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巨響過後,陳安總算看見了這些人一直說的“犽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這玩意的確是獾子,卻又比尋常的獾子大了三四倍,長丈許,立起來比人還高,一雙利爪可斷金石,一對紅眼嗜血瘋狂,明顯是個被煞氣感染的妖獸。
“一隻、兩隻、三隻、四隻……草,怎麼會這麼多?”
當面前足足出現了九隻這種妖獸時,紅二孃不禁破口大罵,一般一窩犽子也不過只有二十來只,宏信商行正面強攻必然不會將之全部放走,自己等人和其他幾隊不過是撲殺些漏網之魚,可面前這情況,是一半都跑到自己這邊來了?什麼運氣?
但沒辦法,這都是之前商量好的,怪只能怪自己等人運氣不嘉,好在當初商量報酬的時候不光只是按天算錢,還有可以從戰利品中抽成,不算是血虧。
想到這,她也不認慫,向後招呼一聲,就提起腰刀向那兇惡的犽子撲去,匡重、樑甘和紅二孃帶來見血的三個新人,自然緊隨其後。
另一邊獨眼老叟也收起了面前的鬼怪雕像,從懷中掏摸出一把烏黑短刀,用一根骯髒的布條將自己的手與短刀刀柄捆綁結實,這才一矮身子滾地出去,動作敏捷又不失陰鬱地向一隻正在奔逃無有防備的犽子腹部捅去。
這些妖獸明顯不凡,不止毛色水滑兼且皮糙肉厚,尋常刀劍連給其開個口子都困難無比。紅二孃等人雖各有武藝在身,急切之間六人卻也只能將兩隻給放到,甚至爲此,能祥一個照面就受了重傷,樑甘也被這犽子的利爪傷了手臂。
只有獨眼老叟那邊還算是過得去,他一個人就將一隻犽子捅翻在地,雖然後續的那隻犽子又立刻翻身站起,卻被塗在黑色短刀上的毒物弄的站立不穩。只兩三個回合就被他給活活捅死。等於他獨自一人解決一頭。
陳安這邊倒是想着觀察觀察,奈何兩隻犽子就奔着他來,無奈之下只好射出手中之箭以對。
其實吧,他手中之箭是假的,乃是施展障眼法的結果,若能他能達到欺天瞞地的層次未嘗不可擰轉天地法則,用障眼法以假替真。
可現在假的就是假的,在旁人看來他手中握的是弓箭,實際上不過是幾根樹枝罷了。不過好在他現在是天仙之軀,擁有天仙的力量和爆發力,且能自由使用,就算僅僅只是彈出一點碎屑也不比巨錘轟下的威力要差到哪裡去。
因此他假作射箭,實則投擲地將手中樹枝丟出。爲了稍稍遮掩一二,他還連續“射”出五箭,三箭射偏,兩箭命中。
不過即便如此,那兩支“箭”也將那兩隻犽子死死地釘在地上。引得一旁觀戰的東昇三人紛紛側目。
甚至見了這一幕,東昇額頭上都滲出汗來,心中打定主意,等會計算報酬的時候,一定要把原本答應對方的那一點給提上去,甚至要稍微高於紅三娘他們一些,以此對剛剛自己怠慢事實表示歉意。
利索地解決掉了兩隻犽子,陳安思忖了一下,還是準備出手去幫助一下紅二孃他們,這倒不是說他有多麼的樂於助人,只是單純的對妖魔類屬的敵視。
當然,可能還有其他的一些什麼,不過陳安沒有去糾結這些。
手中之箭再次搭上獵弓,這是別人看到的,而實際上,他僅僅只是彈出一根指節長短的枯枝。
這隨便一掰就能折斷的枯枝,在給予其力量和速度時,卻發揮出幾近於攻城弩矢的威力,發出能夠刺穿人耳膜的尖嘯聲,直接將一隻撲倒藍芹,正準備咬斷她纖細脖頸的犽子的身體給貫穿,巨大的動能甚至帶着它飛出了兩三丈,纔將它釘死在地上。
這一瞬間,場中有短暫的寂靜,無論是人類這一方還犽子都頓了一頓,緊接着纔再次戰到一處,只不過犽子一方卻明顯士氣大衰,不再紅着眼睛戀戰,有些隨時想要逃跑的意思。
真是有趣。
陳安心道:“這方世界還真是怪異,沒有煞氣偏偏能蘊養妖魔,這被稱爲‘犽子’的兇獸明顯僅達兵級,卻有趨吉避凶的靈智。”
在過去的東荒妖魔何曾會有害怕的情緒,災級以下僅僅只保留嗜血瘋狂而已。當然,這也可能和東荒時刻被煞氣籠罩所致。
隨着又一隻犽子被解決,場上還能站立的犽子就只剩下了三隻,人類一方士氣大振,紅二孃、匡重、樑甘以及勞飛以四對三將這些鬥志已失,只想着逃跑的妖獸團團圍住。
剛剛確實是咬牙強撐,但現在卻不同,面對這些已經被打殺了兇焰的犽子,卻是留下它們的最好機會。
