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奪命夢境

列車不斷向前行駛着,三個人擠在空間狹小且氣味難聞的衛生間裡本就是一件難受的事,更何況這三個人裡還有一個超乎尋常胖子的胖子加塞。

沈浪深深吐納了幾口,眼看窗外景物不斷往後飛馳遠去,再想下車也只能是之後才能打算,如今這賊船算是已經坐得穩穩的了。睜眼看了胖老闆兩眼,這傢伙還是那樣一副混不吝的模樣,仰着頭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

也難怪,很多事情不是每個人都經歷過,很多事情哪怕只是當做故事說出來,也只是博人一樂,誰會去在意或者關心故事背後的真假,故事就只是故事罷了。

再看看啞毛,這傢伙表面看似很平靜,但以沈浪對他多年以來的瞭解,能感受到他一雙眼睛似乎異常的興奮,偏又努力的剋制,不想表達出來。看來他的武俠夢還是那樣執着牢固,沒有絲毫動搖或是減退。

沈浪長長嘆了一口氣,依着古爺爺教授的發次吐納了幾次,內心已經平復下來,不再虛汗直冒、手腳冰冷、心臟狂跳不止。一反往常的將面上表情一收,把平日裡那些讓他經常面部僵硬抽筋的虛僞討好、假笑統統甩到一邊,現在已經不再需要那些東西,至少是暫時不再需要,黯然道:“看來已經來不及下車了……”啞毛嘴角含笑,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沈浪橫了他一眼,續道:“但是咱們還是得約法三章,能做到,我繼續加入,不能做到,我現在就去車頭找列車長拉閘,不管你們願不願意。”停下看了看兩人的表情,也不等他們回答,續道:“第一、下一個站咱們必須得下車,不管有沒有車回去,還是多小的站點,哪怕只停一分鐘,都必須下了這趟火車!能做到麼?”啞毛還沒點頭,那邊胖老闆已經叫了起來:“有沒有搞錯啊……好不容易纔混上來的……”沈浪冷冷望向他,那眼神,胖老闆從來也沒有見過,平時笑嘻嘻的小沈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盧用這小子眼神裡就夠陰夠狠的,讓人不敢隨便招惹,哪知現在被小沈橫了一眼,只感覺這小子不笑的時候竟然遠比盧用那傢伙還要可怕;嘴裡乾嚥了兩口唾沫,後面的話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第二、從現在開始,一切行動都得聽我,不準擅自走動,更不準隨意和別的任何人搭話、嗆話,或者動手,明白麼?”這回胖老闆學乖了,不等啞毛開口,馬上使勁的點了點頭答應下來。沈浪斜瞟了他一眼,點頭表示這回答自己很滿意;暗地裡卻嘆了口氣,胖子倨傲自大目中無人,真有個什麼事其實根本幫不上忙,反而是個累贅;他這第二條本是說給啞毛聽的,不過看來這種問題上胖老闆顯然比他要懂事得多。

“第三、我還沒想到……不過眼下肯定不能再待在這裡。如果來者真的不善,只消往門口那麼一堵,很容易就能把咱們來個捲包會。”胖老闆那外放的性格收斂不了三分鐘,馬上又一臉滿不在乎,接話道:“這話怎麼說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能把咱們真的怎麼樣?大不了就是再下一站被趕下車唄?咱們現在是什麼社會?那是法制社會好不好,他們再牛,再是一水黑,也不能……”轉眼看到沈浪的眼神,又識相的乖乖把嘴閉上。這人這些年只有這一點做得最好,就是不吃眼前虧。

沈浪擡眼看着盧用呶了呶嘴:“你怎麼說?”盧用很難得的擠出了個笑容,笑道:“你怎麼說就怎麼辦,這些年不一直都是這樣麼?”沈浪心裡隱隱覺得這小子古怪,不知道心裡打的什麼算盤。他平時就愛擡槓,突然變得這麼順從,一定有問題!只是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他哪裡有問題。

成年後,他們更換了很多個工作崗位,但不管在哪裡做什麼,盧用好像永遠都跟在沈浪身後,這麼些年兩人也已都習慣了。以盧用的性格以及待人接物的方式來說,從某種意義上看,確實與當今這個社會有些顯得格格不入的地方。

胖大老闆自己也憋得難受,小心的舉手提議道:“小沈,我剛纔覺得你說那第三條實在是太對了,要不咱們這就出去重新找個地方貓起來?”沈浪瞥了他一眼,並不贊同,道:“不能一起出去,那樣目標太大。你們兩還在這裡暫時憋一下,我先出去看看。”旁邊盧用一聽,馬上搶道:“要不還是我去找找看吧,畢竟我離廁所門最近,不是嗎?”他實在不想和這個胖子再擠在又窄又臭的衛生間裡了,一秒鐘也不願意。胖老闆馬上不同意道:“有沒有搞錯啊?哪裡是你離門最近,來來來,大家都睜眼瞧瞧,明明是我離廁所門最近好不好?我這順手一開就能出去……”沈浪低聲喝止,道:“剛纔還說什麼來着?約法三章這麼快就忘了?!”兩人同時閉了嘴。

