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的閱歷足夠,就會發現生活的真相是,一切唾手可得的東西,都與巨大代價有關。也許是曾經,也許是當下,又或者是未來的某一刻。刀頭舔血的生活裡最愚蠢的事情莫過於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顧天佑提着佩蘭跳出二樓,往車裡跑的時候就在想一個問題,這事兒是不是太順了?
四下裡全都是腳步聲,對方的素養很高,經過最初短暫的慌亂後正迅速恢復秩序,一旦形成合圍之勢就糟糕了。
很難想象槍戰大片裡子彈橫飛卻怎麼也打不到人的情景是怎麼發生的。開槍射擊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端槍對準目標,扣動扳機射擊,僅此而已。在一羣訓練有素的槍手面前,大宗師和普通人之間最大的差別也就是多挨幾個槍子兒和少挨幾下的區別。想象子彈打在血肉之軀上,相當於一件鈍器被賦予巨力貫通身軀,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所以,一定要速戰速決,必須搶在對方完成包圍前帶走佩蘭。
龍劍梅一邊射擊一邊撤回到車裡,顧天佑叫了一聲快走,孫京飛的輪椅車中發射出幾枚煙務彈,登時滿院子都被籠罩在白色煙霧中。小龍女氣的叫道:“豬隊友,連我都看不見路啦。”
全球鷹盲目的衝着門口的方向飛馳過去,沒看到地上鋪了一條釘鏈,四條輪胎一條都沒糟賤,放炮仗似地連響了四聲。小龍女不管不顧,油門踩到底衝了出去。
輪胎全爆了,這速度能快的起來纔怪,開出去二里地,還沒出城區就從倒車鏡裡看到了後面的追兵。顧天佑果斷命令停車,下車步行。
仨人下車,顧天佑提着佩蘭,走在最前面拐彎進了衚衕。小龍女推着孫京飛氣鼓鼓的說:“看你乾的好事,挺簡單個任務本來挺順利的,差點被你搞砸了。”
孫京飛好氣又好笑,也沒跟她爭辯。顧天佑說了句公道話:“那幫人槍法都不錯,要不是京飛兄反應迅速,估計那四條輪胎肯定也是剩不下,保不齊咱們還得受點傷。”
小龍女賭氣問:“現在怎麼辦?走着去蒙巴薩嗎?”
顧天佑到:“還有五天時間呢,着什麼急,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這事兒咱們得從長計議。”
孫京飛道:“內羅畢這麼大城市找輛車應該不費事,幹嘛要停下來?”
顧天佑嘿嘿一笑:“跟他們多周旋兩天,剛纔走馬觀花都沒來得及會會那個什麼八大神族的七級高人。”頓了頓,仰望星空,道:“咱們來的太匆忙了,都沒有好好欣賞過沿途的風景,這會兒我得謝謝京飛兄給我一個欣賞夜空的藉口和閒情。”
內羅畢的夜空純淨的讓人心折,走在這片夜空下,空靈感會油然而生。
小龍女看了一會兒,忽然煞風景的:“身後有兩個人盯上來了,大概在百米之外,我去擰斷他們的脖子。”
顧天佑道:“先不忙,讓他們跟一段看看再說。”
孫京飛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道:“怎麼個意思?你覺着裡頭還有什麼內情?”
顧天佑一提手裡被自己弄暈了的佩蘭,笑道:“等會兒咱們先給他過一堂,現在嘛
,就先看看後面那幫人有多大決心把他弄回去。”
孫京飛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道:“你是覺着這事兒辦的有點順了?還是在懷疑孫明申對你有所隱瞞?”
“活在一個複雜的世界裡是我們的不幸,幸運的是我們還能找到簡單的快樂。”顧天佑看着孫京飛,認真的:“老兄,你有多久沒好好看看頭頂上的星空了?”
孫京飛不解風情的:“你肚子裡的那點墨水就別在我面前賣弄了,咱們現在是孤軍深入,局勢不容樂觀,我沒那個閒心陪你扯什麼月朗星稀風花雪月。”
顧天佑一邊迅速拐入一條狹窄的巷子,避開前面橫向駛過的越野車的搜尋,一邊笑着說道:“不過是閒庭信步而已,你把事情想的過於複雜了,虎毒還不食子呢,你老爹沒那麼喪心病狂。”
孫京飛面色陰沉:“如果陳芝寒也參與這事兒了就很難說了。”
這哥們兒雖然父母雙全,但有時候看着還真不如自己這個沒爹沒媽的。至少於少芬和顧宇飛都曾經真心實意的疼愛過老子,這哥們兒呢,活這麼大了,都還沒弄明白親爹媽對他這個兒子有多少真情實感,也是夠衰的。顧天佑暗自替他感到悲催,故意岔開話題,轉臉問小龍女:“這地方的官方語言叫什麼來着?”
