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猛帶着的弟兄們退守,可崖底空間有限,待得巨蛇遊移而上的時候,一個甩尾過來便已經拍飛一大片。
霍青魚從懸崖上頭下來的時候,順手將拍飛過來的一個弟兄給接住,朝邊上滾去,“趕緊撤!”說着的同時,身旁已經有人被巨蛇身姿一卷,將人捲入了水裡。
霍青魚也一併衝將上去,想也不想的朝着水裡一紮,朝着那巨大遊蛇而去。
平寂的水面被打破,一下子掀起了巨浪來,霍青魚在水裡根本就的難以和黑蛇對抗,只憑藉着幾分的膽色和身手的矯健,勉強纏鬥。
被拖下水的兄弟爬上岸之後,差點腿軟沒能站住,心驚膽戰之餘,身後卻忽然有一隻手扶住了他。朝後面看去的時候,卻見玄機也已經到了岸邊,激動的喊了聲:“大當家。”
玄機看了一眼水面,霍青魚和那黑蛇已經朝着水裡深處去,此刻隔着厚厚水層面,只能夠綽約看到蹤影,並不仔細。
玄機沒來能來得及迴應這的兄弟,將身一偏,也朝着水面衝去,邁開步伐的同時大喊了一聲,“拿我取鱗來!”
聲音未及水面,身影已然颯颯入水,緊接着而至的是花花將她的取鱗合二爲一,朝着水下一扔。
寒鐵落水,入水的速度比玄機還快。
玄機一個勁的往着前面黑色身影游去,在取鱗從身側掠過的同時,玄機順手一抓,玄鐵在手,玄機的心便定了下來。
水裡阻力變大,玄機拽動取鱗的時候顯然吃力,速度也有所降低。既然如此,務必一擊中那黑蛇要害,否則在這水裡並無太大勝算。
打蛇,要打七寸!
可這條蛇如此巨大,七寸的位置在哪裡?
不管了,隔着水影微光,本就視覺受限,要打七寸全憑感覺。如此一想,玄機便一咬牙,奮力將手裡寒槍一轉,手腕順着水流直去。
按照比例,七寸心臟的位置……
玄機一甩長槍,接着水流揮蕩,拍打在蛇腹上方的位置,管它位置準不準確。
這一拍,彷彿對前方黑蛇並無多大影響,然而,卻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蛇頭一個回身,那雙幽綠的雙眼在水底,讓人禁不住地森森發寒。
玄機一擊不中,又將寒槍一去,改用槍頭刺去。
這一刺彷彿有了效果,那巨蛇渾身一個翻旋,在水裡猛然翻身。霍青魚剛纔被它卷在其間,這會巨蛇一翻身他也遊了出來。
他從自己的身上取出了什麼,在水裡玄機看不清楚,只是間隔着水幕和潭面上投下來的微光,偶爾能夠看到一些繃直了的銀光乍閃在瀲灩之間。
霍青魚並沒有急着離開黑蛇,卻是在剛纔脫險了之後反倒又再度朝着它遊了過去。他手上拿着的,是這些天在葫蘆那裡拿的“墨斗”,但又與尋常墨斗有着區別。
葫蘆自從接觸了械人之後一發不可收拾,所有的東西改造都的朝着械這邊捱了過去,而這墨斗也是他在修理械人的時候,重新萃取打造而成的。
伸縮自如,霍青魚看着好用,回村子幫忙用來格木頭正好,便順手拿了過來。然而,卻沒想到用在了這巨蛇身上。
那鋼絲製成的墨斗線,在霍青魚順着它遊轉了幾圈之後,霍青魚便朝外游去,在往外遊的時候朝着那蛇頭的方向比了個格殺的收勢。
玄機見狀時,霍青魚朝外一遊,將那墨斗線一帶,扯到了巨蛇的上半身。雖說巨蛇身形巨大,沒法將它帶動,但最起碼限制了它的動作。
玄機趁着巨蛇被掣肘住的這一刻,槍頭一劃,飛去如鋒,劃過那阻力碧波,朝着那蛇頭刺去。
寒槍如願刺入蛇目,玄機手腕一轉,寒槍在蛇目中劇烈一擰。巨蛇驟然吃痛,翻身越發的劇烈,搗得水裡暗涌猛烈。牽掣住它的霍青魚也被甩得飛流而去。
蛇目受損,激怒了這黑蛇,它張口朝着玄機咬去。
在水裡,玄機的速度根本沒法跟這畜生相比,想要躲也沒法躲得過去,只能將取鱗一橫,格擋住巨蛇咬來的架勢,被逼得直往下墜。
霍青魚趕緊將那墨斗線一拽,拼盡全力,鋼絲勒在手裡的將掌心的皮肉給割破,鮮血才溢出來就被這潭水給釋稀。
水裡有了血腥味,更加刺激了這長蛇的兇性。
巨蛇翻涌得更加厲害,留給玄機和霍青魚的時間沒有多少了,霍青魚憋在水裡也快達到了極限了。
兩人一前一後對視了一眼,有某種默契從眸間流轉。不用多言,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出手,一個在後面掣肘,一個在前面刺首。
水底的纏鬥,在上面根本看不到真實景象。
但當曹猛重新將人集結一起過來,正在商討着怎麼下去救機姐的時候,水面忽然如同炸開的滾雷一樣,轟然衝破鏡面。
只見這如滾雷翻涌的黑色身影,蛇尾先從水裡的飛起,逐漸將身軀拉出水面。半個蛇身在水面掄了半個圓,“砰”的一聲又從另一邊落下,蛇尾再度砸入水面。
激起千層浪。
與此同時,水裡的兩道身影快速地朝着岸邊游來。
玄機和霍青魚上岸的時候,曹猛他們圍了過來,還沒等他們開口的時候,玄機道:“快撤,撤到祭祀臺上去。”
祭祀臺?
