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將李旦的摺子雙手置於額前,朝天說道:“民意既是天意,哀家若是再不接受萬民的請求,必受昊天之責,今萬民與我皇兒同上書請求,哀家謹以此,爲天下萬民拜受天命。”說完武媚欲欠身行禮,卻被武承嗣和李旦等人一把扶了起來。
如今已經是萬事俱備,只等行了登基大典便可以遷居的南薰殿了。武媚躺在壽寧宮的寢殿牀上,想着放在內殿的書案上那國璽,武媚心中便是一陣陣的激動。
恍惚中她似乎又想起了小時候偷聽到袁天罡道長與父親的對話,那時候袁天罡道長說:“那位最小的公子,可是好面相啊,龍瞳鳳頸,伏羲之相啊。若是生做女兒,則必爲天下主。”當初一家人都以爲這天下主只是入宮成那皇后,皇后,豈不就是天下女子至頂麼?豈不就是天下女子之主麼,緣何能想到,她竟是會有今日,這天下主不只是天下女子之主,而是真正的天下主。
想着越發的睡不着了,武媚索性坐起身來,掀開牀幔喚道:“婉兒,來。”
約莫着是半個時辰左右的時候,上官婉兒才穿戴一齊的到武媚的寢殿來,“娘娘,夜深了,喚臣女來可是有要事?”
武媚點了點頭:“哀家要改名字,媚,這不是哀家的本名,更是哀家這生的恥辱,當初太宗皇帝初見哀家,便賜名哀家媚,可是哀家當初卻只是一個嫵媚的玩物罷了,沒有絲毫的自保能力,只能是任人擺佈,如今哀家已經將這個江山握在手裡了,哀家不想要揹着這個軟弱的名字了,哀家要改名字。”武媚說着,眼裡竟然泛了淚花,這一身,她有太多的故事了,便是這一點點的眼淚承受不住而滾落了吧。
“太后娘娘可有想好改做什麼?”
武媚眯了眯眼,“婉兒,哀家若是改字,你覺得如何?”武媚說着,目光炯炯的看着婉兒,“哀家本名武約,母親替哀家取了個法號,明空,那時候,明空不僅只是哀家的法號,更是哀家的字,當初文英學明都叫哀家明空,只是,哀家入過感業寺,總是不能改名叫武明空的。”
頓了頓,武媚方續言道:“如此,哀家不如將明空二字,合二而一,”武媚起身,走出寢殿,到內殿的書案旁,執筆寫下了一個“曌”字,然後看着上官婉兒道:“婉兒,覺得這個字如何?”
上官婉兒定睛一看,這個字,蒼勁有力,絕不是一般的女子那般娟秀的小楷可比的,“明空合二而一,只是這字,娘娘要念做什麼?”
武媚想了想,“明空,如月當空,無微弗明,無遠弗照,便就念作照如何?”
上官婉兒喃喃的唸了兩聲,“果真是極好的,娘娘,哦,不,陛下正如日月光照天下,可不就是這個意思麼?那,依着臣女的意思,娘娘若是隻這麼改了一個字到底不好,不如就多改幾個,如此倒也不會顯得突兀,娘娘覺得如何?”
武媚輕“嗯”了一聲,從上官婉兒的眼中,武媚同樣看到了一種激情,與她像極了的激情,“這會子也已經是三更天了,橫豎便也不要睡了,就把這事兒給了了的好。”
上官婉兒也感染到了武媚的那種豪情,這是一個會被記入史冊的事情,她如何能放棄這個能名耀千古的機會,這對於一個做學問的人來說是多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啊,忙點頭道:“臣女遵旨。”
就這麼兩個女人,兩個對權利同樣有着絕對慾望的女人,就這樣秉燭同案的商量着,不過只是一個夜晚的時間,就有那十九個字就此變了模樣。
“秘書監何在?”翌日早朝,武曌便迫不及待的要將自己整夜的成果公之於衆,“哀家昨夜對文字做出些許調整,帶到哀家正式登基之日,便正式實施,而從今往後,哀家將更名爲武曌,至於諱筆,秘書監酌情辦理便是了。”
“臣遵旨。”
武媚此刻躊躇滿志,除了將東都洛陽定做神都,耗資修建萬象宮之外,就等着禮部和欽天監一起定下來的登基好日子到來。
這一天並沒有等太久,李旦退位的同年九月,武媚便登基成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的女皇帝。
公元690年,九月初九重陽節,神都洛陽。
金碧輝煌的萬象神宮前,萬頭攢動,人潮洶涌,儀仗如林。大周女皇的登基典禮,也是武周的開國大典將在這裡舉行。
氣宇軒昂的聖母神皇——武曌終於出現在裝飾得極富麗堂皇的則天門樓上。當她宣佈順應天意民心,建立大周國時,門樓上“呼喇”一聲,一面繡着“周”字形的紅色旗幟迎風展開,十分引人注目;樓下,上午名手揮綾羅綵帶的舞伎在舒緩柔曼的音樂聲中,邊舞邊跑,不大一會兒,一個巨大的“周”字赫然出現在萬象神宮前的廣場上,場面之壯觀,使人動容。
站在高高的則天門樓上的武曌,望着樓下巨大的“周”字,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辰時,還是武曌最最喜歡的時辰,“當,當,當.......”九十九聲鐘聲,這是帝王的鐘聲,從長安城的中心朝整個大堂輻射開來,這鐘聲不僅敲響了武氏王朝的開始,更是敲碎了男子爲尊的慣例,這一刻,天下女子真正的擡頭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官跪在則天門外,朝着武曌三呼萬歲。
“吾皇則天,以天道爲法則,佑我江山,兒臣恭賀母皇登基大喜。”李旦自從那事之後,變得聰明瞭許多,他牢牢的記得劉皇后和他說的話,他要活下去,在母皇的陰影下活着,就要學會這些奉承。
“衆卿平身,朕今日登基,改國號爲周,改紀元天授,秉承先祖遺志,重振我武周天下。”武曌無疑是聰明的,她無非是抓住了一個小小的典故,便着人推算出自己是那大周天子的40代子孫,承襲這天下無疑是名正言順的,更是則法天道的。“朕,則天皇帝,是順應天命,爾等需忠心不二,爲我武周效力,我兒賜姓武,皇太子成器着爲皇太孫,立武承嗣爲魏王,武三思爲樑王,天下武氏皆可終身免於勞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