胖老闆艱難的往旁邊挪了挪,伸手打開車門,又做賊一樣的探出頭去往兩邊瞧了瞧,這才走了出去,接着沈浪走了出來,回頭道:“你們還是在裡面呆着,我找到了合適的地方就回來,門響三聲,兩短一長爲號。”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胖子看着他的背影,暗地裡做了個“我呸,你算什麼東西!”的表情,心裡更是連連罵了幾句,又想:還兩短一長,我看你小子是吃飽了撐的……這麼有經驗,幹嘛不直接去做賊?心裡這麼想,行動上還是乖乖的自己又塞了回去。

約莫半個小時過去了,胖老闆開始有些焦急,兩分鐘不到已經看了三回表。只是還不見沈浪回來,盧用和他兩人貓在廁所裡,氣味難聞空間狹窄還是其次的,只是不知道特別胖的人是不是都特別的消耗氧氣?盧用現在只覺的胸口發悶,呼吸間都有些喘不上氣來,心裡煩躁不堪,實在一秒鐘也待不下去!伸手一把拉住門把手想要開門出去透口氣,哪知剛碰到就被胖老闆從旁邊死死拽住他胳膊,顯然他心裡早就防範着盧用會有這麼一下,現在一臉緊張的問道:“你要幹什麼?”盧用不耐煩的將他手甩到一邊,沒好氣道:“還能幹什麼?開門出去透透氣!”胖老闆着急道:“你莫不是瘋了?沒…沒聽見小沈之前怎麼說的麼?不讓咱們出去!我…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沉不住氣,遲早要遭……”盧用聽了這話臉色更加難看,語氣也更不耐煩:“我就出去抽根菸透口氣,能怎麼了?”胖老闆忙用身子死死抵住了門口,一股腦搖晃着腦袋,道:“不,不行!要是你出去也被抓了怎麼辦?”盧用眉頭一皺,怒道:“我說你個胖子,胡說些什麼呢,什麼叫‘也’被抓了?被誰抓了?你怎麼就知道我兄弟被人抓住了?難不成…你跟那些一水黑是一夥的?”胖老闆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一不小心把心聲吐露了出來,忙掩飾道:“我…我猜的!不行麼?反正不管怎麼樣,你得留下,我兩在一起,身邊好歹有個伴兒,就是不能讓你出去……”他不讓盧用出去並非出於顧全大局,更不是因爲沈浪的話有多麼聖明必須得遵從,單純的只是因爲自己膽小,如何也要拉住了盧用作伴。盧用沒好氣的嗤笑一聲,他若真的硬來,便是十個胖子也攔不住他;正準備動手收拾了胖子,這時候門外輕輕的“嘭嘭…嘭”響了三下。

胖老闆聽來如蒙大赦,相比盧用,還是小沈講道理多了,更容易相處。比誰都快的鑽出了門來,迎面見着沈浪,竟開口第一句便告起狀來:“小沈啊,你可算回來了,你是不知道,你剛纔走了沒多久,這小盧啊…就想自己跑出來……那倔的……攔都攔不住……你瞧瞧,他還想跟我動手呢!你不知道,我始終大你們幾歲,這做哥哥的當然得讓着你們,怎麼能真跟他動手呢?你說是吧……”云云。沈浪聽了這話感到有些好笑,看看盧用又看看胖老闆,沒接胖子的茬;要不是擔心胖子一個人留下如果發生什麼意外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話,也不會讓啞毛跟他一起待在這裡;再怎麼說他都還是自己的老闆,還指望着他下了車時最好能把欠着二人兩個多月的工資還上纔好!論遇事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盧用或許不及自己,但若是單論單兵身手,他啞毛可比自己強多了。

見沈浪並不理會,胖老闆臉色微微有些尷尬,轉了個話題問道:“小沈,你找得怎麼樣?有地方麼?”

盧用則開口問沈浪道:“見着那些人了麼?”

沈浪點點頭,答道:“見着了,但是那些人帶着狗,不敢靠得太近,以免被發現。我遠遠的隔着車廂就能看到那…那人在車廂裡頭……聽聲音判斷他們大概來了四五個人吧。”說着用手衝車頭方向一指:“喏,都在前面幾節車廂的包廂裡待着。”

胖老闆馬上搓着手,接道:“那太好了,他們在前面,咱們就去後面。若是有個風吹草動,咱們還可以故技重施……”盧用白了他一眼:“什麼故技?又鑽廁所裡貓着?”胖老闆厚着臉,得意的點了點頭,笑道:“當然。”盧用氣得很無語,越發懶得再理會他,一聲不吭將手往胸前一抱,斜依着牆靠着。

