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在青神廟中的,還有幾位遊客。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四面強敵環伺的生活,反而安然了起來,排成一排,坐在屋檐下曬太陽。
崇軒突然擡手,將一位遊客的頭蓋骨揭了起來!
並沒有血流濺出,那名遊客也沒有發出慘叫,他仍然木木地坐着,腦中一片陰暗,竟似乎完全空洞!
李清愁大吃一驚,駭然道:“秘魔之影?這裡怎麼會有秘魔之影?”
秘魔之影乃是天下僅次於金蠶蠱的毒物,以人的腦髓爲食,練成之後化身無形,唯有嗡嗡的振翅之聲。嵩山少林一役中,秘魔之影建立奇功,一舉殲滅了少林這個千年大派,從此江湖上談之色變。
崇軒淡淡一笑,李清愁也明白了過來,崇軒既然是魔教教主,身上怎麼可能不攜帶秘魔之影的種子?想必他一入青神廟,便將這種子種入遊客身上,等着發芽生長,幻化成魔。這等妖邪之物,留在世間還不知要害多少人。
李清愁遊目四顧,就見那些坐在廊前的遊客都是目光呆滯,對方纔妖異的一幕都如視而不見一般,顯見也都着了崇軒的暗算。
李清愁臉色漸漸沉下,冷冷道:“秘魔之影乃是妖物,既然被我看見,就必不能讓它留在世間上。崇教主,對不住了。”
崇軒又是一笑,道:“這些已經沒用了。我的對手找來了秘魔之影的剋星,由於畏懼那人的力量,秘魔之影都無法孵化。”
李清愁一怔,突然想起方纔並沒有聽到秘魔之影發出的嗡嗡之聲,又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力量,能將威懾之力籠罩整座君山,讓另天下聞風喪膽的毒物秘魔之影無法孵化呢?
崇軒將頭蓋骨放回,淡淡道:“從此,秘魔之影不會再現江湖。”言罷一拂袖,這一排人體連同秘魔之影未能孵化的卵,頓時一起倒在地上,化爲了一堆塵埃。
崇軒嘆息道:“此人用玄通青造之陣將整座君山困住了,我們沒有一個人能下山去。”
李清愁冷哼道:“那是你咎由自取!我是不會幫你的。”
崇軒輕嘆道:“加上峨嵋山一千五百餘弟子,還不能打動你麼?”
李清愁身子一震,道:“你……你說什麼?”
崇軒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來時,峨嵋九鳳傾巢追你,峨嵋派只怕有一半的力量都隨之下山。而留在山中的,傷痛心清師太之死,必然不能專心防守。而本教天音、天香、天樞三部已然齊集山上,不出三日,峨嵋派必定會亡,你信也不信?”
崇軒的語調並不高,也沒有太多的感情,但李清愁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有了嵩山少林寺之戰,他對於崇軒的能力與手段,實在再無半點的懷疑,崇軒若說三日滅峨嵋,那就絕不會超過一分一秒!
他的拳暗暗握起,腦海中靈光一閃,若是一舉殺了崇軒,是否就能救得了峨嵋呢?
崇軒雖然從未出過手,但絕無人懷疑他的武功之高。李清愁雖然號稱從來未敗,但面對這如山一樣沉靜的崇軒,卻是連半點自信都沒有。
他的拳頭,也情不自禁地鬆開了!
崇軒點了點頭,道:“不盲動,不躁動,玉手神醫,你果然不負江湖上的盛名。若是我說,我想收回成命,不滅峨嵋了,你會不會相信?”
李清愁苦笑道:“這隻怕是解救峨嵋唯一的辦法,我又怎會不相信?”
崇軒道:“我們不妨交換一次,若是你能破了這玄通青造之陣,讓我下山,我就放過峨嵋如何?”
李清愁看着他,眼睛中露出一陣思考之色。
崇軒微笑着,也看着他。李清愁緩緩地,很謹慎地道:“你爲什麼非要下山不可?你本不必的。”
崇軒悠然道:“我若是不下山,又怎麼收回成命,阻退我的手下們呢?”
