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英將上官儀的孫女送進鳳棲宮的時候,太平公主已經百日了,武媚也已經恢復到了從前的生活了。
“這邊是上官儀的孫女了?”武媚伸手將她的下巴擡起,細細的打量着,“倒是個美人胚子,上官儀生的普通,倒是這個孫女容貌不俗啊,你叫什麼名字?”
“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女上官婉兒。”上官婉兒雖然年紀小,可是這行事卻是個穩重的,不愧是上官儀的孫女,禮儀是個周全的,也不怕生,見着武媚問話,落落大方的答道。
武媚見着這上官婉兒這派頭,眼前一亮,她素來就喜歡這種大大方方的孩子,那起子扭捏的她是從來都看不上的,當初看中翠竹和暖雪也是因爲兩個人是個伶俐的,不比的那些人半天也哼哼不出一個字來。
“可是個好的,上官婉兒,本宮問你,你可願意跟隨在本宮身邊?本宮的公主太平如今雖小,卻是缺了個身邊貼心的人,你可願意做本宮女兒的陪讀?”
上官婉兒也不怯場,真就這麼站在那裡考慮了起來,約莫考慮了半柱香的時間,上官婉兒才擡頭看了看眼前這個“金碧輝煌”的女人,她知道,若不是這個女人,恐怕她也是要隨着祖父祖母他們一起死的。
上官婉兒抿了抿嘴,道:“臣女願意跟着皇后娘娘多學學這宮裡頭的眉眼高低和處事的能力,也願意陪伴小公主。”
武媚看着眼前這個不過才三四歲的孩子,剛剛失去了至親,這會子卻還能強忍着悲痛,與自己這般不卑不亢的對話,想自己三四歲的時候恐怕也不過如此吧,武媚本不是個拘泥的人,好不容易見着一個比自家的兒子優秀的孩子,可不是歡喜的不行?
“很好,本宮很喜歡你,從今日起,本宮會教給你所有你想要學的東西,只是,你要知道,本宮的身邊從來都不留無用之人,你要想在本宮的身邊長長久久的呆下去,你就要努力,決不能做一個廢物讓本宮厭棄你,你知道麼?”
上官婉兒鄭重的點了點頭,“婉兒明白。”說完,婉兒便走到武媚的身側,將武媚散亂的書冊整理並且歸類放好。武媚一旁看着,也沒有阻止她,就這麼看着她,看着她從容不迫的將書冊擺放的整整齊齊。
“你祖父可是有讓你念書?”武媚出口詢問道。
上官婉兒停下手裡的活,認真的回答道:“也沒念過什麼書,些許認得幾個字罷了。婉兒沒有兄弟,也沒有姐妹,所以祖父倒也是願意花些時間教導婉兒識些字,旁的,婉兒如何能與皇后娘娘比。”上官婉兒說着說着,眼睛越發的明亮了起來,“祖父常和婉兒說起皇后娘娘來,尤其是......”
“怎麼?上官大人是怎麼說本宮的?”武媚不願意讓上官婉兒繼續想那些事兒,所以追問了一句,她看得出,上官婉兒是在拼命的壓抑自己心裡的痛苦,是啊,任何一個人遭遇了至親的離開,心裡都是難受的吧。
“祖父總是說,皇后娘娘是他見過最特別的女性,一般女子有才情便可以說成奇女子了,但是娘娘不僅僅有才情,有魄力,更是有普通女子難以有的膽識。”
武媚笑了笑道:“這是本宮聽到的最好的恭維,只是,婉兒,你真的還只是一個孩子麼?本宮想着,便是尋常人家的十幾歲的姑娘,恐怕也不及你這等的聰慧啊。”
武媚見到上官婉兒之後,那一直懸着的心也終於是落回了遠處。武媚看着窗外,心裡默默的唸叨着:“上官大人,本宮做到了本宮對你的承諾了,你可以安息了。”
“翠竹,帶婉兒去休息吧。”武媚攏了攏耳邊的碎髮,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文英,“文英,謝謝你。”
“媚娘,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武媚伸手攔住了文英接下去要說的話,自顧自說的說道:“其實,終究是本宮負了你與學明的,你與學明對本宮的心意,本宮一直都知道。從小到大,本宮的心裡也不是沒有你與學明的位置的,只是本宮沒辦法,本宮不能迴應,迴應你們任何一個都會傷害到另外一個,只是,你們如此爲了本宮,甚至沒有留下一絲血脈,本宮,愧對你們。”
“當初本宮會再次回宮,是爲了保護你們,爲了讓本宮在乎的人過的幸福,可是,本宮的到了什麼?本宮的姐姐是本宮害死的,本宮最在乎的你們也孑然一身,如今本宮爲了私心裡好過一點,甚至讓你與文英冒險去救上官婉兒,本宮終究還是對不住你們的。”
“媚娘,這些事情本就不關你的事,我與學明幫你都是出於我們的自願,你不必介懷。至於血脈,媚娘或者我說的話粗,但是若不是你的,我與學明都不會要的。”文英拱了拱手,“媚娘,若無事,我先走了,這裡總是皇宮,你我男女有別,還是不要被有心人抓了孔子的好。”
武媚點了點頭,說再多的也不抵不過她欠他們的,或者這一輩子都要欠着他們的了。武媚拋開這些有的沒的煩心事,這會子孩子已經百日過了,當初與李治說的話這會子該是他兌現的時候了,她過夠了垂簾聽政的日子,她過夠了在簾子後面不能說不能做的日子了,她要接受百官的朝拜,她對於封后那日的感覺懷念至今,她想要重新感受這樣的美好,她要做歷史上最特別的皇后,能與皇上並肩站在江山頂端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