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暈而風,礎潤而雨,人事雖殊,其理一也。惟善察者能見微知着。
楊宏道的家宅傍山而建,土木極盛。紅磚牆,琉璃瓦,黑石路,白石地,佔地千畝以上。門前有公路,順水修成,蜿蜒盤曲順山勢而下。從山下路口上來,山勢遞增,一路節節攀升,房後青山增勢,房前秀水添運,大路通天,財源廣進。可謂是極盡風生水起芝麻開花之勢。
這是個利財利子孫的格局佈置,貌似氣魄很大,其實格局卻很小。守山抱水,山陰藏氣,似這般財氣不外泄,怎麼可能是做大事的器局?貌似這位崇信傳統道醫之學的楊大老闆野心並不大。顧天佑站在宅子外觀察了一會兒,以李陽明所傳的相山觀水之術量了一下這座宅子,覺着楊宏道此人與自己所想似乎存在差異。不禁懷疑這裡頭可能別有內情。
獨自站在院子外面思忖了一會兒,決定換一種方式過來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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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新聞里正在播着:酒店發生槍戰,包括市局刑偵支隊何彥武在內,共計十三名刑警被殺害,目前警方已經掌握兇手身份,正根據線索全力搜捕兇手••••••內容不出所料。
那件事過去一星期了,善後工作基本上都已經塵埃落定。雲空擔下了所有罪行,小龍女暫時被摘的蠻幹淨,聽話的住進了東海艦隊的潛艇基地,除了偶爾打個電話抱怨幾句,或者撒嬌的說思念之情外,這兩天倒是安分許多。顧天佑特別請了當日旗魚號的艇長,如今的潛艇部隊參謀長頓河老兄幫忙看着她,稍有異動立刻通知自己。
這幾天顧天佑都在琢磨那件事兒,心中一直在衡量,要怎麼繼續經略東南的計劃?葉家的情況有了變化,葉少鋼的強勢迴歸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讓這件事變的很難很難。通過短暫的接觸,發現此人不僅武道修養高深可入當世前列,心智沉穩深邃更具備了梟雄姿態,而且傲骨英風寧爲玉碎。初次見面,甚至曾經試圖翻過來招攬自己。
葉家的路似乎已經被堵死了,東南之局如迷霧一般,讓人一時半刻捉摸不透。現在如果還想繼續,就得需要一個新的切入點。王憲在西北乾的不亦樂乎,自己大老遠跑到這邊,若是什麼都不做,豈非讓人小覷了?
這個時候,倒驢不能倒架,對方已經出招了,只要不打算放棄,就無論如何都得打回去!
打回去容易,但首先得找到目標。想要深入調查,首先得找到這個突破口,顧天佑現在需要一個契機。
電視畫面一轉,換成了海對面的某電視臺,鏡頭前一箇中年女主持正在以誇張的語氣叫着關於獨立的話題。請來的政客嘉賓則在分析兩岸軍力差異。最荒唐的是這貨居然認爲解放軍的潛艇部隊不足爲懼,空軍實力與島子相比,只是數量佔優而已,合衆國出售的F-35A戰機雖然數量少,但勝在質量過硬,完全可以與解放軍對抗。
閩南這邊比較容易接收到那邊的電視信號,島子上的大多數類似電視節目都是這個揍性,除了抹黑外,就是閉着眼在那裡吹牛逼。印巴戰爭之後,合衆國重新調整了對亞洲盟友的軍售級別。儘管遭到了共和國的強烈反對,卻還是悍然開啓了對韓,臺,日的四代機銷售計劃,同時還上調了對南海諸國的軍售級別,三代半的戰機,上世紀九十年代出產的隱形驅逐艦都被列入了軍售名單中。
因爲在新能源領域裡的落後局面難以逆轉,合衆國爲了擺脫對共和國經濟上的依賴,同時也爲了挽回在印巴戰爭丟失的頭號軍事強國的面子,
突然加大了對中東地區的軍事投入。於年初悍然對伊朗發起了單邊軍事行動。
與此同時,海對面的島子也跟着越發的不安分起來。共和國這幾年都在秀肌肉,除了威懾作用外,更多是還存了和平統一的想法。可惜效果卻差強人意,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島子上如今到處活躍着親近美日的政治家,鼓吹島子原住民與內地炎黃子孫並非同源,而是跟琉球的日本人更同宗。自我催眠着,共和國絕不敢對島子動手。
顧天佑越聽越惱火,不只是因爲這些跳樑小醜。合衆國正在加快速度,他們已經開始着手解決中東後院,同時還沒忘了攪合亞洲局勢,不斷給共和國製造麻煩。這些跳樑小醜眼下好比落在新娘臉上的蒼蠅,打也不是摸也不妥。癩蛤蟆進宅,噁心到家了。
隨手換了幾個臺,都市生活頻道正在播的是另一條值得關注的新聞。鯉城鉅富楊宏道先生髮出一億重獎懸賞徵集救命良方,不管是西醫還是中醫,只要有辦法治癒車禍癱瘓的楊耀燁,便可獲得這筆鉅款。
顧天佑眼睛一亮,契機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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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城的老城區極少見到摩天高樓,這地方的基礎很好,不管是地質結構,還是經濟實力,都非常適合蓋高樓。周邊的縣市鄉鎮都已經是高樓林立,而在寸土寸金的老城區,卻到處是古色古香蘊含歷史厚重感的老舊建築。
從元代至今,已經承襲了將近七百年的老商業街上,老海味兒小吃門前擺着紅酸棗木的大桌子,鮮蝦滷麪,蒸沙蟲,拳頭母和海蠣煎,鯉城牛肉,頭文蛤小腸湯,等等極具當地特色的小吃琳琅滿目,散發着誘人的味道。一名三十歲左右,身材欣長,留着小鬍子,看上去英俊又不失男人味兒的傢伙正在大快朵頤,正是化名龍八的顧天佑。
龍是取的義父龍萍的姓,八是自己排的,也有小龍女經常叫八叔公的原因。
街對面是一家道醫館,一個老人搖搖晃晃走了過去,剛到門前,忽然栽倒在地。還沒等他爬起來,一輛摩托車轟然從他腿上壓了過去。老人這回動彈不得了。摩托車一溜煙逃逸了。
人羣圍攏上來,有人湊過去詢問老人的情況試圖扶起他,有人則在撥打120急救,還有人喊着不要圍攏太密,組織秩序。過往幾十人,居然沒有一個袖手旁觀的。不得不說,一場戰爭給這個國家帶來了許多改變。高尚的品格和犧牲精神,民族自豪感,等等因素都在對社會風氣產生深刻的影響。
道醫館的人出來了,一箇中年人足蹬雲履,身着道裝,頭戴高冠來到場間,先看了看老者的症狀,然後又看了一下受傷的腿。吩咐道醫館中的年輕學徒用甲板將受傷部位固定,把老人擡進了醫館。
顧天佑坐在小吃店門前,將整個過程目睹在眼中,不慌不忙吃掉盤子裡最後一塊菜粿,在老闆驚駭目光關注下,慢吞吞起身,拍拍手,掏錢結賬。假做質疑問道:“知道對面的道醫館裡這位道人叫什麼嗎?他能救得了那老人嗎?”