沈浪微微一笑,道:“咱們往那邊去!”說着用手再一指,指着車頭的方向。

胖老闆一愣,臉上掛滿了疑問:“小沈,你沒發燒吧?他們在前面,咱們還往前面去……那不是自己送上門麼?”盧用在旁輕蔑的一笑置之,不答他話。

沈浪看着胖子,故意攤手道:“那你想怎麼辦?去還是不去?”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要躲藏,便是離對方近一些,只要隨便找個沒人的包廂往裡面一鑽,三人不吭聲,靜靜的熬到火車到站,想來也沒有什麼問題!只要火車一到站,他們又有什麼好藏的?便是當着那些人的面大搖大擺的走下去,對方也拿他們沒有辦法。現今最大的罪過不就是蹭了對方花錢包圓的火車坐麼?小爺自己走下去,用不着人趕!還想怎麼着?

再說車站上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法治社會,他們又能對自己怎麼着?

胖老闆這時顯得有些進退兩難,他這人雖然好利,但最是膽小,讓他一個人待着還不如現在就把他從火車上丟下去。左右思量想了一會兒,終於一跺腳,快走兩步緊緊跟在兩人身後,三人往車頭的方向行去。

沈浪按照之前觀察好了動向,在離那些人還有一節車廂的位置便停了下來,無聲無息地推開了一間早已探查過的包廂門,自己率先鑽了進去。盧用跟在後面也走了進來,最後進來的是胖老闆。

剛一進門,胖子便老實不客氣,撿了張舒服的牀鋪大刺刺往上一坐,肥大的屁股還使勁在上面揉了幾下,末了,忍不住衝沈浪把大拇指一豎,低聲嘿嘿笑讚道:“小沈真是貼心又膽大,專門找了這麼一間軟臥包廂。哎呀……這裡門一關,咱們待在裡面只要不出聲,他們就算抓破腦袋恐怕也想不到還藏着別人……高,實在是高!”越說越得意,忍不住壓着嗓子笑出聲來,摸摸軟臥包廂的牀鋪,又感嘆道:“哎呀……這軟臥跟硬座真是天壤之別,看看這牀,連坐上來都顯得那麼舒服……”說着索性脫了鞋襪,整個人往牀上一趟。

沈浪和盧用對望一眼,這軟臥包廂裡總共就兩張牀鋪,胖子這傢伙進來自說自話着就獨自霸了一張牀躺下。要說佔便宜能佔到這種份上,這才他媽的叫高!實在是高!嫌棄之餘也深感無奈,嘆氣搖頭,兩人並排坐了一張牀鋪,後面斜靠着車廂板,閉上雙目靜靜養神。還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能養精蓄銳的休息一下緩解旅途的勞累也是好的,他兩現在都需要休息。

胖子獨自翻了個身,鼻息漸漸沉穩,不多會兒竟還打起了小鼾,這傢伙真是……不知道該佩服他還是嫌棄他,還說自己膽小,現在卻比誰都睡着得快……

沈浪和盧用都不說話,各自閉着雙眼,屏息靜氣,將古爺爺教授的運功法門慢慢在全身運行起來。這套功法自從參加工作以後便許久沒有再動過,現在重新運轉稍微有些生疏的地方稍阻滯,待得兩三遍之後,四肢百骸裡的精血漸漸重新流動凝練起來,周生暖洋洋的,好不舒暢。

三人各自爲陣,耳裡只聞火車經過鐵軌間隙時發出的規律的咯楞、咯楞…響聲,不知不覺外面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周圍景物越來越難分辨,到後來,車窗外舉目望去已經完全一片漆黑。

列車不斷向前行駛,說來也怪,如今三四個小時過去也見它在那個站點停留沒停留,比起之前逢站必停的情況,現在更像是脫繮的野馬一樣在沒命奔馳。

沒過多久,沈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不一會兒徑自沉沉睡去……

似乎睡了很長時間,外面也沒有什麼動靜,更沒有人來叨擾;軟臥包廂,嘿……沈浪和啞毛這樣的窮小子確實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待遇,比起原來硬座那生硬冰冷的人造革蒙皮來,一張不大卻柔軟的牀鋪實在是舒服很多。

