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棧,家別莊。
陳安一行到達的時候,這裡已經空無一人。
“是我大意了,請司主責罰。”丘淵滿臉羞愧。
陳安若有所思的道:“與你無關,我們被人盯了。”他手指劃過花廳的桌面,面一點灰塵也沒有,一絲笑意在他臉浮現:“終於開始有點意思了,叫他們集合。”
丘淵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得到陳安的指令,立即出去召集人手。
片刻之後所有血司衛士都站到了花廳之,可丘淵的面色卻變的很難看,因爲少了兩人。居然能夠無聲無息的帶走兩名金鱗衛。
那可是金鱗衛,每一個都是絕對的精銳,最差都是周天圓滿的高手,甚至有些人還開了地三竅。當然聖廷的分級是以戰鬥力看,在金鱗衛未必周天圓滿開竅差,他們每一個人都相當於一支軍隊,能把他們無聲無息帶走的,該是多麼強悍的存在。
若不是陳安還鎮定自若的站在廳,丘淵都想下令撤退了。
陳安好似根本不知丘淵心所想,只是饒有興趣地看着身邊的曲輕語,少女被他看的臉頰通紅,不知所措。
在大家都疑心兩名金鱗衛的失蹤和曲輕語有關的時候,陳安卻說了一句讓所有人心驚肉跳的話。
“是赤心蠱。”
“蠱?”丘淵眉梢一挑,蠱這種東西總是讓人心驚膽顫,毒還要可怕三分,蓋因其神秘無,根本不爲人所熟知。未知的東西總是讓人害怕。
“放心死不了人,只是較麻煩而已。”
陳安平靜的語氣讓丘淵等人稍稍安心,凝神傾聽陳安接下來的吩咐。
“從現在這一刻起,所有人解散,化整爲零,覓地驅蠱,六日後在萬方城匯合,若六日後我沒有到,那麼……”陳安將一枚蠟丸遞到丘淵手,“按蠟丸的命令行事。”
丘淵接過蠟丸,躬身應命,可是卻遲疑不動,面色頗顯踟躇。
他不動廳的血司衛也沒有擅動。
陳安知他們心所想,對方能無聲無息地把兩名金鱗衛弄消失,這時候分兵不是給對方送菜麼。
他微微一笑,朗聲道:“不過是些鬼蜮伎倆,難道他們真勝得過我們?若他們真有能力對付我們,早直接出手了,如此這般作爲不過是想拖住我們,嚇得我們不敢分兵,而我卻偏偏不如他們的願,哼,恐怕吞了我們這兩個兄弟都磕掉了他滿口牙,現在,散。”
得了他點醒,廳的血司衛全都明白過來了,àn shā行刺,他們纔是老祖宗,這天下之間還有聖廷暗司更鬼祟的存在嗎。他們都是從暗司栓選出的最出色者,那種自信怎會被輕易嚇退。
所有人精神面貌爲之一震,向陳安一禮後,紛紛退出花廳,隱匿身形,消失不見。
“司主?”丘淵面色擔心,對方根本吃不下自己等人還如此作爲,目標已經很明顯了,是陳安,所以陳安用這化整爲零的戰術,實際是用自己釣出幕後黑手,但這孤注一擲的做法,也太過兇險。
“些許魑魅魍魎還奈何不了我。”陳安不習慣用官稱,還是直接用“我”來得自在,他想了想又道:“你也快去吧,這赤心蠱,性質猛烈,越早驅除越好。”
丘淵一咬牙,轉身離去,既然陳安說能對付,他選擇相信,不然的話連陳安都對付不了的人,他留在這也是累贅。
至於蠱毒,他們還在暗司訓練的時候接觸過一些應對蠱毒的方法了,這赤心蠱雖然沒聽說過,但陳安既然沒特別交代,那說明運功強逼可以,不用太過擔心,這方面陳安纔是專業。
“赤心蠱?”陳安搖頭失笑,自從他幹掉陸承均後,他的戰術也廣爲流傳,那是絕不用致命的毒藥毒蠱對付武者,因爲那樣很容易被察覺,內家高手的心血來潮可不是吹出來的。更多的都是用*或者*,這種只致傷殘的藥丸,等到圖窮匕見的時候再出來冒個頭,收拾下殘局。
“赤心蠱是什麼?”
陳安一怔,這纔想起了旁邊還有個曲輕語,於斐已經被他送去了朝廷,那裡纔是他的舞臺,只有曲輕語還跟在他的身邊。
他隨口解釋道:“簡單的說是一種*。”
“*。”曲輕語失聲驚呼,兩腮變的更紅了。
陳安點了點頭,肯定的道:“這種蠱毒和*雖說有些差別的,但效果差不多,只是驅除起來更麻煩些,我也要找個地方逼毒了,你自便。”
“你……你在這個地方驅毒?”曲輕語詫異道。
“當然,他們本來想對付我,由得跑出去累個半死,讓他們撿漏,不如在此養精蓄銳,守株待兔。”說完他轉身走,來到後堂,盤膝坐下行功驅毒。
曲輕語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這麼一折騰,身更感燥熱了。
她咬了咬牙,也走進後堂坐到陳安旁邊,這種蠱,她連聽都沒聽說過,離開陳安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驅除,更何況那些看不見的敵人,也把她當成陳安一夥的了,完全撇不乾淨。所以雖然陳安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但跟在他身邊還是安全點的。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黑,空蕩蕩的家大院,顯出幾分陰森。
陳安還是坐在那一動不動,曲輕語縱然焦急,也無法可想。
突然一陣冷風帶着一句陰惻惻的男聲道:“桀桀……,鬼王大人,您老也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這燃魂蠱的滋味不錯吧。”
這句話來得突兀,曲輕語算早有預料,但還是被嚇了一跳,連忙向陳安旁邊靠了靠,才感覺安全了點。這時她纔有空思考,燃魂蠱?不是赤心蠱嗎?