小龍女道:“斯瓦西里語和英語,當地人說斯瓦西里語爲主,但大部分人都能說幾句英語。”
顧天佑側耳傾聽的一會兒,道:“聽見沒?周圍百米內沒有說英語的人。”
小龍女道:“後面那倆人跟丟了,咱們沒有刻意甩開他們。”
孫京飛道:“很明顯不符合合衆國高級特工的素質,這裡頭肯定有事兒。”
顧天佑笑道:“也許是咱們太敏感了,對於兩個普通人而言,想要跟上咱們可也沒那麼容易。”
孫京飛道:“到了這個時候就別扯沒用的蛋了,說說你下一步是怎麼打算的吧。”
顧天佑道:“沒什麼打算,千山萬水多不容易纔來一趟非洲,怎麼着也得溜達溜達纔算不虛此行,現在是凌晨兩點鐘,咱們就這麼走出城區,然後找個地方把佩蘭弄醒,看看從他的嘴巴里能得到什麼。”
一路往東,就這麼提這個大活人穿街過巷,居然始終暢通無阻,除了刻意避開巡邏搜索的警車外,仨人並沒有再刻意躲避那些專業人士的搜尋。但合衆國方面似乎真的不大在乎這個佩蘭的安危,好像根本沒有發力尋找他的意思。
三個小時後,已經來到城外,前面是一片茂密的山地,沿途的牌子上提示着這裡就是大名鼎鼎的內羅畢國家公園。去蒙巴薩要繼續往東南,走公路要四百八十公里,進入公園橫穿大裂谷則可以大大縮減這個距離。
所謂國家公園就是劃定那麼一個籠統的範圍,在這片區域內實行非軍事化管制。非洲這地方太遼闊,這裡的國家公園基本上就是純粹的野生環境。內羅畢國家公園的範圍很大,除了包括許多部族村落外,甚至囊括了海拔五千多米的肯尼亞山。
仨人又走了一會兒,顧天佑尋了個僻靜的所在將佩蘭丟在地上弄醒。
這廝睜
眼看了看仨人,然後慢慢閉上了雙眼。
顧天佑道:“既然是亞洲事務專家,肯定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吧?”
佩蘭睜一下眼,然後又默然閉上,一臉的不屑一顧。
顧天佑撓撓頭,道:“看樣子是聽不懂,那留着你也沒什麼用了。”轉頭對小龍女說:“弄死吧,帶着他也是個累贅。”
龍劍梅道了一聲是,過來一把掐住佩蘭的脖子,手一發力便要直接掐死他。孫京飛趕忙阻攔大叫住手。龍劍梅遲疑了一下,手一鬆,佩蘭的眼珠子都翻過去了,大喘了幾口氣,吃驚的看着顧天佑。
“你們把我弄出來就爲了殺我?”不但會說漢語,而且說的還非常溜。
顧天佑道:“你肯開口才有價值,否則我留着你做什麼?”
佩蘭幹這一行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見這麼不按套路出牌的傢伙。根本一點耐心都沒有,要嘛開口說話,要嘛直接弄死。他本以爲顧天佑是裝腔作勢,但從龍劍梅的手搭在咽喉的一瞬他便意識到這不是說說而已。如果不是輪椅上的年輕人及時喊了一句,他這會兒氣管和喉結都可能已經被捏碎。
“好吧,中國人你贏了,說吧,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顧天佑問道:“你在策劃一個叫南亞風暴的計劃?”
佩蘭倒也光棍,點頭道:“是的。”
顧天佑問:“能談談具體內容嗎?”
佩蘭反問:“不談是不是就直接捏死?”
顧天佑搖頭,道:“不,那樣太便宜你了,我會把你身上的骨頭一寸寸的捏碎。”
佩蘭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不保證這個計劃會被繼續執行。”
顧天佑點點頭,道:“那是我的問題。”
佩蘭沉吟了一會兒道:“莫臥兒花園,我們的計劃是在那裡搞一場爆炸,把這件事僞裝成巴基斯坦人乾的。”
顧天佑眨眨眼:“就這麼簡單?”
佩蘭道:“這是計劃的第一步,印巴矛盾已久,我們會鼓勵印度向巴基斯坦宣戰,目的是把共和國拖進來,如果共和國不上當,我們還會進行下一步計劃,僞裝印軍轟炸卡拉奇的中國城。”
首先巴基斯坦不是印度的對手,共和國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巴基斯坦被印度擊敗。不管是直接出兵還是間接支援,一定會有所行動。這個時候印度做出些報復性的舉動並不會令人感到驚訝。一旦合衆國以印軍的名義轟炸了卡拉奇的中國城,這場戰爭就徹底不可避免了。
這計劃聽着像那麼回事兒,但顧天佑心裡頭卻覺着這事兒沒這麼簡單。這個佩蘭表現的太配合了,還有那些合衆國特工們,以及阿里漢和那個七級能力者,都似乎對營救他沒多大興趣。
顧天佑繼續問:“阿里漢爲什麼會出現在你那裡?陳鴻泰是不是也在這兒?”
佩蘭先是愣一下,似乎想裝傻抵賴,接着又似在顧天佑的逼視下才點頭承認道:“阿里漢是肖先生派來保護我的,那個臺島佬要弄個什麼屍體搞某種巫術實驗,很着急的進了山,事情就是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