心裡知道不能睡得太沉,但料想如果中途火車停靠的話以自己和啞毛的敏銳只覺也總能感覺得到的。朦朦朧朧間,甚至做起夢來,沈浪夢見自己回到了和爺爺一同生活過的那個昏暗低矮的小小院落,還夢到了爺爺,夢到自己重新躺在那張曾經尿溼了多少次也翻揉過多少次賴牀不起的小牀上,只要微微一動便會吱呀作響的小牀。但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爺爺突然便走了,然後外面進來了好些個人。那些人全身上下都黑漆漆的像是塗了瀝青,一個二個,一聲不響的全都往屋子裡涌進來,攆也攆不走,更看不清這些人本來的面目。他們都睜着很大的眼睛,漆黑的臉上黑白分明的很大的眼睛,齊刷刷的看着自己……那眼睛好大好大,冷森森的眼神,看得人心裡發毛……越看越讓人難受,沈浪在夢裡大聲的咒罵那些人,罵來罵去,那些人似乎都和剛進來時一樣無動於衷,除了眼神,沒有絲毫的改變。房間裡,全身黑漆漆的人數越來越多……眼睛也越來越多……初時覺得令人煩躁不安,可到了後來,那些眼睛越盯越讓人覺得頭昏腦漲,腦子裡像是有無數個星星點點的亮光,那些亮光就是一雙一雙森冷的眼睛,即使閉起了眼睛,也無法讓它們消失……沈浪是真急了,在夢裡揮起拳頭,狠狠的向離自己最近的一人身上砸去,那人像是一陣奇異的雲霧一樣,輕飄飄的從他拳頭邊上滑了過去……這種煩躁和不安的情緒讓沈浪腦子裡嗡嗡作響,就像關了一千、一萬隻蒼蠅在裡面,不停的攪和在一起,像是要把人逼瘋、逼迫到崩潰……沈浪索性跳下地來,展開拳腳,憤憤的向那些人揮舞着拳頭,在夢裡將古爺爺傳授的通臂拳一路施展了下去,拳風到處總是撲了個空,那些黑漆漆的人像是無形無質的黑煙一樣輕飄飄的從自己身邊滑了開去,等拳風一過又重新聚攏,千百雙眼睛一刻也不曾停下對他冷森森的凝視。沈浪將拳路越使越快、越使越急、越使越接近瘋狂,到的最後一聲暴喝,雙腳猛的一蹬地面凌空躍起!他想要一擊,想要凌空而下凌厲無比的一擊!去擊碎身邊這些令人發狂的可惡夢魘!

哪知睡夢裡,身子剛剛躍到半空,腦袋卻重重一下撞在了什麼東西上之上!“嘭”的一聲,下壓的力道撞得不輕,疼痛從頂門心一直傳透尾椎骨還兀自停不下來。

“嘶……”沈浪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伸手往自己頭頂上摸了一把,頓時腫起了好大一個鼓包!

眼前有月光從窗外透進來,斑駁的樹影在車廂板上面一閃而過……這才反應過來,剛纔只是做夢!一個奇怪而令人暴躁、發狂的夢!要不是剛纔夢裡猛的一躍那下,身體機能無意識的條件反射,讓現實中的身子也跟着猛竄了一忽,正巧重重的撞在後面的車廂板上,這會兒自己恐怕還醒不過來……

藉着月色天光,望了望四周,依然一片沉寂,耳朵裡也沒有聽見狗叫或是人聲,心裡稍稍安慰:還好,還好……沒有被那幫一水黑髮現……

頭頂生疼,思緒兀自昏沉,看看時候還早,轉頭側身躺下正待繼續休息;忽然餘光一瞟,正看見旁邊的啞毛似乎也在做夢,但奇怪的是他眉頭緊鎖,一雙眼睛卻睜得老大,圓鼓鼓地睜着瞪着黑暗中一個方向,一張嘴脣更是死死咬在一起,鼻子裡還不斷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初見此情形,不禁嚇了一跳,心想:這小子不會又撞邪了吧?!睡個覺怎麼能睡得表情如此猙獰?

試着輕輕搖晃了兩下,又喊了兩聲,盧用依然毫無反應。觸手之處,只覺得他全身肌肉都緊緊的繃着,肌肉一絲一絲僵硬突起,更像是木頭突起的紋理一樣異於常人,不知道的只怕會以爲眼前的是一個木頭雕刻的人偶。正常人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症狀?!

再伸手一搭啞毛脈搏,指尖感覺到他的心臟正自突突突…狂跳不止!沈浪心裡一驚,不管是不是撞邪,如果照這樣發展下去,這小子就算不全身僵硬抽搐疼死,也會因爲自己心跳持續過快而導致血壓升得過高,從而將自己血管一一衝暴!

想要救人,可是身邊並沒有趁手的應用之物;離那些一水黑近了,搞出太大動靜容易被人發現。沈浪咬了咬牙將心一橫,伸一隻手拽過啞毛的衣領攥緊了,另外一隻手高高舉起、重重落下,一掌摑在這傢伙臉上!觸手生疼!這傢伙臉上的肌肉已經僵硬得跟塊幹木頭沒有多大差別。一掌過後,原本圓睜着的雙眼中,神色似乎緩和了一些;既然奏效,那就來吧!古爺爺曾經也說過,如果碰到離魂症之類的情況,疼痛能夠喚醒原本閉合的神經,重新喚回對方的意志!起手更加不停“噼噼啪啪…”一連抽了四五個耳光;一手高高舉起,第六個耳光,對不住了兄弟……忽然手腕一緊,已被人牢牢抓住,啞毛瞪大了個眼睛呆呆看着他,眼神裡隱有怒火在輪轉,慍道:“瞎子!你他媽打我幹嘛……”

“呼……”能說話,就代表這小子總算是清醒過來了!沈浪跌坐在一旁,正想着如何向他解釋其中的原因,無意間眼睛餘光再一瞟——只見對面牀上的胖老闆也圓鼓鼓的瞪着自己的眼睛,嘴巴以一種很誇張的角度張開老大,一條舌頭僵直的伸在外面,那種神情!在這樣的夜裡!這樣的包廂!看起來更是說不出的恐怖!

