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臨朝!跪!拜!”翌日,武媚換了當初與高宗皇帝共同臨朝是的服制,點翠鳳冠,純金的步搖,流蘇下點綴珊瑚與珍珠,紅寶石是整個鳳冠中主鳳的眼睛,紅得彷彿要滴下血來。金色的鳳袍上,五爪金龍騰雲駕霧,浴火鳳凰展翅張狂,人都以爲她會被這樣的重量壓垮,可是武媚卻挺着背脊,身後跟着翠竹,暖雪,上官婉兒和小福子四個人,一路威儀的從正門緩緩的比如大殿,接受着百官的跪拜。
武媚踩着堅定的步伐,就彷彿是踩着大唐的命運,一步一步的走上那個她曾經與李治並肩坐過的鳳椅,武媚展袍,廣袖揮毫,一片金光過後,武媚端坐與朝堂之上,帝王之側,紅脣輕啓,低沉的嗓音道:“衆位愛卿平身。”
“謝天后。”滿朝文武,百官雲集,無一人稱武媚爲太后,而是維持了從前的稱呼,異口同聲的依舊喚作是天后,是天后,這纔是她之於這個朝廷,之於整個大唐最特別的稱呼,最特別的存在,是滿朝文武對她的肯定,也是對她的尊敬。
“哀家今日臨朝,有要事要宣佈,然此之前,哀家須見一人,來人,宣豫州刺史韋玄貞!”
小福子一甩拂塵,自從唐高宗駕崩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站在這朝堂之上,這次隨着武媚重新登臨高處,那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就彷彿當年的高宗皇帝還在一般:“宣,豫州刺史韋玄貞覲見!”
“臣韋玄貞,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天后千歲千歲千千歲。”韋玄貞一身紅色從四品官袍烏紗,跪在大殿中央,因着是當今皇上中宗李顯的岳父,是以自覺高人一等,故而武媚問及,雖不敢目中無人,態度卻也是倨傲不羈,似乎認爲當着皇帝的面,武媚不敢把自己如何,總是要看着互爲親家的顏面。
“韋玄貞,你可知罪?”
“臣不知,還請太后明示。”韋玄貞非是京官,只知武媚已是太后,道是天后已成過去,方纔百官跪拜,他也並不在殿內,只在殿外候召,故而稱武媚爲太后。卻不知道當他這聲太后出口,莫說是旁人,便是坐在龍椅上的李顯也嚇了一跳。
“哀家竟也不知韋刺史所犯何罪,不如聽聽其他的臣工是如何說的?許愛卿,你說。”
許敬宗手握玉笏行了個禮道:“臣遵旨。”頓了頓,方纔續言:“弘道元年,升豫州刺史後,韋玄貞強搶良田三百頃,僭越豪宅八十九進,直逼皇室宗親,弘道元年三月,次子韋浩強搶民女爲妾,四月,次子韋浩因青樓歌妓與豫州皇商大打出手,將人打死後,以公徇私包庇親子,一手遮天......”整個大殿裡靜靜的只有許敬宗一個人的聲音,雖不洪亮,卻震的韋玄貞的心一顫一顫。
待到許敬宗將這一年來韋家所犯之事一一敘述完,韋玄貞已經癱軟在地,而高坐的李顯也冷汗直流。
“韋愛卿你可聽明白了?可有話說?”武媚對於必死的對手,從來都是這樣的,她會寬容得允許他們替自己辯護,雖然並不能改變任何的結果。
韋玄貞跌坐在大殿之上,哪裡還敢有話說?倒是後宮中接到消息趕來的韋香兒闖了進來,“太后娘娘真是好興致啊,家父做的那些事情,竟然要勞煩太后娘娘費心,皇上尚且不過問呢,更何況,太后娘娘縱橫朝堂這麼多年,就沒有你武家的人仗勢欺人麼?”
韋香兒的話說的很是囂張,吸氣聲此起彼伏,然武媚卻並沒有被激怒,不是以爲她不以爲忤,而是因爲她欣賞韋香兒的氣魄,反倒是比之坐在自己一邊的兒子更加的有膽量,“皇后,在這朝堂之上,哀家不是太后,是天后,朝廷上的事情,哀家自當費心,此其一,其二,皇上不過問,那是皇上估計你們夫妻之間的情分,顧及你皇后的顏面,而你竟然來這朝堂之上不顧皇上的顏面,不顧皇室的體面,其三,哀家爲政,以《外戚誡》爲首要,這點,想必哀家無需贅言,那麼,皇后,你可還有話說?”
韋香兒因着自家父親的事情,失了理智,就這麼衝口而出,話一出口的確是有些擔心的,武媚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卻沒想到武媚竟然會這般一二三的與她說個分明,更何況,她也知道,武媚說的話都是事實,她根本無話可說。
“既然無話可說,那麼就輪到哀家來說,皇后韋氏,唆使皇上做出有違常理,不顧社稷之事,更縱容其父韋玄貞欺男霸女爲害鄉里,今日起貶爲庶人,皇帝李顯,是非不分,善惡不明,拿江山社稷做遊戲,竟荒唐至欲將天下拱手讓人,如此行徑,有違人倫,廢黜皇位,貶做廬陵王,離開京城,去均州吧。”
武媚說的很隨意,即便這是一個很謹慎的事情,但是即便武媚說的如此隨意,幾乎根本就不能算作是旨意,但是卻沒有人能質疑她的權威性,更沒有人能將這個當做是玩笑,人人都知道,這是武媚的決定,即便在震驚,即便是前無古人的廢黜皇帝,但是卻沒有人敢質疑,因爲武媚她本身就是一個前無古人的存在着。
“來人,撤了他的龍冠黃袍,摘了韋氏的鳳冠鳳袍,即日就送出宮去吧,至於韋玄貞,交給三司會審吧。”武媚頓了頓,續言道:“有事早奏,無事退班吧。”
“臣等無事。”剛剛廢黜皇帝,沒有人會沒個眼色的這時候說什麼另立新君的事情,都是在朝廷上混跡了這麼多年的人了,都是知道的,武媚如此高調的復出朝堂,那是有意要攬權了,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過,那漢代的呂后不就是麼?
武媚滿意的點了點頭,朝小福子使了個眼色,小福子會意喊道:“退朝!”
“恭送天后,天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武媚便在文武百官的跪拜中,如同來時一般的威儀,回壽寧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