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聽完並沒有改變方向,反而一腳深踩下油門,車子加速朝着和機場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繞到城南,迂迴着上了跨江大橋……
林曉東急匆匆回了家。
停好摩托車,上電梯,開門,和往常一樣。最近打開門看到的都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家,桑德拉是個盡職的保姆。
然而今天開門的那一刻,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桑德拉,而是一個男人,被蒙着眼睛,雙手背後綁在自家的椅子上。
林曉東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是誰——這個在羅薩酒店門口他想盡辦法想要帶走的男人,竟然自動出現在了他的家裡。
他上前揭下了矇住對方眼睛的布條,而看到林曉東的陸隱,同樣是一臉的錯愕,顯然他並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不過看到林曉東的那一刻,他的不安似乎緩解了一點,問道:“是你把我帶到這裡的?”
“這是我的家啊!是誰把你帶過來的?”林曉東問着,隨即緊張地朝裡看着,“桑德拉呢?!”他太害怕家裡再有人出事了,這幾天的相處,林曉東感受到了這位墨西哥女人的虔誠和善良,無論是誰把陸隱帶來,都有可能傷害這個無辜的女人。
“誰是桑德拉?”陸隱困惑地說道,“這裡只有我一個人。”
聽到這話的林曉東不由得急了,上前一把揪住了陸隱的衣領:“是不是沈盼把桑德拉帶走了?如果她有什麼事,我一定讓這個老女人陪葬!”
聽到林曉東對沈盼口出惡言,一向紳士的陸隱也不能剋制了,一把甩開了林曉東的手:“對Paula放尊重點!我不知道你說的桑德拉是誰,我被帶到這裡的時候,這個房子就是安靜的!”
這是陸隱第二遍說自己不知道桑德拉是誰,這也是激怒林曉東原因,儘管他知道,客觀地講,陸隱的確不會知道桑德拉的存在,可是於感情,桑德拉生下了他,某種程度上也是他的母親。
林曉東怒氣衝衝地看着陸隱,千言萬語,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憋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兩個人沉默地對峙了幾分鐘,林曉東用手用力撓着自己的雞窩頭,深吸了一口氣,總算讓上涌的氣血平復了一些,他裡裡外外檢查着房子的每個角落,所有的東西都在,沒有被翻找的痕跡,只有桑德拉不見了。
林曉東那因爲桑德拉的到來而消失的心魔,此刻變本加厲地反撲了回來——他太害怕蔣琳的遭遇發生在桑德拉身上了,不能再有人在他的家裡出事。
他攥緊拳頭的手青筋暴起,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正在和什麼樣的念頭做鬥爭,他眼角的餘光,總是瞥見掛在廚房的刀,一切都是因沈盼而起,能徹底擊垮她的,就是讓現在和他一個屋檐下的這個人徹底消失,那些好的、壞的,該死的,不該死的,都將會得到一個交代。
老樑說過,他很像林正陽,鬼使神差地,林曉東想起了這句話。
桑德拉的失蹤,彷彿是最後一根稻草,讓一向勇往直前的他忽然想要放棄了,如果他的墮落能換回一個更好的人間呢?把沈盼的希望摧毀掉,把一切都摧毀掉。
就彷彿冥冥之中有力量要把他從即將失控的狀態中拉回來,門外傳來了開鎖的聲音,林曉東屏氣凝神地朝着門的方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門緩緩地開了,桑德拉那矮胖的身影出現在了林曉東的視野裡。
桑德拉拎着菜籃子,一開始絲毫沒有覺察到房子裡氣氛有什麼異樣,更是沒有覺察到林曉東看向她的激動眼神。
而她第一眼,看向的是還被綁在椅子上的陸隱,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手裡的菜籃子掉在了地上。
桑德拉雙手捂着嘴,開始不停地說着西班牙語,隨即上前慌里慌張地要解開綁着陸隱的繩子。
林曉東上前抓住了桑德拉的胳膊,向她比劃着不能馬上解開。
沒想到桑德拉立刻對林曉東表現出了敵意,看來是誤會林曉東綁架了陸隱。
此時,陸隱忽然向桑德拉說起了西班牙語,在兩個人的交談中,桑德拉的表情舒緩了起來,對林曉東的敵意也消失了,似乎是陸隱替林曉東解釋了。
按照剛纔林曉東對陸隱的粗魯態度,陸隱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語言優勢利用桑德拉,但是他沒有這麼做。
這足以證明他和沈盼的區別,不僅拯救了他自己也拯救了林曉東。
桑德拉聽罷,趕忙找來家中的翻譯器,和林曉東一人一個,向他乞求着:“看在天主的份上,求求你放了他,我用我的性命擔保,他是個好孩子。”
林曉東一看她這架勢,就猜到了幾分,沉聲說道:“桑德拉,你認出他是誰了。”
桑德拉的眼神躲閃着,說道:“他在美國是一個有名的人,我常常在新聞上見到他。”
林曉東知道她並不想讓陸隱知道一切,只能配合着,柔聲說:“我不知道他是被誰帶到這裡的,我想我得和他溝通好,保證不亂來才能放了他。”
“林警官,你放心,如果我有什麼優點,我想情緒穩定是其中一個。”陸隱聽了之後立刻主動說道,這話也不知道是爲了辯解還是諷刺剛纔林曉東的暴躁行爲。
“我知道,我分析你很久了。”林曉東說道,又看了看雙手合十一一副懇求模樣的桑德拉,去廚房拿了刀解開了綁着陸隱的繩索。
陸隱一邊掙脫着繩索,一邊問着:“你這裡爲什麼會有云之鄉的圖紙?”
那些原本被林曉東堆放得到處都是的資料,被桑德拉理得整整齊齊。
而那套雲之鄉的設計圖,竟然被放在了最上面,陸隱一眼就看到了。
陸隱的話,提醒了林曉東,讓他想起了自己急着趕回家的原因。
“大水法!”他喃喃着,趕忙衝過來從陸隱手中奪過了那份圖紙,翻到了施工圖的部分,他的手指劃過每個細節,然後又跑到臥室,在那些資料裡翻找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