盧用也看見了,微微愣了一下,輕輕推了兩下沈浪的手肘,有些頗感意外的指着胖老闆,道:“瞎子……對面的胖子不會是死了吧……”

沈浪兩步跑到身前,伸手一探胖老闆的鼻息,還有氣!再摸他的脈搏,還在跳動!但已經跳得十分微弱!縱使隔着他身上肥厚的脂肪,也同樣可以感覺到他渾身的肌肉都和盧用剛纔一樣,一條一條全都死死僵硬繃緊,繃得像木頭一樣梆硬!臉上怪異而驚恐的表情,雙眼空洞的圓圓睜大,虛無的望着前方!恐怕只消再耽擱個三五分鐘,胖子這條命就得交代在這裡了。

沈浪故技重施,伸手重重往胖子臉上摑了兩下,打得他鬆弛的表皮和皮下厚厚的脂肪不住的晃動;胖子中招的時間顯然較啞毛要長,症狀也更明顯、更嚴重。正待再繼續扇下去,旁邊啞毛一把將沈浪推道一邊,嘴角帶着壞笑,道:“兄弟,這種粗活讓我來!!”說着話,更像是報仇一樣,手裡絲毫不曾猶豫,“啪啪啪……”重重幾掌便已經摑將下去!嘴裡自言自語道:“喲嚯,這胖子肉太厚了,效果不太明顯,沒事,兄弟我再加把勁兒,看我的!”一邊說話一邊噼噼啪啪手下不停,接連摑了將近二三十下,忽聽:“唉呀……”一聲有氣無力的喘歇,胖老闆捂着臉徑自坐了起來。

看來總算是還魂醒了過來,不過嘴角兀自鮮血直流,原本已經夠大的一張臉現在更是紅光光、緊繃繃的腫脹了兩倍不止,不住疼得直吸涼氣,唉喲…唉喲的叫喚個不停,完了獨自抱怨,道:“這軟臥不好睡啊……睡下去一點都不踏實,光做噩夢不說,醒來還頭疼得很……”沈浪在旁邊忍不住想笑,他這哪是頭疼?那是典型的臉疼纔對!

轉念一想,不對啊,睡覺本來該應該是件人生必不可少的事,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可不應該是這樣的……

想了想,沈浪問胖老闆道:“噩夢……你剛說的噩夢是什麼樣的?能說來聽聽麼?”

胖老闆一隻手捂着紅腫的臉,樣子有些可笑又可憐的嘬着牙花子,慢吞吞的講述了一遍自己剛纔做的噩夢,等說完了,嘴裡還不住感嘆:“不行不行,這軟臥不好睡。”歪着頭想了想,又道:“不對,不是這軟臥不好睡,應該是這裡風水不好,唉喲……這夢做的……頭疼……渾身都疼……”

沈浪聽完若有所思的看看胖老闆,忽又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啞毛,道:“說說吧,你是不是也做了什麼夢境?”盧用呆了一呆,沒想到沈浪會這麼問。他平時很少做夢,做夢就意味着那天肯定沒有睡好。在沈**醒他之前,他的確做了個夢,一個模糊而又讓人心有餘悸的噩夢。現在被沈浪突然問道,低頭想了想夢境的大概,便也將自己的噩夢跟兩人說了一遍。

沈浪越往下聽眉頭皺得越緊,一言不發,反覆推敲着盧用和胖老闆對夢境描述字裡行間。

那兩人靜靜的看着沈浪獨自想了半天,最後胖老闆忍不住問道:“小沈,怎…怎麼了?有什麼你到是說出來,可別這麼嚇我……”

沈浪搖了搖頭,將目光擡起,緩緩道:“我還是想不明白一點,爲什麼我也做了和你們極其相似的噩夢……”

胖老闆插嘴道:“嗨…做夢不是很正常麼?沒什麼大不了,我天天做夢,有時候一天晚上能做好幾個……”

沈浪衝他一擺手,示意住嘴,冷冷續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做夢雖然再正常不過,但古人對夢境卻十分重視,周公解夢相信大家也都聽說過。”頓了頓,又道:“我雖然不擅長解夢,但我覺得,今天我們三人的夢境也根本無需要解。真正應該值得我們在意的是,爲什麼我們三人的夢境都有這麼相似的地方?”胖老闆和盧用都豎起了耳朵等着他說下去,沈浪便又接道:“眼睛、成百上千雙眼睛、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盯得自己要發狂!發瘋!你們不覺得這很奇怪麼?”胖老闆和盧用連連點頭,想來好像確實如此。

