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朕這纔來,是爲了和你說說關於改立皇后的事情的。”李治看了看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長孫無忌,終於決定還是直說。也做好了長孫無忌反駁的準備,但是卻沒想到長孫無忌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武媚皺着眉頭,看着置若罔聞的長孫無忌,仍舊一副老僧入定的坐在那裡,可恨之前已撇清是君臣相見,是以長孫無忌這般再無禮,也奈何不得。他是長輩,無可厚非。
“治兒難得來,舅舅前日才得了好茶,治兒嚐嚐?”就在李治將要發怒的時候,長孫無忌淡淡的聲音傳來。只一句話就將李治和武媚的怒氣給擋了回去。
的確,是李治自己說是來拜訪舅舅的,既然是舅舅,那麼就是長輩與小輩的區別,而不是君與臣的區別,更無所謂什麼放肆和無禮。長孫無忌這一聲治兒,便是提醒了他們,既然是他們自己說的,那麼此刻就不能拿出帝王的架子來壓人。
武媚眯了眯眼,老狐狸,果然是不能有一步踏錯,收了禮,謝了恩,綾羅綢緞不少,封官進爵照收,結果到最後卻是鬧得個他置若罔聞,對於李治的那句試探是置若罔聞。這個不表態,比表態更讓人難對付。既然不同意,那就不能怪她出那些下三濫的招數了,敬酒不喝喝罰酒的後果,就要你們自己承擔了。
“皇上,您還有摺子要看,這會子天也不早了,若不回去,恐怕今兒個皇上就別想早點休息了,太傅年事高了,早朝回來自然也是辛苦,皇上也要體諒一下,讓太傅休息休息纔是。”武媚這麼說,無非也是在提醒長孫無忌,李治雖然是外甥,但是到底是皇上,有些時候,切不可以因此廢了君臣之禮。
“臣恭送皇上回宮。”長孫無忌反應極快的離座跪下,雖然他不滿武媚,但是卻深知武媚這是給皇上找臺階,自己方纔鑽了漏洞略佔上風,但不表示真的可以無視李治是皇上的這個事實,所以此刻,必須跪送皇上回宮。
李治也收了收脾氣,卻還是有些神色鬱郁。點了點頭,攜武媚回宮去了。
“皇上, 您可是見着了,長孫大人壓根就沒有把皇上放眼裡,對皇上的話置若罔聞,雖說皇上客氣叫他一聲舅舅,可是他也不能就這樣的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啊。”回了宮,武媚撅着嘴有些不滿意的說道。
李治亦是皺眉不說話,長孫無忌的意思他明白,王氏與劉氏還有他長孫家都是從前的關隴貴族,自然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的反對,李治是預料到了的,只是他用這種方式,讓李治很是惱怒,他的龍威被質疑,這讓已經做了這麼些年皇帝的李治有些氣惱。
“媚娘,終有一日朕一定會讓你成爲朕身邊唯一的皇后,只是現在......”
武媚搖了搖頭,打斷了李治的話:“皇上,臣妾無妨,臣妾便是隻一個昭儀,卻能時時伴在皇上身邊,已經足矣了。”以退爲進,是武媚慣用的,也是對李治最有用的:“其實也是臣妾一時豬油蒙了心纔會說出屈居人下的話來,如今,媚娘惟願皇上不要再爲這事煩惱罷了。”
李治看着雖然覺得委屈卻還是爲自己着想的武媚,心疼極了,這是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女人,是自己牽掛在心裡的女人,卻因爲自己在朝廷上的掣肘而讓她委屈,李治想着今日長孫無忌對自己的態度,再看看武媚我見猶憐的態度,嘆了口氣。
“媚娘,昭儀確實是委屈了你,只是四妃終究還是叫你低人一等,你可以兩全之法?”
武媚想要的就是個,眉眼不過一轉,便將之前與母親和姐姐商量過的決定說了出來,“恩,皇上,媚娘在你心裡可是特別的?”
“這是自然。”
“那,皇上不如就不要讓臣妾做那四妃吧,不如就重新賜給臣妾一個名號如何?有別於四妃,但又不會爭搶了皇后的名頭,可好?”武媚轉身,坐在李治的懷裡,玉臂輕環李治的腰間,問道。
李治點了點頭:“那媚娘可是已經想好了封號了?”
武媚害羞的白了李治一眼,整個人都窩進了李治的懷裡,“皇上真討厭,什麼都瞞不過皇上。”頓了頓,武媚續言:“不如宸妃如何?宸者帝王也,宸妃即是帝王的妃子,臣妾可不就是皇上的妃子麼?”
李治看着懷裡驀然開懷的武媚,笑意也漸漸的染上了本是惱怒的雙眼,只要她高興便好,“小福子,讓禮部擬旨吧。”
小福子應了一聲就去傳令了,對於皇上的心思他是明白的,對於武媚的心思他也是知道的,皇上對於武媚的愛,已經不單單只是從前那種依賴了,現在更多了一股眷戀和縱容,當然這縱容也不僅僅只是因爲寵愛,還因爲皇權的鬥爭。
而武媚深知皇上的心意,後宮朝堂本就是一家,所以皇上借武媚的手打壓關隴世家,而武媚則借皇上的權利來打壓王皇后,各自在各自的天地嶄露頭角,配合無間。小福子看在眼裡,也樂在心裡,自己當初沒有看走眼選擇了武媚,她的才幹,纔是真正能站在高處,站在李治身邊的女人。
“臣妾謝皇上恩典。”武媚見小福子已經出去了,忙跳開來,學着那長孫無忌的樣子,跪地謝恩。
李治一把再次將武媚拉近懷裡,懷裡空空的好不習慣,“這樣的謝恩不要也罷,媚娘好好想想怎麼謝恩才行?”
“皇上想怎樣?”
“朕想做昏君。”說罷,哈哈哈大笑的。一把將武媚抱起,往內殿去了,南薰殿,許久沒有這般春色了,此刻殿內的燭火也會因爲兩人的熱情而羞紅了臉。
次日早朝,李治便告知了整個前朝後宮,冊封武媚爲宸妃,位於四妃之上,僅次於皇后,賜協理六宮之權,位同副後。在剛剛因爲《內訓》一文掀起風波的後宮,再一次激起了千重浪。宸妃,從來沒有的位分,武媚已經崛起,她在後宮中與王皇后形成了掎角之勢,勢同水火,而她背後培植的那些寒門勢利,也漸漸在朝堂之上嶄露頭角,與世家形成兩大陣營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