老闆正在假裝埋頭算賬,賊眼兮兮的偷瞄顧天佑的肚子。估計他這會兒最好奇的是這個點了十個人飯份兒的傢伙到底把那些食物吃到哪去了?這麼多湯湯水水的吃頭進了肚子,不需要找地方往外排放排放嗎?看了半天沒瞧出所以然來,聽到顧天佑問話,張口答道:這是魏道爺,叫什麼名字我可不知道,反正是有妙手回春的真本事。
顧天佑淡然一笑,道:“我是北方人,初到貴境,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喜歡瞎打聽,
就想問您一句,道醫館連鎖集團的總部就在鯉城,這條老海貿街又是老城區最核心的地段,所以我就想知道這位魏道爺是不是道醫館中最厲害的道長?”
“怎麼?你是來看病的?”老闆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顧天佑,道:“我瞅着您這食慾可不像是有病的人,你是想請魏道爺給家裡親屬瞧病吧?要是這個事兒,我得提醒您一句,魏道爺肯定是道醫館最厲害的一個,但是他有規矩,從不出診。”
顧天佑抱拳笑道:“多謝指教。”直奔對面的道醫館而去。
五開間的門瞼兒,"道醫館連鎖老號"牌匾高懸正中,門前不時有人進出。前堂裡,抓藥的、等藥的、買丸藥的,忙而不亂十分肅靜,敲戥子聲和用銅杵砸藥聲有節奏地響着。靠窗的地方擺了一張臨時診斷用的病榻,受傷的老者正躺在那裡。負責坐診的魏道爺正在給包紮傷口,診斷病情。
不爲良相,便爲良醫。所謂懸壺濟世,當如是也。顧天佑感慨的想到。
道人已經處理完老人的外傷,此刻正開始診脈。擡眼看顧天佑,問道:“這位先生有事兒?”
顧天佑道:“是看病,不過是看別人的病,看看您的手段能不能治好這位老先生。”
魏道人眼中精光一閃,問道:“同行?”
顧天佑點頭道:“湊巧在對面吃飯,看到這老人摔倒,本想過去幫忙,結果道長出來了。”
魏道人點頭道:“原來還是同道。”
顧天佑抱腕拱手道:“不敢當,都是研究醫道的,不過我是北派龍門宗的。”
魏道人眉頭微蹙,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道:“這位老哥恐怕是不成了。”說罷,重重嘆了一口氣,才又對顧天佑說道:“醫者父母心,不是貧道不講江湖規矩,實在是醫德所在,總需先以病患爲重。”他頓了一下,又道:“道友剛纔自報家門是北派龍門宗的,但不知致、靜、虛、元,你是哪個字?”
北派龍門宗是玄門最大的門戶,也是宗教辦最認可的道教山門。孫京飛提供的資料裡介紹過,所謂致、靜、虛、元四個字代表的是當代玄門裡的四個輩分。顧天佑有備而來,豈會被他給問住,含笑道:“我是致字末學,因家中行八,便自號龍八,白雲觀道場的王致常師兄代師收徒,授名龍致遠。”
王致常便是當代玄門宗主,南北二宗貌合神離,但大義名分上卻還是同門同宗,北派龍門宗的王致常是當代碩果僅存的幾位致字輩高人之一,輩分極高。顧天佑爲假扮龍門宗的人,特意找了孫京飛幫忙,本意是想弄個名義上的徒弟身份。結果這位王道長一聽是孫主任都敬重,還請動天師道的張道長和盜天蕭真人聯名來推薦的人物,竟不敢收天佑哥爲徒。於是纔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代師收徒,做了顧天佑的師兄。
魏道人面色微微有些不好看,起身恭敬施禮道:“原來是師叔到了,貧道魏靜安給師叔見禮了。”接着又問:“既然是同門長輩,可有度牒名牌?”
顧天佑有備而來,早料到會有這一出,從容拿出宗教辦領導的道教協會認可的道士證,又取出玄門內部認可的師門古法秘製的度牒給他驗明正身。然後說道:“雖說南北有別,然而同道無差,你我拜的是一個祖師,慈心仁術都是一樣的,我就直來直去了,你剛纔說這位老先生不成了,我怎麼似乎看着不大像呢?你會不會誤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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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