陳安語調平靜,聽不出半點波瀾:“滋味如何,你自己嚐嚐不知道了嗎,不過閣下自陰溝,真是有學問的緊,當不會做這種傻事。”
“哼,死到臨頭還嘴硬,這燃魂蠱赤心蠱可難纏多了,你一旦行功驅蠱不坐夠六個時辰是絕對無法起身的,你應該也發現不妥了吧。現在的你對我來說是砧板的肉,想怎麼擺弄怎麼擺弄,所以最好老實點,說不定我一開心,給你個痛快。”
曲輕語心一緊,扭頭看向陳安,難道他真的動不了了。可是入眼處卻是一zhāng píng靜至極的面孔,實在看不出虛實。
“我都是砧板的肉了,你還不敢現身,膽子真是大的可以啊。”陳安端坐不動,嘲諷不停。
“徒逞口舌之快有什麼意思,等我……”
“好了,別再廢話了,我可沒這麼多耐心,給我出來吧。”陳安猛然睜開眼睛,擡手一掌正廳樑,一名黑衣人從樑墜落,半空一個折轉,落在廳門口,身形搖晃似已然受了傷。
“怎麼可能?你根本沒毒。”黑衣人聲音尖銳,眼透着一絲難以置信。
陳安長身而起,抖了抖衣衫下襬,嘆息道:“哎,枯坐了三個時辰,還真是累啊,真沒想到你這麼有耐心,熬到現在纔過來。”
“爲什麼?爲什麼你會沒事?燃魂蠱是我新研製出的蠱毒,爲何會對你沒用?”黑衣人帶着一絲執念,神經質地喝問。
陳安搖了搖頭道:“難得遇到半個同道也算是緣份,給你普及下知識也無不可,其實蠱和毒本質是一樣的,或者說萬事萬物的本質都是一樣的,它們存在的意義是保持特性,按照自己既定的規則行進,而在寄生於人體之時,它們同樣在堅持保持自己的特性,從而打破人體的行進規則,使人身體狀況下降,甚至死亡,這是所謂的毒,若我能控制自身特性,使得它蠱毒的特性更強更有規律,那又有什麼能使我毒呢?”
正如他所言,他的行血咒是由此而創的。
陳安已經是宗師,對身體的任何變化都瞭若指掌,蠱蟲一入體,他使用行血咒,將之溺殺了,隨着汗液排出體外,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是這樣?居然是這樣,不對,那你怎麼這麼有自信,你的特性燃魂蠱的特性更強?”
陳安難得的有了些談興:“自古下毒的手法有四種,而下蠱的手法只有一種,那是馭蠱,蠱師認爲蠱蟲有靈,可與自身心神相連,唯馭之一字可以描述。至於下毒四種手法蝕霧、馭香、下藥、因地,我最擅馭香。同樣是一個馭字,我怎麼會對蠱不瞭解呢。”
陳安和鬼伯相處三年,學到了不少東西,很多都是和毒物觸類旁通的,對於陳安來說除了極其稀有的幾種十分烈性的蠱,其他大多數他的行血咒都能完全免疫,而那種程度的蠱毒,以他宗師之能,若接觸到,總會有幾分感應的。
“好了,這次故棧一行,收穫也算不小,我是真沒想到,秦王手還握着長生教這張牌。”陳安話題一轉,說起了另一件事情。
那黑衣人正在咀嚼陳安對於毒術的理解,卻冷不丁的聽到這句話,心一凜,澀聲道:“你說什麼?”
陳安似笑非笑的道:“怎麼?你南疆長生教的身份還要保密?或者說你想自認是蜀王麾下?別逗了,蜀王那個膽小鬼,在滄州邊境陳兵已經難爲死他了,哪還敢派人來原搞風搞雨。”
黑衣人略微沉默一下,纔開口道:“長生教左hù fǎ乞利正明。”
陳安淡然開口:“我只是想要確認一下,你不用自報姓名,我從不記死人的名字。”
黑衣人瞳孔一縮,抖手擲出一物,那物在半空炸開,嗡嗡聲不絕於耳,竟是無數花花綠綠猙獰異常的飛蟲,這些飛蟲如同得了號令的軍隊,直直向陳安飛去。
黑衣人沒指望這些能對付的了陳安,他動作不停一個後空翻,翻出花廳,直向院奔去,來到院牆邊,雙手在院牆一撐,身體騰空而起。
他眼已經能看到院牆之外的景色,心不禁大喜,自己居然能從萬毒鬼王的手逃脫,這絕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只是想到來時自己信心滿滿,去時卻如此狼狽,連一重手下都丟在了這裡,真真讓人喪氣,萬毒鬼王果然名不虛傳毒蠱不侵,這次回去當請教主出手,定能爲秦王除此一害。
他想的得意,卻有一絲疑惑浮心頭,自己怎麼好像變輕了。
他翻過院牆,不禁擡頭望向院牆內,只見一雙長腿連着腰身仍在院牆之內,怎麼自己人過來,腿還留在那裡,這個問題直到他重重摔在牆外泥地永遠失去知覺的時候也沒有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