人做夢本來沒有什麼,甚至動物也同樣會做夢,而且即使做了噩夢也沒有什麼,有美夢當然就會有噩夢的存在。但是三個人,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同時做了噩夢,這就有些巧合了!更離奇的是,三個人不但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同時做了噩夢,而且夢裡竟然都有非常相似的情節——眼睛,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讓人發狂、發瘋的眼睛!這就有點不可思議了!而且從剛纔的情形來看,夢中的人似乎根本沒法自己醒來,必須藉助外力才能甦醒,沈浪是因爲身體條件反射恰巧撞在車廂板上才清醒過來;盧用是因爲沈浪的掌摑產生的疼痛才清醒過來;胖老闆就不用說了,沒有盧用那勤奮的幾十個巴掌,他根本不可能自己清醒!而且從盧用和胖老闆在睡夢中,身體在現實當中的實際反應來看,完全是一種自殺式的表現,一種正常人無法做到的自身身體機能應激的自殺式表現!剛纔只要再晚上幾分鐘喚醒二人,他們都將面臨着就此一睡不醒丟了性命的危險!夢境,殺人的夢境!

胖老闆經沈浪這麼一說,頓時緊張起來,身子縮做一團不斷往牀角擠了擠,顫抖着聲音問道:“現…現在怎麼辦?”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頓了頓續道:“你們說 ,會…會不會是那幫人乾的!”

沈浪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車上那幫一水黑的人乾的,不過目前最大的嫌疑也便是那幫人!轉頭對盧用打了個招呼,讓他和胖老闆待在包廂裡不準出來,自外出打探一下對方虛實。

回頭又叮囑道:“還有!打起精神來,千萬不能再睡了!要是那夢境真的擁有某種無形的力量,能將人扼殺在睡夢之中,那這個敵人就實在太可怕了!”甚至連這一切實如何發生,是如何做到的,都完全沒有絲毫頭緒……

自己輕輕打開車廂門,露出一條足夠人通過的縫隙,俯身探頭向兩邊查看了兩眼,無聲無息的沒入外面的黑暗之中。

論貼身近戰、硬橋硬馬的功夫,沈浪絕對不如啞毛。但跟着古老爺子這些年卻學了另外一套輕身的功法,悄無聲息的潛行探查這方面要比啞毛擅長得多。潛行飛躍不在話下,步行無聲更令人難以察覺。這套功法習練之初時,便用紅線繫上兩個小小的銀鈴掛在腰間,日後隨着不斷的練習、感受和摸索不斷的調整自己的身段和步法,等什麼時候奔跑起來銀鈴都不響動了,這輕聲的功夫便也算是成了。更因爲貪玩,自己摸索了一套彈弓瞄射的準頭,十步之內飛花可落。

這會兒藉着周圍的環境,整個人隱藏去了自身的氣息,完全的融入在了整個車廂當中。火車不斷的行駛,沈浪辨明方位,悄悄往這幫人所在的那節車廂摸索了過去。到得臨近,心裡正發愁:人還好辦,那些狗卻該如何應付才能不被發現?

腳下緩得兩步,忽然,腳尖一軟,似乎舉步間碰到了什麼衣物之類的東西,心頭一驚!身子連忙翻身後滾,退開兩步,跟伏低了身子不敢妄動。等了一會兒……黑暗中依然靜寂無聲,於是大着膽子往前摸索過去……觸手摸到一件衣服的衣角,再往前試着探了探,這是一件穿在人身上的衣服,衣服的主人就倒在地上。手指觸及那人身子,一種冷冰冰、硬邦邦的從指尖傳來,想來這人恐怕也跟啞毛和胖老闆一樣着了道!順着那人的身子一路摸了上去,待摸到脖子這裡,又在口鼻處探了探……嚇得沈浪連忙把手縮了回來。這人沒有他兩幸運,顯然已經死了,一丁點脈搏和呼吸都完全探查不到。

這時正好火車經過一處岔道,藉着扳道口處明亮的燈光從窗外往內這麼一晃,沈浪瞧得清楚!只見那人圓睜着雙眼,仰面躺在車廂地板上,死亡那一刻所經歷的恐懼永遠的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但令沈浪真正感到意外的地方卻是他的衣着!只見他渾身上下穿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裝,不論是款式還是質地,都與白天上車那幫人一樣無二。看來眼前這人便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這人的屍體出現在這裡,似乎也間接的說明,之前三人的猜測可能是錯誤的。畢竟那幫一水黑總不至於瘋到連自己人都殺的地步,而且是以這麼一種詭異的方式……

