天空密佈陰霾,不如顧天佑臉上的陰鬱更甚,而心中的陰狠已經發酵到掩蓋不住。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梟雄,此刻胸中充滿了殺人飲血的衝動。許佳慧癡癡的凝視着,膽戰心驚,卻又抑制不住偷瞧的渴望。她忽然感覺自己對不起這個人,以前她不會這麼想,但這一刻,她預感到了要出大事兒了。
車緩緩停在路邊,顧天佑感到若再不停下來平復一下心情,自己很可能會把車開到長江裡。
良久無語。
許佳慧溫柔的聲音:“對不起。”顧天佑閉目不語。許佳慧只好接着道:“我以爲自己可以照顧好他,我本來照顧的挺好的,我親眼看到爸爸參與販毒,我無法確定你會不會跟我爸一樣,你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對不起!”
“我會把孩子平安救回來。”顧天佑忽然睜開眼,雙眸當中寒光凜然,武二爺睜眼殺人,關公殺人睜眼,殺氣對有些人而言不只是形容。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嚇呆了的許佳慧,語氣溫和的:“你說的對,我是個無行浪子,或許不能給你們一般意義上的溫暖和幸福,也做不了一個好爸爸,但這種時刻,我會保護你們,哪怕用我的生命做保證!”
許佳慧泫然欲泣,悲聲道:“把小杰救回來就行了,別,別爲了我們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行嗎?”她終究是許錦文的親生女兒,從顧天佑身上濃烈的殺意當中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雖然明知道不能善了,還是忍不住勸說一句。看着顧天佑絲毫不爲所動的樣子,她只能輕輕補充道:“至少別讓孩子看到不好的事情。”
奧迪A8再次上路,顧天佑先把許佳慧送回江媽媽身邊,交代不要報警,因爲許錦文不是一個人策劃此事,警方內部可能還有人跟他勾結。安心等待,我會把他平安的帶回來。江媽媽哪裡放心得下,咒罵着前夫絕情畜生不如,哭的一塌糊塗,顯然已經失去了方寸。許佳慧少女產子,又要兼顧學業,孩子其實是她一點點拉扯大的。
顧天佑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許佳慧。
許佳慧緩緩點頭:“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媽媽。”她就是這樣,
在責任面前就會變的格外理性。
顧天佑轉身上車,立即撥通了明王的電話,價錢你開,我要五個人,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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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案組因爲趙衛安之死正鬧的雞飛狗跳,戴曉樓一邊接電話,一邊不斷聽取各方面收集上來的信息,忙的焦頭爛額。顧天佑徑直走進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對面,拿起桌上的卷宗翻看。
戴曉樓放下電話,苦笑說:“趙衛安這一死,不但意味着線索斷了,還給專案組帶來了巨大壓力,上頭指責我們的抓捕行動出現紕漏,監控不利。”
顧天佑目不轉睛看着卷宗,隨口應了一句:“這是你們這些領導該操心的事情,要我說你是自尋煩惱瞎着急。”
戴曉樓問:“怎麼這麼說?”
顧天佑沒有正面回答,放下卷宗,“問你個事兒。”
彼此間的關係太熟悉了,戴曉樓對這個兩次執行九死一生臥底任務的年輕人有着不符合彼此身份的敬意,因此並不介意顧天佑的無禮,反而耐心的點頭,說:“什麼事兒你說吧。”
顧天佑道:“趙衛安死了,這案子到此基本結束,但有一口大黑鍋卻要人來背,你猜會輪到誰?”
戴曉樓一皺眉:“我是專案組總指揮,責無旁貸!”
顧天佑道:“丁廳長把抓捕行動總指揮的頭銜搶去,你猜是爲了什麼?”
戴曉樓不喜政治,並不意味着不通世故人心。他愣了一下,隨即道:“你的意思是老丁想替我背下這口鍋?”
顧天佑道:“這案子太深了,趙衛安只是露在外面的一截線頭,真扯出來就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頭落地,最上面的人沒有那麼大決心,部委出於政治需要的考量不會允許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而丁寶峰比你懂政治,他預見到了一些可能,所以纔會主動請纓攬下這口鍋。”
戴曉樓沉默了一會兒,拿起一支菸點燃,深吸了一口,語氣沉重帶着幾分質疑:“你的意思是這條線是上頭給掐斷的?”
“至少是默許了這種可能!”顧天佑道:“提出讓市局支隊執行抓捕任務的人是市政法委的謝書記,據
我所知,他跟趙衛安搭檔多年,還曾經是你的頂頭上司,幾年前從秦州市局調任建鄴市局,之後才走上今天的位置,把抓捕趙衛安的行動交給這麼一個人來安排,你以爲會是偶然?丁寶峰爲什麼一面讓欒學平代替你來安排抓捕行動?一面又批准了市局的要求?”
答案再明顯不過,就是不希望戴曉樓直接捲進抓捕行動中來。戴曉樓搖頭,不願相信:“這怎麼可能,如果是這樣,上面又爲何會批准這次行動?”
顧天佑說我再問你幾個問題,看你能否給我合理的答案,然後你再說我的話是否有道理。
“爲什麼沒有發現趙衛安攜帶槍支?現場指揮爲什麼只去了一個市局支隊長?嫌犯只有一把槍,現場已經被大量警力監控,當時的情況是否有必要擊斃嫌犯?”
這些問題也曾縈繞在戴曉樓心頭,他無法給出更合理的答案。
顧天佑將身子靠在椅子裡,嘆道:“所以說你不懂政治呢,不抓說明怕了對方,下命令抓人後又故意賣了個破綻給對方滅口的機會,既表明了強硬態度,又可算作一個警告,趙衛安難逃一死,問題是怎麼死,是被抓回來過一堂後再死,還是就這麼不清不楚的死掉?上頭需要考量的是時機,真要是時機成熟,抓不抓一個趙衛安並無關大局,對方的破綻也不只一個趙衛安。”
戴曉樓陷入沉思,顧天佑的話太過駭人聽聞了。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在用政治考量來踐踏法律精神!這個答案讓他震驚不已。同時,他又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認可顧天佑的推測,併爲此感到茫然。
顧天佑道:“放心,這口鍋是上頭故意丟下來的,你這小身板兒背起來費勁,咱們丁大廳長卻是樂得背起來呢。”
戴曉樓沉吟不語,他在消化這個駭人聽聞又似乎無限接近真相的推斷,許久才平復了心緒,反問道:“你過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的?”
顧天佑道:“只是一部分,還有點其他事。”
戴曉樓問道:“什麼事?”
顧天佑道:“我作爲特調組成員和本案臥底探員向你申請單獨提審席向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