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人都有七情六慾,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各種各樣的爭鬥。
”我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突然吐出一句話來,“今天左公龍和他手下那兩個年長的乞丐,見到熊貓兒時的那種眼神,你注意到了吧?”
沈浪似乎毫不意外我的突來其語,平靜地道:“是。
”
我回眸看他:“關於丐幫當年的故事,你知道多少?”
沈浪微笑:“不多,卻也不少?”
我輕挑了一下眉角,發出了一聲“哦”聲,等待他繼續說下句。
沈浪慢步走在我左側的田壠之中,緩緩地道:“據說當年丐幫的老幫主臨終前力排衆議,將幫主之位傳給入幫不到六年、不到而立之年的六袋弟子熊達。
在熊幫主的治理下,丐幫勢力更是大增,當時在武林中的聲譽可謂是一時無二。
但十八年前,也就是熊幫主繼任丐幫剛好十年整的時候,熊幫主卻突然急病而亡,因其生前未來得及指定繼承人,丐幫弟子便欲在三位長老中間擇一人繼任,可是因爲三位長老不論身望、武功、地位都不分上下,故而反而彼此謙讓,反使的幫主之位空懸了十幾年。
”
我緩步踩在長滿青草的田壠上,撇嘴道:“什麼謙讓,什麼無法抉擇?這個話別人相信也就罷了,難道你也這樣認爲?”
沈浪笑道:“這世上不論名利的人,也是有地。
”
我彎身拔了根野草把玩。
道:“這樣的人自然是有的,不過太少了,我雖然還沒見過歐陽輪和單弓,但我至少可以肯定左公龍的名利之心絕對不輕。
”
沈浪笑道:“何以見得?”
“很簡單啊,看他那副常居人上的驕傲感就知道啦!”我瞟了他一眼,今天白天又不是光我一個人看見左公龍,你裝什麼傻呀!
沈浪微笑道:“朱姑娘果然冰雪聰明。
不過一眼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卻不知朱姑娘對丐幫之事。
又有何看法?”
反問起我來了?我斜了他一眼,有點不悅,這個沈浪,我都半夜把他單獨約出來了,還這麼直接的開門見山問他,他還這麼保守,拐回彎來問我。
真是沒意思。
我隨手將草編成草環,道:“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這麼大地一個丐幫,若說幫主之位之所以空懸十幾年,只是因爲三人同樣出色而致使幫中弟子無法抉擇,我纔不相信呢?而且當年的熊幫主死地也太蹊蹺了。
”
沈浪微笑道:“你懷疑左公龍?”
我歪着頭斜看他。
道:“難道你不覺得嗎?一個人一旦有了名利之心,必會竭力去追逐他所想得到的最高權利,而且,難道你沒聽說當年未立幫主之時,左公龍的聲望還在熊故幫主之上嗎?可爲什麼幫主之位卻不傳給他呢?這裡面必定有原因,這是其一;其二。
就算他權且服從老幫主的決定,那麼熊故幫主離世後,以他這樣的性子,怎麼會不去爭奪幫主之位?反而卻甘心和其他兩位長老共同打理幫中事務?還有,今天中午他看到熊貓兒時的眼神除了驚訝,分明還有一絲心虛和恐懼,如果說當年熊故幫主的死和他沒有關係,你信麼?”
沈浪不答反而輕笑道:“左公龍偷練他派武功心法,致使功力大增,這個消息。
是你給我地吧?”
我坦然地聳了下肩。
道:“確實是我派人去試探他們三人的武功。
”我既然約你出來,本來就沒打算要瞞你。
沈浪點了點頭。
不再說話。
我站在田埂的這邊,看着三四步外的他,奇道:“你不問我爲什麼?”
沈浪含笑道:“在下自第一次認識朱姑娘,就知道朱姑娘本非常人,行事必自有你的道理,如果姑娘哪一天突然覺得是時候告訴在下了,在下自然洗耳恭聽。
”
他這句話是變相地告訴我,雖然他知道我有很多秘密,但是我不說,他就絕不會胡亂猜疑麼?我心中突然淌過一道理解的暖流,剛纔那一絲不悅也隨之消散,既然他相信我,那我也沒什麼顧慮了。
想起熊貓兒,他也是那般地信任我,絲毫不懷疑我暗中調查這些事原因,這樣的信任,感覺真的很好。
我輕笑道:“你難道就不怕我目地不純嗎?”
“目的不純?”沈浪眨了眨眼,突然面現驚駭,道:“難道姑娘想做那女皇一統天下不成?”
第一次看到他竟也會開這樣的玩笑,我忍不住撲哧一笑,道:“我可沒那個野心,從來名利縛人心,做女皇哪比得上做個自由自在的山水人更舒服?”
