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好好的一個人,就踢沒了?”
“怎麼踢的?踢我一下試試……”
“都怪葫蘆,給她打造了腿。”
“對,都怪葫蘆。”
從回來之後,房間裡的嘈雜聲就沒停過。
夜色很凝重,凝重到小小連擡起頭來的勇氣都沒有,只有小小渾身溼答答地蹲在那裡,頹敗且帶着最後一點高傲。
一擡頭,就看到他們指責的面孔,真是煩惱啊,小小隻能將雙手扣在後腦勺,朝角落處挪過去,繼續蹲好。
“我都已經下水去找過幾次了,怎麼就不見了呢?”小小自己也不清楚啊,“誰知道他就不見了呢!”
她發誓,在水裡她真的連眨眼都不敢,可是壓根就沒見到人,好好的一架械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
上陽京畿可真是械人的地獄啊,小小在心裡補了一句。
“現在怪她也沒用了,”玄機踏進門內的時候,見小小抱着頭蹲在角落處時開口,“我們從進上陽京畿開始就被盯上了,就算沒有小小,我也未必能追上那人。”
她剛從外面進來,身後還帶着個寇占星。
寇占星也跨步上前來,趕忙在桌上倒了杯水猛灌,“我們重新將剛纔的路線覆盤了一次,你們猜猜最後追到了什麼?”
聽到寇占星這話的時候,所有人面面相覷。
就連蹲在一旁的小小也都擡起頭睜着一雙大眼看着他,等他下話。
寇占星喝完水,重重地將杯子放下,然後腳一勾,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當年我跟我爹來上陽京畿的時候,那時候還小,只顧着滿大街找吃的,沒見過世面……”
“說重點。”玄機踢了他的椅子腳一下,寇占星一個踉蹌,也被打斷。
“這不開始了嗎?”重新扶了扶桌角,寇占星繼續往下說去,“那時候我老頭沒調查別的,只有兩處地方。”
寇占星伸出食指和中指兩根手指頭,“其一,誅邪司!”
“卻說這誅邪司在李瑤之登基的同一年下令建成,就倚靠在皇宮城的後頭,臨着護城河。按照我家老頭子的說法是,那就是李瑤之的定心丸,沒這誅邪司,他睡不着覺,所以得靠着睡。”
說到這的時候,衆人面面相覷。
曹猛和白花花聽得懂不,不重要。崔探花想要開口的時,之乎者也還沒醞釀好,就先被葫蘆搶了個先。
“他是皇帝,居然還有睡不着覺的時候。”
“這是自然,老頭說他怕宣姬!”寇占星說着的時候,卻將目光往斜上方瞟了一下,看向站在的自己身邊的玄機,“你們猜,我按照你們大當家今晚上說的追趕路線重新走了一遍,最後發現個啥?”
寇占星目光炯然,帶着些許得意與興奮之色。
話說到此處,衆人心底卻是稍微有了點譜,但是卻又有些支吾不敢言。
“照說……不應該吧!”書生猶豫着開口。
這下,就連崔探花都不酸腐了,可見大家猜到同一個地方去了。
寇占星嘿嘿乾笑了一聲,“可那條路通往的方向,正是往誅邪司去的,有沒有一種可能,咱們在進京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被盯上了。”
“而盯上咱們的,不是別人,正是誅邪司!”
“誅邪司誅盡天下邪,要掌控一架械人來偷東西,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了,更何況這裡還是他們的地盤。”
寇占星說着自己的推測,最後將問題丟給了玄機,“你說呢?”
玄機沒有應答,但回想着今夜和自己交手的那架械人,越發地沉重與狐疑了起來。她一手橫在胸前,一手扶在自己的下顎處。
“誅邪司?”
在玄機帶着他重新去走過今晚那個械人帶她轉的那些路,兩人都發現,那個披着女衣皮囊的械人故意在這周邊繞着,直到最後撇下真正想走的路,纔是它最終的方向。
而那架械人所設的程序,就是甩開玄機,帶走“霍青魚”!
當玄機帶着寇占星重新走回到那繁華背後的巷道的時候,寇占星看着往東的方向逐漸趨近,眉頭也逐漸深擰了起來。
不應該呀!
按照小時寇天官曾帶自己來過的記憶中,東面的最後頭……是皇宮的背枕。
而兩人重新覆盤的路線,也如同寇占星的記憶中一樣,他們踏着那條街道一路往前走,直到走出樓房陰影的盡頭。
盡頭忽然寬闊了起來,在夜色籠罩之下,玄機和寇占星都顯得那樣的渺小。
但見立於二人面前的,是一座輝煌的建築高臺。挨靠着前面的皇城,卻又坐落在這邊街道的盡頭。
佔地之廣,巍巍之大,皇城之下,百廈之上。
這巍峨古樸的建築,清一色的銅牆黑瓦,正中央懸“誅邪司”三大字,鐵勒銀勾,有如天工。
此刻的皇城之司,靜如幽冥!
偌大的誅邪司內,寂靜冰冷,就算兩邊的炭火燃燒,中間的爐鼎沸騰,仍舊止不住那種寒氣不斷往上涌。
若不是,坐在最上首的灰白鬚的老者偶爾還動那麼一下,都差點以爲進了森羅殿。
兩邊燃燒的火焰光影,綽綽地從兩旁照影過來,光影聚攏在最中間,但見坐在最上首的老者微微起身,朝着下方空堂之處走了下來。
誅邪師們兩旁站立,不動如山,在他們的中間,儼然放着今夜從市巷後方帶回來的那具皮囊與骨架,而在旁邊,還放着從另外的巷道里搜尋到的翠衣的女子皮囊。
雲僕收回負在身後的手,蹲下身去看着這具械人,乾笑了一聲,“兩具皮囊,一具……還是模仿的老夫。”雲僕擡頭看這周圍的人,顯得忒好笑的模樣。
“本來上陽京畿藏污納垢,老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相安無事地過,但現在……”
笑着笑着,雲僕的笑意就凝卻在臉上,這變臉之間,比那卸下的皮囊還要令人驚訝。
雲僕驀地起身一吼:“居然惹到老夫頭上來。它們怕是活久了,就開始膩歪了。真以爲械能成人了,妄想鬥得過誅邪司了?它們怕是忘記了,在上陽京畿,是誰捏着他們的命運了。”
說着的同時,雲僕一把踢翻地上那具械人。
“揪出這幕後指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