這人倒下的地方正是車廂與車廂之間的連接處,料想應是出來守夜放哨之類。結果卻被那無形的夢靨給奪去了性命!想到此處,已沒有必須、馬上繼續往前觀察他們的必要。輕輕退了兩步,正待轉身回去,腳後跟又碰到一物;黑暗裡試着伸手去摸了摸,手感毛聳聳的竟還有些溫度。沈浪急忙又將手縮了回來。念頭一轉,是了,他們既然留了人在這裡放哨,那些狗必定也有分派,狗的嗅覺和聽覺都遠勝於人類;而且動物本能通常睡眠都會很淺,這種本能的警惕性用來放哨,實在是再好不過的選擇。猶豫了一下,又再次伸手去試探:只覺那狗的身子還在輕微的呼哧呼哧…快速、短促、努力的保持呼吸。心裡有個念頭似乎在告訴自己:這狗說不定還有救……當然若是就這麼把它留在這裡,則結果定是必死無疑的!

看來這殺人夢境不僅對人有效,甚至連動物也有着同樣的效果,只是不知道狗子夢到的是不是也是無數雙眼睛?而那些眼睛是狗的,還是人的呢?

沈浪素來心軟,不能眼看着一條生命就這樣從自己眼前消失;帶回去,恐怕也就意味着暴露了三人的行蹤。左右爲難,思揣了再三,終於還是良心戰勝了擔憂,輕輕將那條狗橫抱在懷裡,一路謹慎的慢慢退了回去……

包廂裡,胖老闆和盧用早就等得着急了。啞毛這會兒正準備外出尋找沈浪,胖老闆則死死抱住了他的腿不讓他出去。兩人正爭執間,忽見廂門一開,沈浪輕輕側身閃了進來。懷裡還抱着個事物,來到牀前一股腦兜放在牀上。再定睛一看,抱回來的卻是條半大不小的狗子!

盧用一臉詫異,道:“你瘋了?出去探風而已,怎麼把人家的狗都給抱了回來?”

沈浪無奈的笑了笑,又搖了搖頭,道:“興許我是瘋了……但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它去死吧?畢竟也是條生命……”狗和人肯定不同,總不能故技重施扇狗子耳光把它叫醒;但既然疼痛能夠喚醒夢魘,半路上沈浪便試着用力掐它的耳朵和鼻尖,這時候看來,它似乎已經從夢境中甦醒;只是仍然低垂着腦袋,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估計是陷入得太深,即使醒轉,也一時不能完全恢復意識,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至少它現在只會耷拉着眼眉,靜靜躺在牀上半睡半醒的一動不動,也不叫喚出聲。

胖老闆滿眼放光湊熱鬧走上前來,口中自言自語:“哎呀,這真是條好狗呀,你看這渾身黑得發亮沒有一根雜毛,看着狗的樣子恐怕也就六七個月,體量雖然不大,但耳朵已經完全豎起來了,嗯嗯……這是一條黑狼犬,純種的黑狼犬,沒錯!”盧用沒好氣的嗤了一聲,低聲嘲弄道:“你也懂狗?!”胖老闆起臉,一本正經道:“我怎麼不懂?!想當年……”沈浪忙伸手打斷他的話,道:“行了行了,您別再想當年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說這麼多,你該不會連這條狗爺想順走吧?”胖老闆漲紅了臉乾笑兩聲:“不是,這怎麼能說順呢?這確實是條好狗啊,你看着皮毛,看這身型、四肢……”沈浪再次舉手示意讓他閉嘴,現在不是貪小便宜的時候,更不是聽他繼續嘮叨的時候。

當下將自己剛纔探查到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胖老闆聽完抱着手,摸着下巴,疑惑道:“嘶……這麼說來,他們那一水黑也着了道了?!那這事是不是就表示跟他們沒有關係?”

沈浪不太同意他的看法,搖頭道:“不見得!依我看,這事就算不是他們乾的,但也必定與他們這些人脫不了關係,或者說,這殺人夢境可能根本就是衝着這些人來的!至於是什麼原因,又是如何做到的,現在還不清楚……”

盧用面色如水,問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沈浪沉思了片刻,還是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應付,遇上這種事情,可能真是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答道:“隨機應變!還是那句話:千萬不要睡着!不然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盧用摸摸自己還在有點僵硬痠疼的下巴,一言不發默默走到旁邊坐下。既然沈浪這麼講,對於他來說照做就是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時刻警惕着周圍可能發生的狀況。

胖老闆害怕的又縮回牀角,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東看看、西看看,頓時覺得看什麼都可疑,看什麼都覺得可怕……如果要一直清醒,聊天或許是個好辦法!但轉眼看看盧用,緊緊抿着一張嘴,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還是算了吧……又看看沈浪,正在低頭檢查那隻撿會來的狗子,看看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傷痕之類的可疑之處,似乎根本就沒打算與自己閒聊。想開口起個話頭,但現在這情形,還是別自討沒趣的好……不過說起來,平時還真看不出來這兩小子這麼有能耐,在公司裡哪裡都不招人待見,現在遇到危難,處理事情到還有模有樣。自己要想安全的活着回去,只怕還真得靠着他兩才行!現在,是萬萬不能、也不敢得罪了他們。只好獨自蜷縮起來,努力的睜大了雙眼,強打精神使讓自己保持清醒。

