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咬人的狗不叫,會玩兒的婊子不笑。當大領導的都會笑裡藏刀。
楊九霄的兒子跟陳白芍兩個一唱一和,陳白芍表面上給了敖西塘面子,卻又三言兩語把話題重新拉回到案子身上來。這麼一退又一進,先在人情方面給了敖西塘一個交代,隨即又公事公辦不辱使命。
這下子敖西塘很難淡定下去了。顧天佑的到來對他來說算是意外的驚喜,他一直以來的願望都是重振龍族聲威,顧天佑一上來就亮出了老滅這張王牌,隨後又告訴他龍女戰神和自己的關係,再給了敖西塘巨大希望後,忽然提出關於震獄的要求,敖西塘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藉口拒絕,又對水神王禪積怨深深,便索性順水推舟只好俯允了。
王伏龍沒死掉這事兒是個意外,收拾殘局的時候腦漿迸裂本已經魂飛魄散的王伏龍,卻在入殮的第二天忽然肉身重聚,接着便活了過來,只是神魂初立,身魄再造,還有些神志不清軟弱無力。
當時三大妖剛逃走,敖西塘急匆匆引領衆多賓朋前去震獄尋找線索,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自然不好下手滅口。便只好命人把王伏龍安頓起來,這才秘密派人去通知刻意避嫌的顧天佑。
對於顧天佑能否及時把王伏龍滅口這事兒,敖西塘是不敢抱太大希望的。畢竟人在龍宮,又有神國朝廷方面鎮龍寺的屠龍軍和楊麟帶着數百神佑軍在此鎮守。因此,除了通知顧天佑外,他把最主要的工作都放在了神國朝廷方面。
這當中重中之重的自然就是這個特派天使的人選問題。考慮到龍宮跟滎陽陳家多年來的密切交往,可以說陳白芍的到來其實是他秘密運作後能得到的最理想的結果。
而事實上,陳白芍來到無窮碧後一直挺客氣的,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發難。之前王伏龍受傷昏迷這事兒也跟他說起過,陳家二先生也是很配合的說,這種人死不足惜,神皇震怒,水聖已經頒下神諭殺無赦!他活下來也只是浪費幾天糧食而已。
現在,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提出來要把王伏龍弄醒了問話,一下子打了敖西塘個措手不及。老龍王向來老成持重有恆忍之性,而無急智之能,不得已之下才瞥了顧天佑一眼。
關鍵時刻,一個動作甚至要比一句話更容易說明問題。
陳白芍何等老辣,一下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顧天佑身上。感受到他的目光也跟了過來,顧天佑的心微微一動。立即回看過去,陳白芍的眼中似有疑惑之意。正因爲他認識顧天佑,所以纔會懷疑是否自己太敏感了。敖西塘那一眼看的人也許不是顧天佑,又或者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顧天佑抱拳道:“陳閣老,火龍島一別兩年有餘,您風采更勝往昔,當時不知您身份,失禮之處還請莫要怪罪。”這種時候裝作不認識就顯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倒不如主動打個招呼,假做攀關係才更符合當下受制於辛吉斯的身份。
陳白芍微微額首,就算是還禮了,道:“顧先生年少有爲,聖葉鎮萬象更新,正是你才具之體現,當日火龍島一晤,老朽當時便十分看好先生,你果然沒有讓老朽看走眼,只可惜如今再見到先生,你已經是魔女公國的治安官了。”
顧天佑公式化的:“閣老有政務要辦,晚輩不敢耽擱您,待何時閣老空閒了還要登門拜訪。”
“你跟塘主陛下是什麼時候結識的?”陳白芍顯
然是不想輕易放過顧天佑,冷不丁把問題扯到了敖西塘身上。
顧天佑沒有半分遲疑:“以我這樣的小人物本來是沒有機會結識塘主陛下的,多虧了辛吉斯女士的金面,震獄出事的那天晚上我跟着辛吉斯女士一起有幸走了一回琅嬛水道,被傳送到龍宮中,這才大開眼界還與塘主結識了。”
“你對震獄事件有什麼看法?”陳白芍繼續問道。
這個問題顯然已經超出了正常交談的範疇,但是他年高德劭,又是神國天使,就算是考驗年輕人也勉強說得過去。
“晚輩以爲……”顧天佑忽然眉頭微微緊了緊,然後面色一寒道:“晚輩對震獄事件沒有任何看法。”說着,看了身邊的辛吉斯一眼,又道:“關於這方面閣老有什麼疑問都可以向辛吉斯女士詢問。”
顧天佑忽然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傀儡,不能什麼問題都坦然回答,尤其是這種具有代表性,關乎了各方面利益的重要問題。所以不動聲色的把皮球踢給了辛吉斯。
陳白芍沒急着說話,只是笑笑,往場間環視一下。楊麟立即站出來插言問道:“那天晚上你跟澤曼二世決鬥,起因是一位貌似龍族的小姐打了貝克曼一嘴巴,她人呢?你爲什麼不把她帶過來?”
“她病了。”顧天佑丟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今天這個場合是爲了調查震獄事件,我想她並沒有一定要出席的必要,各位試想一下,她一個小丫頭難道還有能力脅迫王伏龍去打開震獄?”
