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王皇后已經是扯破了臉,本就沒有什麼情意了。要會弘兒是勢在必得,其實也不是不能和皇上說的,如今皇上整顆心都在你這裡,要想要回弘兒並非難事。”武老夫人品着茶,“母親牽掛自己的孩子本就無可厚非,如今你和王皇后形同水火,擔心孩子過得不好,要回孩子,天經地義。”
“母親的意思是?”武媚挑眉看着一副胸有成竹樣子的母親,問道。在得到母親肯定的回答時候,武媚笑了笑,是啊,這麼簡單的事情,爲何自己一定要想的那麼複雜呢?
“事情本就簡單,只是在宮裡頭很多人都會迷失了,反倒是舍簡求繁,媚娘,如今母親和你姐姐進來了,就斷斷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拼搏了,我們是一家人。”
武媚沒有再接下去說,只是握了握拳,這就是家人啊,這纔是家人啊,不論如何都會站在她一邊的,哪怕面對的是再強大的敵人也不會退縮的。
因爲是李治接進宮裡來的,所以武老夫人和武順就光明正大的在後宮裡面住了下來,也沒人敢說什麼不是,畢竟這是皇上的意思,他們又沒有活膩了,質疑皇帝的決定。於是武老夫人和武順在宮裡生活得很是舒坦。
但是卻不是所有人都樂意武老夫人和武順入住後宮的。這天御書房裡,長孫無忌,柳奭,王仁祐,上官儀等重臣都在,“皇上,你怎麼能將后妃的家人接到宮裡住?這是從來都沒有的,皇上是不是對武媚太過於縱容了?”
“是啊,俗話說一如宮門深似海,探親本就已經是皇上隆恩浩大了,武昭儀竟然讓她孃家的人入宮來住,這成何體統啊?若是後宮中人人效仿,那宮中豈不是要亂套了?”
“是啊是啊,後宮是皇上的家,是皇上的家人才能入住的,這他們兩個又不是皇上的人,怎麼能在宮裡頭常住呢?”
幾個老臣,一人一句的在李治面前絮絮叨叨,李治被煩的頭疼,但是卻不能對這幾位重臣發怒,他們都是當初和父皇一起打江山的功臣,更何況他們都是大唐的股肱之臣,爲了大唐的江山,他怎麼也不能做出危害了大唐的事情。
“媚孃的母親,便也是朕的岳母,如何就不能是朕的家人?”
“皇上此言差矣,武媚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昭儀,算起來也只是妾,她的母親如何也不能是岳母的這個高度,若是一定要說,也只有皇后娘娘的能被稱爲岳母,旁的恐怕擔不起這一聲,皇上切莫亂了嫡庶。”長孫無忌冷聲說道。
“哼!”李治早就被叨叨的煩心了,這會子長孫無忌竟然又擺出一副高高在上,教訓自己的嘴臉,李治不由得怒從心中來,“這是朕的私事,朕竟不知朕的臣工這般的關心朕的私事,是你們都太空閒了麼?既然空閒,倒不如好好的想想,馬上進入夏季,水災頻發,有時間糾纏朕的事情,不如好好的想想防患!”
“你們還知道這個皇宮是朕的家,如果你們不說,朕還以爲這是你們的家,還以爲這後宮之事,事事都要通過你們的意思才行呢!”李治尤不解氣的繼續說道:“還是在你們眼裡朕就是個無能的帝王?連家事都處理不好?既然如此,當時你們又何必讓朕做這個皇帝?”
“皇上息怒,臣等該死。”李治極少發怒,尤其是面對他們幾個的時候,皇上多數時間都是能忍則忍,更加上長孫無忌是皇上嫡親的孃舅,故而幾人在皇上面前久而久之的就忽略了他終究是皇上,終究是有帝王的脾氣在的。
“哼,這件事情,莫要再提,否則休怪朕不顧及情分,朕相信,朝廷中還是有不少有志之士能夠勝任你們的工作的!”李治皺眉,涼涼的說道,他真的不介意換人,甚至是想換人很久了,這次他說這話,一方面是威脅,另一方面也是試探,試探試探他們幾個意思。
“皇上,臣等請辭!”聽了這話,長孫無忌等人具是一驚,不知道皇上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幾人卻都已經是人精了,不過只是須臾便齊齊跪下請辭,反將皇上一軍。
早朝回來,沒來得及更衣便被他們圍在這裡一陣進言的李治,此刻的眼神都隱藏在帝冕的旒後,隱約不可見,這讓一衆跪在地上的老臣,心裡有些打怵,若是方纔皇上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們這翻,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李治坐在上座,看着眼前雖然依然跪着,但是卻心裡有些膽怯的四人,笑了笑,“衆位都是大唐的中流砥柱,朕不過是一時的氣話,衆位愛卿何必如此?這不是叫朕無地自容麼?小福子,”得到了想要的效果,這會子也不是真的要換了他們去,這時候給他們先面子也是要的,“還不快替朕將幾位愛卿扶起來?”