李清愁道:“你既然知曉峨嵋派追殺我,那麼你必然有種傳輸信息的方法。你本不用下山的。”
崇軒又笑了:“好,李清愁果然不令我失望。但我的話還是算數,只要你助我下山,我就解了峨嵋之圍。”
李清愁沉然點了點頭,但他臉上的疑惑仍然沒有消失,道:“你既然能傳令出去,又爲何不通知屬下前來救援呢?”
崇軒淡淡道:“因爲我的對手之強,決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我不能以天羅教數萬教衆犯險。”他頓了頓,又對李清愁道:“去吧,如果我沒有料錯,有人在等着你。”
李清愁並未沉吟太久,向山下走了去。
看着他的背影,崇軒喃喃道:“先是玄通之陣,後是秘魔之影,再下來會是什麼呢?”同樣的,另一個人也在喃喃道:“先是玄通之陣,後是秘魔之影,再下來會是什麼呢?”
他的手指輕輕釦着,手指下是一碗清水。清水沒有變,他的姿勢也沒有變,仍在沉思。
良久,他長長呼出了一口氣:“萬妙靈仙,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李清愁一步步踏下那長長的石階。他能感覺到,那浸體的殺意隨着他的步伐,漸漸嚴寒,似乎在警告他,又似乎在渴求着他的血肉。
近前者死,這是那殺意冷冷的警告,但李清愁卻一點停的意思都沒有。
醫者父母心,他可以爲了一個病人而割下自己的血肉,那麼,也可以爲了峨嵋千餘弟子的性命而赴死。這是他應該做的,只因他相信,換了任何一個別的人,都會像他這樣選擇的。
他就是這樣堅信着,纔會心安理得地一步步踏出。
殺氣陡盛。
李清愁停住,緩緩擡頭。
波旬那灰色的眼睛就停在他面前一丈處,殺氣在將凝未凝間波動。
李清愁絕無半分猶豫,他的腳又踏了出去。
波旬目中光芒一閃,枯死一般的黑灰色開始蘇活起來!
就在這時,一聲清甜的嬌音傳了過來:“你來了……”
李清愁的動作猝然停住,他的腳就跟全然未動過一般,很自然地擺在原地,他的身子,更沒有絲毫的波動。但波旬的殺氣已被引動,鏗然聲響中,長劍已然出鞘!
李清愁目光閃了閃,長空裂電閃耀,波旬一劍纔出,立即化作萬千龍蛇飛舞,疾風嘯電,向李清愁當頭落了下來。
那嬌音突然轉急:“住……住手!”
一陣香風掠過,一隻尖尖素手探了過來,向波旬的劍身上捉去。這隻手的動作並不是特別快,但波旬卻似乎對她畏懼良甚,長劍一折,倏然收了回去。
李清愁緩緩轉頭,就見半張嬌靨帶着微笑,正對着他。
李清愁自七八歲時就在江湖上行走,幾乎已行遍整個中華,連藏邊海外都多有涉足。他生得俊美豐秀,女子傾心者多,但他卻從未見過如此靈秀的女子。
她烏黑的青絲垂下,遮住半張面孔,朦朧遮映,就宛如流雲掩月一般,更襯得另半張繡面芙蓉,眉目如畫,清麗絕塵。她那美麗中似乎有種莫名的虛無,讓人見了只覺朦朦朧朧,如在夢中。
然而她的美貌,卻是連夢中都不會出現的。
李清愁不由得身子一震。這女子之美貌雖然曠絕,但仍不足讓他失態,他震驚的是,那女子雙目深蘊,竟有着宛如海一般的深情,山一般的深意。彷彿前生後世,輪迴了千億遍方得一見的愛人。
那種寧願粉身碎骨也要見他一面,那種縱然心沒有了、身不在了,仍然烙刻着他的印記的感覺,竟然從這雙眼睛中流度過來,瞬間充滿了李清愁的心!
