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雨停了,可惜蕭墨一行卻沒有如預料的啓程趕路。
終於還是遇上了。
一大隊的烏蘇士兵將帳篷圍了個嚴實,蕭墨是被人硬從牀上拉起來的,揉揉睡眼惺忪的眼,就看到蘇雷一雙眼睛毫不顧忌地打量樓無豔。
“我就知道,你果然沒死。”
樓無豔冷哼一聲,“你是打算綁了我換你弟弟,還是……”
“他?早點死了,就再沒人對我的王位有威脅,至於你嘛?我怎麼捨得傷你……”
士兵把蕭墨拉到蘇雷面前,蕭墨一擡頭就從他眼中看到滿溢的慾望。
沒前途,當着這麼多烏蘇士兵,就說出了那份賊心,日後真的登上王位,又有幾個人能服?難怪就連他自己也知道,弟弟對他有所威脅。
“你就是朱雀?”蘇雷捏起蕭墨下巴,不屑打量,“不過是個小孩子,你幹什麼拼了命輔助他,這麼些年,朱雀不早在你的掌握中,不如我倆聯手,把其他三國也滅了。”
再一次確認這人是草包,蕭墨冷笑,野心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掂量自己究竟有幾分重量,楚顏、重魅、離玉,哪一個不是取他人頭易如反掌,雖然不知他們在國內的政績如何,不過三國王上不是呆子,不會給毫無能力的人那麼尊貴的地位和實權。再者,口口聲聲說愛慕國師,竟然不知道他對朱雀國是絕對的忠心麼?否則何須等那麼些年,容忍右相,從另一個時空拉回朱雀?
啪--
蕭墨不知不覺笑意明顯,於是,硬生生捱了蘇雷重重一巴掌,卻更加不屑地狠狠瞪過去。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國師我留下,你,殺了,說不定那邊一氣之下就拿我那個愛惹事的弟弟開刀,正好解決一切煩惱”,如意算盤原來打得如此之響,蕭墨不禁懷疑,那一日他與弟弟怎麼能那麼並肩戰場。
樓無豔緊蹙了眉,正想開口,一個清亮的聲音卻突然躥了出來,“殺不得,殺不得,用他可以換好些銀子呢。”
招牌動作,搖扇,無爲笑眯眯地盯着蕭墨,像是看一件貨物。
“你不會……”把我們賣了吧?
蕭墨的疑問只一半,蘇雷滿意拍了拍無爲的肩,“還算他聰明,否則人頭不保,商人嘛,就該如此,我給他的銀兩夠他做好幾筆生意的收入。”
蕭墨聽了蘇雷的話,惡狠狠瞪無爲,身後士兵在蘇雷的示意下一用力,蕭墨只覺得被反扭的手劇烈疼痛,反射地低下了頭。
“哈……哈……哈哈……帶走。”
蘇雷得意的笑長久迴盪在被雨水清洗乾淨的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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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回到烏蘇軍營,只是這一次倒像是真正的俘虜,先是被吊起來餓了三天三夜,雖然在無爲銀子爲重,傷了皮毛不好開價的勸說下,烏蘇士兵只是象徵性地抽了蕭墨幾鞭子,不過又是捱餓,蕭墨聽到自己肚子咕咕叫的時候,還真有衝動嚷一聲,一鞭子一口飯。
不過,他是朱雀啊,好歹不能丟了整國人的臉。
從被抓回來,蕭墨再沒見過樓無豔,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待遇一定不錯。
無爲來過幾次,只是挑剔地指他身上傷痕,哀嘆這一鞭不該抽,那一鞭該往下一些,後來終於意識到那傷痕確實就存在了,便開始想究竟用什麼辦法能遮起來。
蕭墨有時會忍不住問他真的是南華的朋友?那時候,無爲會拿摺扇掩到嘴上笑,擋去大半的臉。因爲南華,即使經過這麼多,蕭墨卻仍有一絲固執的執着,無爲不該是如此。
“你怎麼一點不着急,是太天真以爲國師會來救你,還是被餓傻了?”無爲用扇柄捅捅蕭墨身子,見被吊着的他開始晃來晃去,覺得好玩,更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捅過去。
“着急有用嗎?”話雖是這麼說的,蕭墨心裡卻是真的沒那麼着急,被抓回來的不是隻有他和樓無豔麼?還有尚宜,這是個希望。
“哼,嘴硬,告訴你吧,這世界上有一種藥,吃了之後會功力盡失,我把它賣給大王子了,整整十萬兩,國師真是我的福星啊,自從遇到了他,掙了不少銀子,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是成全他兩好事,大王子喜歡國師喜歡的緊,寧拆十座橋,不毀一段姻緣,你沒聽說過麼……”
無爲自顧自地說着,蕭墨卻早已忍不住吼了出來,“你這個變態,他們兩都是男人啊,什麼姻緣不姻緣,你害死人了,知不知道。”
蕭墨扭動身子,只想掙脫身上的束縛,然而除了像鞦韆一樣晃來晃去,並沒有任何改變。
無爲好奇問,“你幹什麼?”