“爲什麼?”曹猛不懂。
“它是械!”霍青魚也開口道,再回首看向那水面的時候,那條巨蛇的身影在水裡打了個轉,很顯然又朝着這邊過來了。
“什麼,這大傢伙……”曹猛吃驚不已,誰都沒想到這麼處長輩耳提面命不要來的地方,居然養了這麼大個怪物,還是械!
來不及解釋太多了,衆人只得趕緊朝着巨石臺那邊奔去。
玄機是械人,她對這個巨大磁石造成的祭祀臺天生帶着一種排斥感,但此刻爲了避蛇,別無他法。
所有人都朝着祭祀臺上跳上去,站在那高臺上。
唯獨玄機,和霍青魚。
霍青魚知道玄機在這祭祀臺上的死穴。雖說不荒山的弟兄們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在他們面前露怯也是不好的。
所以,他們在奔向祭祀臺邊的時候,霍青魚沒有跟着別人往上跳,而是將玄機一拉,拽入了自己的懷裡,而他自己則背靠着大石臺。
玄機猛地被霍青魚拽進懷裡,他的背後又是磁石臺,她的身體的本能地、不受控地會朝着的祭祀臺那邊捱過去,這一挨,卻與霍青魚更加緊密無間地貼合着。
而從水裡竄出來的巨蛇,張着嘴一咬過去的時候,正好是霍青魚將玄機拉進自己懷裡的時候,巨蛇咬了個空。
黑蛇的尾部還深藏在水裡,而那蛇身就這麼直着、懸在前方,霍青魚正好與這巨蛇直視,它的毒牙、它被打傷的一隻眼,它的……倒三角的頭型,在日光下泛着幽黑的光亮。
怎麼看,都不是善物。
霍青魚乾嚥了一下,和這巨物這麼近距離的對視,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跳卻在不斷地加速。
所幸的是,他們賭對了,這巨蛇不敢往這邊來,只敢在和祭祀臺一定的距離之外停留,不敢再往前。
玄機貼在霍青魚的懷裡,耳畔傳來他急促的心跳聲,如重錘擊鼓,剛而有力。
玄機擡眸一望,正好對上了霍青魚的雙眸,兩人相對一望,皆是心頭一窒,巨蛇還在他眼前晃着,滋着兇牙,吐着蛇信。
霍青魚哪敢大意,只得伸出手按住玄機的後腦勺,讓她再度貼着自己的胸膛,雙手環過她的背,將她緊緊地護在懷中。
兩人都是剛從水裡出來的,合衣而靠,溼透了全身,此刻那種冰涼而又炙熱的交錯感,竟分不清是誰更灼了些。
霍青魚一笑,大口地喘着粗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輕鬆起來,在她耳畔輕輕低於:“權宜行事,大當家莫怪。”
可說話的同時,霍青魚看着巨蛇的時候,眼光卻是仍舊充滿戒備。
巨蛇不敢靠近,只敢在祭祀臺附近遊走。
它衝霍青魚一衝,又猛然一收,發現傷不着他。於是又將目標放在祭祀臺上的那羣人,高高翹起的蛇頭也是同樣嚇唬着上面那幫人。
那幫弟兄顯然沒有霍青魚那麼沉穩了,在巨蛇朝它們齜去的時候,嚇得抱在一起驚吼,蛇往這邊走,他們就往那邊挪。
巨蛇順着這祭祀臺遊走了幾遍,彷彿認清了一個事實,它就是沒法靠近祭祀臺,最後放棄了,便又掉頭朝着水裡的方向回去,最後重新潛入水底。
水面波瀾幾重,片刻之後,已全然不見了那黑蛇的蹤影。水面又剩碧碧清瀾,幽深不見底,甚至連水底遊動的蹤影也沒了。
一切,又回到了一開始的時候,彷彿這祭祀臺底下從未出現過這巨物似的。
衆人皆都鬆了一口氣,霍青魚抱着玄機的時候,身上的戒備也逐漸放鬆下來,反倒是有些寬慰的模樣,他忽然覺得,那巨蛇再多停留一段時間,也似乎……不是什麼壞事。
“這下能鬆開了吧?”玄機怕趴伏在他懷裡,若不是知道她平時那般颯爽的模樣,此刻任誰見了,都會說一句這小娘子當真的柔弱扶柳,小鳥依人。
霍青魚尚且存留不捨,“鬆不開,我被你吸住了。”
“是嗎?”玄機一聽這話,勾脣一笑。