“從來名利縛人心?這句話說的好啊!可這世間有多少人被名利所縛,卻不願掙脫,反越陷越深!”沈浪也笑道,只是笑容纔開卻似有所觸動般,忍不住仰首望天,溢出一聲嘆息。
今日是十三,月雖不圓,卻甚是明亮皎潔,淡淡的清輝灑落在人間,將近處地莊稼和遠處的羣山都籠入了它的懷抱之中,晚風徐徐而行,拂動着我們的衣角和髮絲,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樣的寧靜和諧,可就在這樣的時刻,我卻突然第一次發現,那個站在田埂之上的淡藍色身影,竟是那麼地孤寂和低沉。
他是想到了他那爲盛名所累的父親了吧?
當年的沈天君執意要趕往衡山,除了性情中那份悲天憫人地仁義胸懷,只怕也是爲“一代大俠”地盛名之故吧!他爲了天下捨棄了小家,捨棄了愛兒。
不知道在回雁峰頂,他欲以生命贖罪、一頭撞向石壁之時,有沒有想過他還有個兒子在期盼着父親的歸來?
大俠!大俠!唉,這個偉大地尊稱,何嘗不也是同名利掛鉤啊!
笑容凝結在我的脣邊,一股微微地酸澀在舌尖泛開,我不由地也輕嘆了一聲:“是啊。
名利二字對於普通人來說,實在是太誘人了。
執着於名利的人,總難免會被人所利用,可古往今來有多少追逐名利之人,最後反落的個身敗名裂?”
“姑娘的意思是,當年熊故幫主突然去世,和左長老有關?而今他的背後更是有人支撐?”沈浪不愧是沈浪,竟在眨眼之間就迅速地收起那縷悲哀。
再凝視着我時,嘴角笑容扔有清淡如溫暖的春風。
“其實,你也早有所猜測了,不是嗎?”我將草環戴上手腕,輕輕一揮,你和王憐花都是聰明人,不是嗎?
沈浪嘴角微揚,又笑了起來。
道:“朱姑娘今天帶了貓兄出去,原來就是爲了這件事。
”
“原本我也只是猜測,可見了高小蟲地表情後,我就覺得應該是了,”我據實回答,道。
“我猜的沒錯,貓大哥確實就是當年熊幫主未被公開地兒子,聽說當時熊幫主本來已準備回去接貓大哥的孃親,將他們的關係告諸衆人,可誰知這一走卻再也沒有回去,次日貓大哥的孃親聽到噩耗後,立刻就帶了還在孃胎裡的貓大哥搬了家。
”
沈浪點頭道:“我開始認識熊貓兒的時候也曾懷疑過,可是據說熊故幫主一生之中並未娶妻,因此還以爲他真的沒有留下子嗣,便沒有再想太多。
沒想到貓兄真地是熊幫主的後人。
”
“嗯。
是啊,只可惜貓大哥說他拿不出證據來證明。
這幾年來他也一直沒有找到熊故幫主當年突然暴斃而亡的真實原因。
一直都沒什麼眉目,直到今天遇見了左公龍,才懷疑此事一定與左公龍有關,”我皺眉道,“後日就是丐幫大會了,如果我們我們拿不出證據來,那丐幫很可能就會落入他的手中了。
”
沈浪頜首道:“丐幫擁有數千弟子,在江湖中向來影響深遠,如果幫主之位真落入真假仁假義的奸人手中,武林前途實在堪憂,只是高小蟲看起來也並不知此事,我們雖然着急,但眼下什麼證據都沒有,也只能暫且先隨機應變了。
”
我想了想,道:“還有個人,也是當年熊幫主的弟子,他比較年長,或許他會知道一些。
”
“你說的是錢公泰?”沈浪微微搖頭,道:“如果事情真如我們所猜想,他勢力已有所懷疑,這個時候我們去找熊故幫主的舊屬,只怕會打草驚蛇。
而且即便他們知道些什麼,他們既然已能如此隱忍十幾年,又豈會隨便告訴我們這些外人?”
我蹙眉道:“可是我們不能光坐着等啊,如果等到後天左公龍當上了幫主,那事情可就更麻煩了。
”
沈浪微笑道:“你放心,他不會那麼容易就當上幫主地。
”
我眼睛一亮,道:“你發現什麼了?”
沈浪含笑看着我,眸光如星,閃現出自信的光彩,道:“那古怪老人應當就是快樂王座下酒使,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裡?他既來了,自然就多了一道變數,說不定後日大會上,左公龍那傷疤,不一定要我們去扯了。
”
我眨了眨眼,只覺得滿頭霧水,正欲進一步發問,沈浪突然仰首看了看月空,朗笑了一聲,道,“夜深露重,月色雖皎潔美麗,這山野之中的涼意卻最容易侵體,朱姑娘,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或許到了明日,事情就會有新的變化,我們到時候再想也無防。
”
我凝視着了他兩秒,嘴角輕輕勾起,隨口道:“確實有些晚了,再不回去恐怕天都要亮了。
”
你要保持神秘感,難道我就不會自己去想嗎?
客棧那邊一直沒有信號傳來,證明王憐花一直都沒什麼異常的動靜,左公龍今天竟沒有來找過他?那麼說來,當年之事或許純粹只是丐幫內部的事,而與雲夢仙子無關了?否則地話,王憐花又怎會不找左公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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