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顫巍巍在林伯的攙扶下來到客廳時,只聽到孫子與兒媳爭來爭去的話都圍繞着孩子,她循聲問道:“君浩,你們在說什麼孩子?誰家的孩子?”
陸君浩看到老太太,凌厲的氣勢收斂了一些,“奶奶,您怎麼出來了?醫生說你需要多靜養的。”
“你們爭論的這麼兇,我怎麼靜得了啊……”老太太說話慢悠悠的,似乎有些無奈。畢竟家裡安靜了幾年,已經好久不曾聽到這樣的喧囂了,有時候她都會覺得這麼大一個家,卻死氣沉沉沒有一點生機,跟她老人家快要行將就木一般。今天突然吵鬧起來,她就知道肯定又出事了。
今天是週六,按慣例陸家的大大小小都要回老宅看看老太太的,陪她說說話。楊玉榮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估計一會兒大家就要到了,心知這消息也無法隱瞞,便跟老太太彙報:“媽,我們沒議論別人家的孩子,說的是君浩的孩子……那個陶家小姐你還記得吧?她生下了君浩的孩子,聽說還是一對龍鳳胎。”
“龍鳳胎?誰家生了龍鳳胎啊?”話音還未消弭,門口不少人走進來,是大家夥兒都到了。
陸君浩的大姑好奇疑問,後面立刻又傳來二嬸的聲音,“嫂子,你們在說什麼?咦,君浩今天回來這麼早啊——甜甜也回來了?”
鄒怡甜皮笑肉不笑的跟大家打招呼,惹得大姑捏捏她的臉:“怎麼了?不高興的樣子,誰欺負你了?”
鄒怡甜貌似不經意的看了陸君浩一眼,又扯出一個笑,“大姑,沒有。”
長輩們帶着各家的孩子都來了,客廳裡一會兒的功夫便坐滿了人,老太太卻沒心思理會兒女子孫們的關心,只是顫抖着嘴脣看向大兒媳跟大孫子,激動的聲調都哽咽起來,“君浩啊,你媽說的是真的?陶家小姐給你生了孩子?還是龍鳳胎?”
一石激起千層浪,還在互相寒暄的衆人被老人家這句話驚住,一時全都石化了,那場面說不出的壯觀有趣。
相比較之下,陸君浩的反應就平靜多了,“是的,奶奶,您有重孫了,他們很聰明,很可愛。”
衆人如同踩在雲端,似夢非幻的感覺讓大家都懷疑自己耳朵出錯了,片刻後,長輩們才反應過來,高聲確認:“君浩,那個陶小姐回來了?還給你生了孩子?”
“還是龍鳳胎?那這算算時間,哎呀……不都三歲了?”
“孩子呢?你怎麼不把孩子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啊?”
一輪混亂的提問過後,不知是誰又率先反應過來,大叫“不好”,恍然悟到什麼,“君浩有了孩子,那陳家小姐怎麼辦啊?君浩跟她訂婚都幾年了,今年肯定是要結婚了吧?現在又鬧了這麼一出,這陳家會是什麼反應啊?讓人家好端端的大家閨秀做後媽,不合適吧?”
陸君浩冷笑,果然,大家第一反應都是帶回孩子認祖歸宗,沒有誰會想到讓孩子的媽名正言順的進陸家門。
“奶奶,大姑,我今天回來,就是跟家裡說這件事的。我已經去陳家退婚了,我不會娶陳曼琳。”陸君浩面色平靜,不緊不慢的說出這句話。
楊玉榮知道大兒子又開始倔了,這一倔起來又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當下不悅地反駁:“這件事不是你說了算的,等你爸回來再從長計議!”
“是啊,君浩,陸陳兩家的聯姻牽連的可不止是你跟曼琳兩人,這是兩個大家族的事,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你不能這麼衝動的決定。”
“我跟陳曼琳的婚姻,就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現在我們倆都達成共識了,解除婚約是必然的。至於你們看重的家族利益,不在我考慮範圍內。”面對長輩們的衆口誅伐,陸君浩依然堅持己見,“三年前,要不是我媽從中破壞害得婉如遠走它鄉,現在我們一家人肯定早就和和樂樂生活在一起了,兩個孩子也不至於缺失父愛三年的時間。現在既然她回來了,我肯定是要彌補的,你們承認她呢,我就帶她跟孩子們回來;你們不承認呢,我們就在外面另立門戶過日子。想讓我單獨把孩子帶回來,拋下她一個人,那是不可能的。”
“這……”陸君浩長長一番話結束後,客廳裡安安靜靜的,片刻後,纔有聲音小聲議論,“那個陶婉如一走幾年沒消息,怎麼現在突然就帶着孩子回來了……是不是早有預謀的啊?”
“這怎麼好說……可一下子生兩個,這些年她一個人帶孩子肯定也辛苦,現在單獨把孩子接回來,不是要了她的命?想想也確實太殘忍了。”
“那怎麼辦?真的跟陳家悔婚?就算曼琳答應,陳家從此以後不得記恨我們陸家,這樣的事傳出去多丟顏面啊——”
一個小輩插話進來,“到底有沒有人看過那兩個孩子啊?是不是大哥的不好說吧,這得做了dna鑑定才能確認吧?現在社會什麼女的沒有啊,萬一人家跟別人生一個,抱回來說是大哥的想讓他負責任怎麼辦?”
聞言,鄒怡甜出聲:“我今天上午正好碰到了陶婉如跟那兩個孩子,應該沒什麼好懷疑的,他們長得跟大哥很像……”
“這樣啊……”
這話一說,大家便安靜下來了,顯然都沒了主意。
陸君浩沒耐心去聽家人們議論這些,他要做什麼只要下定了決心就不會因爲別人的勸解或反對而改變主意。回來的目的既已達到,他便沒打算留下來繼續聽大家說一些誹謗中傷婉如的話,停了停再度開口:“媽,我回來就是想就當年的事跟你對質,既然你也承認了,那就沒什麼好說了的。跟陳家的親事我也已經推掉,不管你們怎麼反對都沒用了。我今天還有事,就不在家裡吃飯了,等有空再回來看你們。”
說完沒忘記老太太,又專門過去蹲在老人家身前叮囑,“奶奶,您多注意身體,等您身體養好了,我帶您去看重孫兒。”
當年,家人中只有老太太對待婉如的態度還算可以,現在老太太又年紀大了,體弱多病,陸君浩不想讓老人家離開時帶着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