還沒等霍青魚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伸出手朝着霍青魚的胸膛一撞,利用這一撞的貫力將自己和他撐開。拉開了一段距離,玄機又用腳一蹬,徹底和祭祀臺拉開距離,一個翻身半跪着落地。擡起眸時,一臉得意的看着霍青魚。
霍青魚摸了摸自己發痛的胸膛,違心道:“大當家,好身手。”
玄機看了一眼那寒潭,眼裡依舊有擔憂,“這裡已然不安全,先撤回懸崖上面去守着。”
“還要守?”曹猛被這巨蛇嚇壞了,總覺得就算在懸崖上也不安全。
白花花也心有餘悸,“對啊,說不定寇占星已經被這巨蛇給吃了,再守下去也找不到人了。”白花花現在能夠想得通,爲什麼她守在山崖道口,寇占星卻在下面悄無聲息的失蹤了。
玄機搖了搖頭,“已經不止找寇占星這事了,龍脈。”說着,她擡頭看着頂上的蒼穹。
此刻天還大量,只有風日從頂上過,再見不到別的。然而,玄機卻看着那天上的東方處,“按照雲僕所說,就在這幾日了,圓月、紅月。”說着,她頓了一下,又看向那恢復平靜的水面,甫又添加了一句,“還有黑蛇。”
她雖然不知道具體到底是什麼樣的關聯,但……李瑤之當年能進入龍脈,絕非偶然。
玄機說着,徑自往懸崖上方而去,“你們要害怕就先回山寨,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守着。”她非要守到龍脈重新降臨不可。
留給她的,沒多少時間了。
玄機都這麼說了,剩下的人全都面面相覷,只得跟隨上去。
一路上,白花花怎麼也想不明白,“咱們祖先在這裡世代而居,怎麼一直都沒聽說這水裡還有這麼大一條蛇啊?”
“可能,這蛇就是負責守陵的。”玄機說着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忽然瞄了霍青魚一眼,心裡有什麼東西忽然靈光一照,可又不知道究竟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很顯然,霍青魚在聽到這話的時候,也愣了一下,和玄機有同樣的感覺,卻又對不上這感覺從哪裡來。
其他人都沒能發現兩人這忽然的靈光一閃,繼續往上。
花花連連贊同,“也對,守陵神物,是輕易不肯出的。這次出現應該我們歪打正着,下去尋找寇占星驚動了它。”花花說着,又有些疑惑,“可是,爲什麼守陵的蛇是機械蛇啊?”
這次,是曹猛接了她的話,他的嗓門大,說話也隨意,“紅崖那邊的老虎都是機械的,這裡有條機械蛇,也不是什麼都稀奇的事了。只不過,是誰這麼無聊,造出這麼大的機械蛇出來,真是他孃的吃飽了撐的,要是它那天發瘋出來,不得把不荒山給啃乾淨了?”
曹猛話糙理不糙,這話說出來的時候,無人應答,卻也無人不贊同。
這大傢伙臥在這裡也不知道多少年,相當於生存在這裡的村民們時刻都被這畜生窺伺着,這種感覺一細想,便讓人泛出一身冷汗來。
花花聽出了一身寒意,趕緊雙掌合十,口裡默然唸叨,“祖先爺爺保佑,幸好這畜生不曾出來害人。否則,不荒山地界裡的人,不夠它一年的口糧。”
衆人上了崖頂,玄機將取鱗在懸崖邊一插,立於取鱗邊,目光朝着這懸崖望去,“從現在起,我親自守着這裡。”
“我倒要看看,寇占星搞什麼鬼!”
“什麼,寇占星不是被吃了嗎?”花花忽然被玄機這話整地有些摸不清頭腦了。
玄機目光依舊看着下方,她猜測不到昨夜寇占星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但爲什麼之前他們進出這裡多次都沒驚動過潭底那條巨蛇,獨獨這次就驚動了。
玄機不禁輕蔑一笑,“那傢伙,是人是鬼,還未能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