說到這裡,顧天佑的心下已經瞭然,陳白芍確實對自己有所懷疑了。這事兒其實不難理解,震獄事件出的非常蹊蹺,敖西塘肯定難保毫無干系,但是這老龍耍了一輩子滑頭,爲什麼會突然間就來了脾氣,搞出這樣的事端來?處在陳白芍的位置完全可以想象,當晚的賓朋中某個人跟老龍王勾結到了一起,策劃了這樣一件事。所以,當老龍被突然的變化弄懵了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這個主心骨。
顧天佑從容回答,滴水不漏。陳白芍沒有理由繼續追問下去,而且以他手中掌握的情況看,似乎也沒有什麼必要再死盯着顧天佑不放。他們曾經爭取過這個年輕人,但最新的情報顯示這個年輕人已經投到了辛吉斯的陣營中。一個聽憑辛吉斯這樣的女人擺佈,爲了個女人還曾不自量力的跟澤曼二世起正面衝突的傢伙,似乎不大可能成爲震獄事件的主導者。
他最後又問了一句跟震獄事件無關的問題:“顧天佑,本座託付給你的川普小友現在近況如何了?”
火龍島上,天下有數的頂尖至聖大宗師之一的釋迦教主出手擒拿劍聖張擘亓的弟弟劍帝張擘巽,作爲同盟者的陳白芍曾試圖暗中相助劍帝張擘巽顧天佑恰逢其會,,當時釋迦教主受圓空委託順便要帶走顧天佑,卻被陳白芍用一枚龍虎金丹化解了危機。在那件事中顧天佑曾經給陳白芍留下了深刻印象。
顧天佑道:“他很好,修爲進境很快,如今已經是藍鬥氣的大劍師,在聖葉鎮上擔任軍職,這一次沒有跟出來。”
陳白芍滿意的點點頭,道:“聖葉鎮氣象萬千,得到木祖青帝的支持,合該大展拳腳時,老夫希望你能一直記得自己的身份來歷,莫忘初心,別被女人誤了前程。”說着,冷冷的掃了辛吉斯一眼。
處在風雲之地,漩渦中心,身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單一獨立的去看待。顧
天佑在仔細回答每個問題的同時,也在腦子裡分析着陳白芍說的每句話。
泓又大師說過,朝堂之上有一夥子改革派,一直宣揚着要弄聯邦那一套立憲制。打算把皇族張氏架起來,並且取締種姓特權世襲制度,還鼓吹開科舉士那一套,認爲神農族裔已經到了危機關頭,必須傳高等神學於世人,讓天下英才都有機會學習到一流之術,那些驚才絕豔,只憑着不入流的術法便修煉到至聖水準的天才們纔是神農族裔生存下去的希望。他們還開辦了很多傳授西學的院校,認爲每一個平民都各有才具,必須以聯邦科學武裝起來形成新的戰力。
革新派的力量很大,得到了許多平凡出身卻纔智超卓之輩的支持。甚至已經到了足以跟神國七種姓的舊有勢力正面抗衡的地步。楊九霄和陳家都是革新派的人。當年天策李家那位曾經驚豔了震旦神國的神機候李隆起,就是因爲加入了革新派才被他親爹給抄了家,閨女李高陽和兒子李鶴雙雙進入天一學院,而李鶴就是後來加入天道教的野鶴道長。
顧天佑對這夥人是持欣賞態度的,但卻並不看好他們的未來。所以當泓又大師來到聖葉鎮邀請顧天佑加入他們的陣營時纔會一口拒絕了。那個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再見面時不會有自己什麼好果子吃,如今再遇陳白芍,遭受這種待遇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承蒙前輩教誨。”顧天佑不鹹不淡的迴應了一句,又道:“聖葉鎮秉持和平之道,以商立身於當世,歡迎八方來客到我們那裡自由貿易,包括辛吉斯女士在內,我們願意跟任何人發展成貿易伙伴,在這一點上,只要進入聖葉鎮的範圍,對任何人都會一視同仁,比如陳閣老所在的滎陽陳氏,不也一直都是我們重要的貿易伙伴嗎?”
陳白芍微微一怔,點點頭,道:“說的很好,老朽但願你能說到做到!”說罷,轉頭對身邊左右人說道:“偶遇故人,暢談了幾句,耽誤了諸位的時間,老朽深表抱歉,對震獄事件的調查工作還是要做的,接下來就請塘主陛下把王伏龍帶過來吧。”
“閣老慈悲,妙手仁心。”楊麟自告奮勇道:“小將這就去把王兄請來!”說罷,匆匆去了。
衆人默然等待着,有人抱着看熱鬧的心思,有人則在擔心朝廷搞這種調查的目的是因爲看在水聖的面子上,爲了幫王伏龍脫罪,故意在搞事情,唯恐在這裡遭了池魚之禍。
等了一會兒,忽然見楊麟匆匆從後堂步入,進門便衝着敖西塘怒喝道:“好老賊,竟敢殺人滅口,被我撞見了還不逃走,真當神國朝廷不敢對你龍族用兵嗎?”
PS:這本書上下卷前後風格出現了很大變化,箇中原因一言難盡,左道官途的教訓歷歷在目,此中爲難處不必細說。只說一說這部作品本身。下卷貌似寫了很多玄幻的東西,其實仔細閱讀下來,並不難發現,老流氓筆下的神其實還是人,書中的這個世界是老流氓以自身有限的知識閱歷結合世界各國所謂的神話傳說構建出來的一個完整世界。它沒有跳出宇宙去,並且依然在科學能涵蓋,神學能解釋的範圍內。拋開神學玄幻的東西,它依然是一個關於自由意志,有一點人性探索,有一點起伏和獵奇的故事。對於這次嘗試,老流氓個人的目標是不求完美,但求盡力而爲。也希望大家能以包容心態,陪着青蓮一起跟隨着顧天佑的視角,去用無窮的想象力開拓一下我們眼中有限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