“放我下來啊!”
“放你?不……不……我是很有信譽的商人,已經把你賣給大王子了,怎麼能放了你,如果你跑了,銀子我就要還給他了,不行……不行……”
蕭墨氣的想吐血,咬牙閉眼好不容易平息心中怒火,一字一頓道,“那你看在南華的份上,殺了我吧。”
這個XXX,要是他真敢答應了,做鬼也不放過他。
“殺了你?我是商人又不是殺手,殺人的事不會做,不過……我可以放你下來,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蕭墨的眼睛一亮,沒想到無爲居然能改變主意,可是在聽了他的回答之後卻恨自己怎麼那麼天真,居然問他什麼條件。
用無爲的話說,他是商人,當然只認識銀子,二十萬兩就是價碼。
忍無可忍,那麼就無需再忍。
“滾--”
年輕的商人,捂着耳朵跑出營帳,埋怨嘀咕,“餓了這麼久,還能吼這麼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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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靜得安寧,只有主帳中觥籌交錯,杯酒歡笑的聲音異常清晰。
蕭墨低着身子貼着帳沿緩緩前進,身後尚宜小心提防。
尚宜果然潛入把蕭墨救了下來,雖然很奇怪居然沒有守兵,但顧不了那麼多,蕭墨一心掛在樓無豔身上,經過主帳時爲怕發現,放慢了速度。
“王子殿下,到今天藥力該是完全發作了,今夜就是殿下成其美夢的好時機。”
不用看,就知道這個聲音屬於無爲,蕭墨恨的咬牙切齒,但心裡又忍不住一陣驚喜--原來還來得及。
“是啊,是啊,這次多虧你了,待本王子完滿過了今夜,一定對你另有重賞,哈哈……”
“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笑聲、酒杯相碰的聲音,不絕於耳,蕭墨努力不去聽,只顧着往尚宜說的那個帳篷前進。
在蕭墨終於進到那個帳中時,尚宜迴轉進行其他佈置。
昏黃的燭火輕搖曳,大牀上,虛弱的人輕輕呼吸,蕭墨靠近,心中一陣刺疼,眉不自覺皺了起來,他一定很難受吧,因爲漫長的等待,等待的是即將來臨的屈辱。
小心觸碰一下,鳳目睜開,黑亮的眼睛迷濛一片。
“無豔……”
“墨……兒……”
“我們離開這裡”,扶起那個身子,渾身是汗,蕭墨知道樓無豔一定運功抵抗藥力了,可那原本就是消耗功力的藥,越是運功大概越是發作的快吧。
樓無豔的整個身子壓下,蕭墨略覺吃力,咬牙摟了他的腰往外走,手臂掠過後背,摸到一片黏溼,偷眼看,紅了一片。
那個人,口口聲聲說愛慕,卻就連這樣本該癒合的傷也讓它再流血麼?
走出帳篷,一路走到馬廄,沒有人阻攔。蕭墨心中疑慮越來越重,然而手臂感受到的重量也越來越重,於是,堅定扶樓無豔上馬,自己也跟着上去讓他靠到自己懷裡。
哪怕真的是陷進,也不停留。
尚宜決定留下善後,蕭墨沉吟片刻,小聲道了一句“謝謝”,打馬絕塵而去。
希望都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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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懷中人流出的汗竟溼透了自己的衣衫,瞥見水光,蕭墨下馬將樓無豔扶到一個水窪邊,拿衣袖溼了水輕輕爲他擦。
“墨兒……”,樓無豔微微睜眼,無力笑了笑。
蕭墨回過去一個笑,卻實在勉強。
看出他的擔憂,樓無豔緩緩道,“這藥名無香,無香亦無傷,過幾天也就好了。”
蕭墨的眼驀地睜大,手中動作也停了停。
“他是爲了救我們。”
難怪,難怪沒有阻攔,沒有守衛,那麼多的烏蘇士兵好像憑空消失,原來竟是無爲的安排。可是,手無縛雞之力,視錢如命,這般爲他們,難道早已想好脫身之法。
“四國雖然在貨物上互通有無,可朝廷控制也很嚴格,無爲殊不簡單,他的能力遠超過你我想象,你不必擔心。”
感覺到樓無豔果然比剛纔精神了許多,解下馬上水壺給他喝水,自己也是吃了些乾糧,等到太陽升起,兩人繼續策馬往鳳凰城的方向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