他的心立即像一泓廣闊的海洋,緩緩搖盪起來,與他相接的,是另一泓海洋,是那女子的海洋!那是如此真切的感到目眩神迷,以至於竟連波旬都忘記了!
但他卻清楚地知道,他從未見過這女子,從未有!
那麼又怎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難道這纔是前生後世?千億遍的輪迴?
那女子盈盈一笑,宛如整座君山都堆滿了鮮花,卻全都在她的身上盛開:“你不記得我了麼?”
李清愁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
那女子低頭一笑,微顯羞澀:“我美不美?”
李清愁又搖了搖頭,道:“李某雙目只見人間愁疾,不辨美醜,姑娘問錯人了。”
那女子也不生氣,笑道:“那你喜不喜歡我這樣?”
李清愁淡淡道:“也無所謂喜歡不喜歡,我並不認識姑娘。”
那女子嘻嘻一笑,道:“你怎麼不認識我?想想看看?”
李清愁皺眉細想,但卻再也想不出來。
那女子右掌展開,一隻細小的金色飛蟲裂體而出,飛到她的額頭處,很親密地圍繞着她飛動。這飛蟲通體金黃,胖乎乎的,彷彿蠶般的形狀,那雙翅膀宛如蟬翼,鼓動起來,一點聲息都沒有。
李清愁一震,道:“金蠶蠱?”
那女子笑道:“想起我是誰了麼?”
李清愁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不能置信地道:“藍羽?你是藍羽?”
那女子豎起一根手指,貼在自己的嬌靨上,笑道:“以前我叫藍羽,但現在,我是華音閣的萬妙靈仙,統御天下萬蠱萬毒,爲蠱中至尊,天下無人能及。”
她突然高傲地仰起頭,那精緻到極點的半張臉龐豔光照人,不可逼視:“李清愁,我命令你愛我!”
李清愁尚不能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凝目細看,果然,她身上依稀還有藍羽的影子,但這天下化人的美麗,這凌駕衆生的自信,又哪裡是那個醜陋而膽怯的苗疆小姑娘?
藍羽見他沉默,驕傲地道:“我萬妙靈仙本就地位尊榮無比,哪裡要原來那麼醜陋的臉,所以我請華音閣的步先生施展妙術,讓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李清愁,你以前因爲寧九微而拋棄了我,如今我比她美得多了,你爲何還不說愛我呢!”
說到以前,她的聲音也有了些許波動。
她的相貌雖然像是換了個人,但心底卻仍然是那麼單純,固執的相信,只要擁有美麗,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愛。
李清愁心下暗歎了口氣,道:“藍姑娘,你變得如此美麗,我很代你歡喜。江湖上如意郎君甚多,你必定會找到一個滿意的,我……我不適合你。”
藍羽搖頭道:“那不成的。再多的如意郎君,我卻只喜歡你。再說……再說我們已經洞房了,這一生一世,我就只能喜歡你,你也只能喜歡我。”
李清愁苦笑道:“不行的。”
藍羽笑道:“有什麼不行的?我乃蠱中之神,天下還有什麼事是我做不成的?步先生封我做萬妙靈仙,我的權勢可大得很呢。他說我練成了金蠶蠱,江湖中沒有幾個人是我的對手,今後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你娶了我之後,這一切都是你的,你說好不好?”
她晏晏而語,卿雲一般飄了過來,去拉李清愁的手。
雙手一接,李清愁卻宛如觸電一般,急忙將手抽回,道:“不……不行!我不能娶你!”
藍羽道:“爲什麼?難道你不認爲現在的我,要比寧九微漂亮?”
李清愁搖頭道:“美醜只是外貌,並不關緊要的!”
藍羽忽然高聲嘶嘯道:“不!你不明白,美麗就是我的全部!”