長孫無忌等人擦了擦汗,長吁了一口氣,還好,他們賭對了,皇上不過只是隨口說說的,“臣等不敢,臣等告退。”今天已經讓皇上發怒了,這會子皇上給他們留了面子,但是不表示他們現在還可以繼續去觸摸皇上的逆鱗。
李治也不強留,點了點頭。
見着幾個人離開,小福子這才賊兮兮的跑到李治身邊,湊到李治的耳邊,道:“武昭儀這會子在殿外候着呢。”
“快快快!”
“是,奴才這就去請。”小福子給隨侍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便推出去親自迎接武媚,而讓那兩個隨侍替皇上更衣,帝冕帶着重,皇上不會喜歡帶着這麼個不方便的東西和他的愛妃親近的,雖然這裡是御書房。
“臣妾武媚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媚娘來可是有事?”
武媚緩緩起身,端過身邊暖雪捧着的蓮子羹遞給皇上:“皇上,這是臣妾特意剝的蓮子,這個天越發的熱了,吃蓮子最是去火的,臣妾已經將最苦的蓮心除去了,皇上嚐嚐?”
李治端過滿滿的一碗蓮子羹,細細的品嚐了一口,道:“媚娘最是心疼朕,只是這蓮子心苦,朕想卻不如你憐子心苦。當初朕便不同意,這會子你和皇后有了嫌隙,弘兒的日子自然難過。”
武媚心裡笑了,李治是真的懂自己,不過就是一碗蓮子羹,他便能明白自己想要說的是什麼,只是臉上卻顯現出的痛苦的表情:“是,當初臣妾是覺得王皇后必然會厚待弘兒,可是現在,臣妾卻不得不爲自己的孩子擔心,皇后是否會將和臣妾的不快發泄到我的弘兒身上,若是弘兒就此受到了傷害,臣妾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武媚擡手拭淚,“皇上,當初太平的死還沒有定論,臣妾真的怕啊,怕弘兒......”武媚泣不成聲,有時候話只需要說一半就可以了,聽的人會聯想到很多她想要告訴他的事情,而這些他想出來的,絕對比自己告訴他的要來的更能震驚他的內心。
李治放下手中碗,一把將痛哭的武媚摟進懷裡,細聲的安慰着:“媚娘,不放心弘兒我們就把他帶回沁芳殿撫養好了,只是朕不捨得你啊,你這會子懷着身孕,如何能操心帶弘兒?”
武媚在李治的懷裡,點了點頭,“恩,媚娘知道皇上最是疼愛媚孃的,只是,媚娘不放心弘兒,倒是讓皇上擔心了,是媚孃的不是。”說着淚水盈眶,她知道眼淚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武器,而她此刻必須倚仗李治對她的這種不捨。
“朕這就讓小福子去把弘兒送回到沁芳殿去,好不好?朕多派幾個奶孃跟着,你也不會這麼累。”李治擡袖替武媚擦去不斷涌出來的淚珠。
武媚搖了搖頭,“皇上已經很是厚愛媚娘了,媚娘也不想皇上爲了媚娘破例太多,若是給沁芳殿配太多的奶孃,只怕是有很多人要說皇上偏心臣妾。恩,臣妾的姐姐進宮來,不如就交給姐姐和母親吧,也省的旁人多嘴多舌的說母親她們來宮裡白養着不是?”
“誰敢!”李治被武媚這番話說得,聯想到方纔長孫無忌他們的話,不由得語氣加重。
“皇上,便是人家嘴上不說,難道心裡不會這般想麼?皇上,母親和姐姐進宮來已經讓皇上這麼爲難了,媚娘不希望皇上再爲媚娘這樣了,不如就讓姐姐替皇上做些事,也算是多謝皇上的照顧了。”
“你說這麼辦就這麼辦吧,只要你高興就好了,只是別累着你姐姐纔是了,她也要帶兩個孩子呢。”李治腦中浮現出賀蘭夫人窈窕的身姿,不禁倒也有些心動。
武媚聽李治答應了,這才破涕爲笑,“臣妾替母親和姐姐謝謝皇上了,也替弘兒謝謝皇上的垂愛。”不知道當王皇后知道弘兒要回到沁芳殿了,會是怎麼樣的反應,雖說不是她親生的,但也是除了李忠之外唯一的孩子了,李忠木訥,全不如忠兒的乖巧,王皇后平日裡就更喜歡弘兒一些,這次,哼,恐怕是叫王皇后痛徹心肺吧,武媚暗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