這麼多妖獸皮毛、爪牙、血液、骨骼每一樣都是寶貝,每多留下一隻,大家所能獲得的財富必然成幾何倍提升,因此哪有不拼一下的道理。
果然這些犽子說到底還是獸性居於上風,簡單的靈智並不能讓它們判斷出當前的形勢,四人一個圍三缺一,就讓這些兇獸失了方寸,僅僅只是付出了一點代價,便將剩下的三隻犽子都擊殺當場,只有樑甘被其中一隻臨死反噬傷到而已。
如此算是大獲全勝,只有能祥身受重傷倒在血泊中,藍芹腰側被那兇獸撲倒,受了重創,以及其他幾人或多或少的輕傷,其他就是九具價值不菲的兇獸屍體盡如囊中。
東昇三人適時從隱匿處走出,拿取隨身的藥箱,爲受傷之人塗抹藥劑包紮傷口。同時東昇拱手向衆人道:“多謝諸位的助拳,這次我等能如此順利的獵殺這些兇獸全賴諸位之功,還請諸位幫忙收拾這些怪物的屍體,等帶到駐地後,由專人清點完,再給予諸位應得的報酬,這一點請相信我宏信商行的信譽。”
紅二孃一邊輕輕地給唯一的女性新人藍芹處理傷口,一邊心情還不錯地道:“就是相信你宏信的信譽才加入這次圍獵的,別說這麼多廢話了,就直接說接下來怎麼做吧。”
他們雖有十幾個人,但這九具獸屍還是很難擡下山的,因此這種情況一般不是再喚人來,就是就地處理,而就地處理,又牽扯到具體的分配問題,因此作爲老人紅二孃有此一問。
東昇矜持一笑,正欲說話,遠處卻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啊……”
在場諸人面色同時一變。
犽子一共二十多隻,宏信商行的人正面強攻,不說處理掉一半,也得幹掉五六個,這裡就有九個了,以剩下幾個方向的人手不會連六七隻都應付不了的吧。
但若是他們應付的了,這慘叫聲又是怎麼回事?
包括兩個重傷員在內,大家一時都沒有出聲,凝神向宏信商行隊伍主攻的方位側耳聽去,不知什麼時候那連天的轟鳴聲已然結束,只留下使得人心發慌的詭異寂靜。
“該,該不會出什麼變故吧?”紅二孃神色有些凝重地說道。
“不,不會的”,東昇強笑道:“這次東家不止準備四支火穿箭,還有三臺驚神炮以及一根龍嘯,怎麼可能會有變數。”
“嗯?驚神炮?龍嘯?”匡重面色一沉,就這麼看着東昇,眼中蘊含着危險的光芒道:“不過就是一窩犽子,不計傷亡的話,就算不用任何武器,有個三四十個好手也能把它們給趟平了,怎麼會用得上這麼多武器?四支火穿箭備用突發事件可以理解,驚神炮和龍嘯是做什麼?”
東昇面色一滯,接着目光有些飄忽地乾笑道:“只是爲了以防萬一,畢竟臨疆墓場對於我們這些二三流的假把式來說還是危險了點。”
“東管事,你當我們是羊牯?就算是再危險,也用不上這些軍管器械吧。”
這時紅二孃等人也反應了過來,一起用蘊含危險的目光逼視起東昇。獨眼老叟更是直接,重新撤出那柄黑色短刀在手中摩挲着,大有一言不對,揮刀就砍的趨勢。
一時間東昇額頭上的汗就下來了,瞥了一眼身邊的兩個臉色同樣不好的夥計,就連忙擺手道:“我說,我說,其實我們這次是得到了個訊息,說……說這窩犽子中隱藏着一隻受重傷的煞妖,所以……所以東家想着殺妖取丹,就,就要我們……”
聽了此言,匡重臉色變的很難看,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眼神閃爍急思對策。紅二孃卻沒管這麼多,破口大罵道:“你混蛋,再受傷的煞妖也是煞妖,除了先天宗師誰人能對抗?你這是讓我們去送死啊。”
“不是,”東昇哪能讓她把這個罪名扣自己等人腦袋上,連忙辯解道:“我們有驚神炮,有龍嘯弩,就是對上先天宗師也能一戰,且煞妖也不是絕對無敵的,抓住弱點一樣可以打死它。更何況大家只是打掃打掃wài wéi戰場,真正的攻堅戰還是由我們宏信商行來打。”
“你……”紅二孃還想再說什麼,可突然之間,遠處傳來,嗚……嗚……嗚……的鳴聲,經久不息。
大片樹林隨之倒伏,而那邊天空也大放光彩,連天邊的魚肚白都被這光輝感染,迅速撫平消失。
“這是……龍嘯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