她的手忽然用力一拂,蒙着她半面的青絲揚起,隨風飄開,將整個臉容露了出來。
李清愁目光才觸到她的臉上,卻不由一震。
這分明不是人類的面孔,而是地獄中魔君故意鑄造的面具!
只見藍羽半邊臉仍然如方纔那樣繡面芙蓉,宛如天仙化人,但另半邊臉卻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腫塊,將五官擠得甚爲獰厲。比較苗疆中所見,更醜惡了幾十倍。這等半邊絕美,半邊絕醜,看去更是森然獰惡,讓人不忍再看一眼。
李清愁禁不住臉上變色,道:“你……你……”
他禁不住踉蹌後退,腳下被山石一絆,幾乎跌倒。
藍羽又發出一陣蒼涼的狂笑,目中卻不禁有熱淚滴下:“原來你仍然嫌我醜!就算我變成什麼樣子,在你心中,我仍然像以前一樣醜,是不是?”
“我爲了你,忍受了多少的痛苦,纔將半邊臉變成這般美,但你……你卻仍然嫌棄我,只記得我的醜!”
她嘶聲悲嘯,洞庭森波動盪,直如雁嘯猿哭。
李清愁臉上閃過一陣痛楚之色,搖頭道:“不是,不是的!”
藍羽看着他那閒淡而有點憂鬱的目光,忽然只覺心靈迸摧,掩面痛哭道:“步先生說了,只要我能殺掉天羅教主,就將我另半面也變得同樣美麗,你喜歡麼?”
李清愁一怔。
藍羽聲音更加淒厲:“究竟怎樣,究竟怎樣纔會讓你喜歡我!”
山鬼夜啼,也絕比不上她的哭聲的辛涼。
那是所有積聚的希望都破滅的痛哭,是絕沒有任何安慰能夠撫卹的巨大失望。
也許在藍羽心中,只要她能夠變得比寧九微更加漂亮,李清愁就會愛上她吧。但現在,所有的都是鏡花水月了。
藍羽的頭突然昂起,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的火花:“我的醜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了,是不是?”
李清愁太息道:“你並不醜……我也從沒覺得你醜過。”
藍羽執着地搖頭,道:“不!你並不這樣認爲!但是,我有個辦法!”
她低低道,似乎只是給自己聽的:“這也許是唯一的辦法了!”
她緩緩站了起來,臉上綻放出一絲髮自心底的笑容:“步先生告訴我,如果這樣的美貌也無法挽回你的心,那就期待來生吧!”
她徐徐擡頭,笑容如花綻放,一種瀕死的狂熱讓她的美麗驚心動魄。
她的聲音中又充滿了狂熱的自信:“來啊,跟我一起死去,期待來生!來生我一定做你最美麗的新娘,這輩子的種種醜陋,我們一起拋棄吧!”
李清愁皺眉道:“你瘋了,哪裡有什麼來生?”
藍羽堅決地道:“一定有的!步先生從來沒騙過我,他說能將我變得美麗,就將我變美麗了,他說有來生,就一定有來生的!”
李清愁搖頭道:“這都是妖說!藍羽,醒來!人所擁有的,並不只是相貌,你不要過於執着!”
藍羽狂笑道:“是的!人並不只有相貌,但我只是相貌醜一點,爲什麼你卻就是不愛我呢?”
李清愁一時語塞。
藍羽身爲蠱母,心地善良,對他情深似海,爲什麼他就是不愛她呢?
李清愁的眼底閃過一絲痛苦,藍羽倏然止笑,道:“那麼我就先殺死你,然後再自殺,這個世界,我已經徹頭徹尾厭棄了!”
她的手緩緩劃出,一隻金蠶振翅飛出。藍羽傲然道:“秘魔之影,不過魔教小技,哪裡知道蠱中大道?真正的金蠶,何必要倚仗這些東西?”
她的手一震,那隻金蠶口中忽然發出一陣沙啞的鳴叫,破空向李清愁飛去!