看看錶,現在才夜裡兩點多鐘,正是寒意漸盛的時候,身上早已有些發冷,又將墊在下面的牀單拉起來一些蓋在身上,儘可能的讓自己暖和一點。

沈浪其實並沒有真的想擺弄面前這隻撿來的狗子,無非是不想和胖老闆在這種時候聊天,尤其是不想繼續聽他講述自己那些“輝煌”的過往罷了。這會兒胖子剛剛將牀單拉起,盧用眼尖,藉着月色,斜眼瞟見牀角似乎有一個暗紅色的東西微微蠕動了兩下。

於此同時,沈浪也看到了,對面相隔不遠,只見他以極快的速度反手一把抽出自制的彈弓,兩指夾住手心裡扣着的一顆石子穩穩搭在皮兜之上,前後手往兩邊同時用力一拉一放,耳聽“啪”的一聲,還沒等胖老闆反應過來,已經將那蠕動的東西釘在了牀板之上!動作乾淨利索,從拉弓到出手一氣呵成。這點距離打中那樣一個物體,對於他來說其實根本也不是什麼難事。

兩人齊齊跳下牀來,掏出打火機照亮,閃動的光線下,只見一隻小小的蜈蚣還在不停扭動身軀使勁掙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眼前雖然是條小蟲,但也不能直接用手觸碰;別看這蜈蚣雖小,如果有毒,咬上一口可不是鬧着玩的。倒轉了彈弓手柄,輕輕撥弄查看,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想來那殺人夢境也不會和這條小蟲扯上什麼關係,畢竟衆人以及那狗子的身上都沒有被毒蟲蟄咬或是中毒的痕跡。看來是虛驚一場。

收了彈弓,三人分了三個角復又坐下,繼續打起精神,繼續熬着漫長的夜。過了約莫半個小時,胖老闆已有些熬不住了,眼皮沉得就像裝滿了沙子,正想說兩句話緩和一下氣氛。還沒吭聲,車廂頂上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有無數的小蟲正在哪裡不斷爬動。

胖老闆這回也聽得明白,忙死死捲住被單抱在身前,胖大的身子蜷縮作一團,只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滴溜溜四處亂看。

盧用也將一口氣息緩緩提到胸腹之間,手腳暗自運足了勁力,隨時準備發作臨敵!

沈浪則輕輕的把一顆石子無聲無息的搭在彈弓皮兜之上,穩穩握在手裡,一雙眼睛在黑暗裡閃着精光,緊緊盯着那聲音的每一次移動。

就在這時,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卻突然停了,好像完全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胖老闆耽了半晌,大氣也不敢喘一個,耳朵裡還是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心臟兀自狂跳不止,想了個藉口來安慰自己:這莫不只是個老鼠吧?對對,就是老鼠,看把你們嚇的……

正想開口說兩句,耳裡忽聽沈浪一聲急促短喝:“趴下!”

現在對他的話,胖老闆已是惟命是從,慌忙蜷縮着身子使勁往下伏低。與此同時,沈浪手中的弓弦也已開滿,“噼啪”一聲,鬆手離弦響過,跟着“呼”的一下,一顆石子從胖老闆頭頂呼嘯而過,再接着“嘭”的一聲,已將車廂上的複合木板打了一個黑洞,石子深深的嵌了進去。

走近點燃打火機,閃動的火焰下,只見一條三四十釐米長,碩大無比的蜈蚣被攔腰嵌在車廂板上!全身幾十對步足齊刷刷還在不停抖動,上半身高高揚起作勢下撲,前齶口中兩枚毒螯,上面還掛着一滴晶瑩剔透將將滲出的毒液。

剛纔就差半步,胖老闆就會被它咬中!

這麼大的蜈蚣!三人這輩子也是第一次見到!更別提被它咬上一口會是什麼後果!

胖老闆後怕,嚇得身子一軟,咕咚一聲滾落在地,雙腿酥麻,站也站不起來。連滾帶爬,遠遠的逃到沈浪與盧用身後躲避。一張胖臉更是水白,沒有半點血色,命懸一線,正常人都會感到害怕。

沈浪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熄滅手中打火機的光焰,喃喃自語道:“這次恐怕是惹了大麻煩了……”

外面車廂的黑暗之中,一陣淡紫色的煙霧正在車廂中無孔不入的四處蔓延……

就在三人還在對這事摸不着頭腦的時候,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已經漸漸展開了,捕獵,即將正式開始……

千萬別睡着!睡着,很有可能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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