李清愁眼見藍羽的眼睛已經變得如冰霜一樣冷靜,知道她心意已決,再也聽不進去任何話語,當下只好全力出手。真氣一引,斜斜地向後竄去。同時,右手雙指聚力,一連幾十道指風,向那金蠶射去。
那金蠶沙啞鳴叫着前行,指風凌厲,竟然對它完全沒有影響。
李清愁面容一肅,瞬息之間,那金蠶已經飛近了他的面前。只見它金黃色的巨口大張,兩隻巨大的鉗子從口中伸出來,急速地鉗夾着,滿臉都是貪婪嗜吃的神態。
李清愁心中一陣噁心,他的雙指猝然伸出,對着那金蠶凌空一夾。
他的手指離那金蠶甚遠。但那金蠶突地一聲怪叫,口中的兩隻鉗子已經被這一夾截斷。李清愁跟着一指彈出,那隻金蠶慘叫之聲陡啞,被他將指風彈進它口中,內臟爆裂而死。
藍羽卻笑了:“我的夫君,果然是有本領的人。那麼,就多給你幾隻金蠶如何?”
她的手抖出,十餘隻金蠶齊齊飛起,在太陽下閃起點點金色的亮光,向李清愁飛去。它們此次並不是對準李清愁攻擊,而是在空中劃出一條條金色的痕跡,看似雜亂無章地飛着,但李清愁的臉色卻變了。
金蠶蠱號稱天下第一蠱,這盛名絕非浪得。秘魔之影屈於第二,尚且滅了少林派,這第一的金蠶蠱,又豈是尋常?
那些金蠶在空中縱橫飛舞,乃是拉出一條條金絲,劇毒的金絲。這些金絲極輕極細,倘若陽光稍微弱一些,就再也看不出來了。而其毒性更是遠遠大於天下任何一種劇毒,就算是武林高手,也絕沾不得半點。藍羽養蠱之術猶勝前輩,這些金蠶在空中縱橫飛舞,眨眼之間就織成一張巨大的金網,向着李清愁當頭罩下。
李清愁右腳踢出,一塊大石被他踢起,向那金網上飛了過去。那金網竟然堅韌無比,李清愁一踢之勢何等凌厲,那金網竟然只是晃了晃,連一根金絲都沒斷裂。金網更是粘澀無比,巨石竟然沾在了上面。金網震動,那些金蠶都是一陣歡嘯,爭相涌了過去,將那巨石咬得咯吱作響,不一會子,吃得乾乾淨淨。
李清愁看了,不由得駭然變色。
藍羽悠然笑道:“怕麼?並不怕的,我跟你一齊受這辛苦,可好?”
她拿出了一隻金蠶,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金蠶一聲歡嘯,撕着藍羽的皮肉,大口大口吃了起來。藍羽痛得臉上肌肉不住抽搐,但她仍然奮力微笑,道:“來吧,雖然痛一點,但很快就會過去。我不要這具肉體,等到來生……”
她眼中升起一陣迷朦的霧氣,沉浸在了對未來那虛無飄渺的美好生活的幻想中去了。
李清愁大喝道:“醒來吧!沒有什麼來生!”
他猝然鼓起全身的勁氣,腳尖連出,幾塊大石被他連環踢出,向那金網上落去。他身子一肅,一指彈出。
這一指,乃是他全部武功的精華。郭敖的劍,李清愁的指,那都是江湖中的一絕。這一指看去並無什麼奇特之處,但那張偌大的金網,連同十餘隻獰惡的金蠶,被這一指彈動,斜斜飛了出去。
藍羽大笑道:“我的金蠶刀槍不入,你就算能打飛它們,又能如何?”
她的笑容倏然止住,因爲那金蠶飛去的方向,正是波旬所在的地方!
也就是玄通青造之陣的總樞所在!整座君山的力量所壓聚的終點!
幾乎是本能一般,波旬那霸絕的劍光隨着他灰沉的眸子一閃,裂空擘電般的轟出,向着金網撕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