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張大寶獨自一人回到住院部,趙菲菲已經從產房轉移到一般病房,進行留院觀察。

“爸爸,雨欣呢?”看着只有他一人回來,張南問道。

“回去了。”張大寶簡單地回答。

張南走到他面前,輕聲問:“是不是給他說了什麼,爸爸?”

他點點頭。張南無奈地攤攤手,顧及到趙菲菲還在這兒,他也不好多說。他轉過頭來,告訴趙菲菲:“我和爸爸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趙菲菲朝他淡淡一笑,算是同意了。他把張大寶拉到病房外,問:“你跟她說了什麼,都不回來打個招呼就走了?”張大寶慈愛地看着張南,他的世界都在圍繞着張南轉,說:“我要她離開你。”聽到這句話,張南衝出醫院,他怎麼勸都勸不住。他也是爲兒子好,兒子怎麼就不明白。雨欣和張南都糊塗啊!

他氣喘吁吁地來到老梧桐,走了進來,雨欣並不在這裡,她又一個人躲在哪裡哭泣?阿婆看見張南,忙走過來,說:“她在家裡,我帶你去。”阿婆走得很慢,張南恨不得馬上飛到雨欣那裡,去見她一面,好好解釋。不能再像上一次那樣,因爲誤會,再次錯過。阿婆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她默默地想:這兩個傻孩子,又何必呢,這樣的日子,你們還要熬多久。或許你們的選擇在道義上是正確的,但對自己不公平,尤其是雨欣,還得搭上她的青春。青春無價,就白白讓它流逝了嗎?從這一點上來看,兩人的選擇有是大錯特錯。

“進去吧,”阿婆推開門,對張南說,“我就不進去了,你們好好談談…別再拖下去。除了這個,阿婆真的什麼忙也幫不上。”

他感激地說:“謝謝。”走進去,發現一間臥室門關着,輕輕擰開。果真,雨欣正抱着日記本,趴在寫字桌上哭泣。她一定很傷

心,渾身都在抽搐。他走到雨欣身邊,低聲說:“對不起,你受委屈了。”她拼命搖頭說道:“不關你的事,你走。”

“不!都是我的錯,我太自私,捨不得你,卻讓你委屈…”張南忍不住內心的悲傷,也開始哭泣。雨欣轉過身,抱住他的腰,淚水溼了他的褲兜。

“我願意,只要不離開你,受多少委屈我都願意。”雨欣說。

張南咬緊牙,嘴角不住顫抖。他撫摸着雨欣的柔發,喃喃道:“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我要帶你走…”剛說到這裡,雨欣鬆開他,責備地說:“你腦子壞掉了嗎?帶我走,那依秋怎麼辦,她都還不會說爸爸這兩個字,你忍心拋開她嗎?”張南已經下定了決心:“爲了你,我寧願放棄她。”雨欣推開張南,冷冷地說:“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突然間覺得你好陌生,這麼沒責任心,沒有愛心。”

“我是爲了你。”張南重新抱住雨欣,溫柔地說。雨欣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面無表情。她輕啓嘴脣,反問道:“一個對自己親生女兒都沒有愛的人,對別的女人,還能有多少愛?”

“這不一樣,雨欣。她身上只流着我一部分血,但你卻是我的半個心臟,沒有你,我無法正常生活下去。跟我走吧。”張南說。

雨欣搖搖頭,看着日記本,眼淚滴在上面,她輕輕地說:“你能放下她們,但我不能放下家人。理性些,好不好?這不是電影,隨隨便便就去私奔,我們都是成年人,應該對自己的行爲負責。除了依秋,你還有張叔叔,他是你的爸爸,養了你這麼多年,在他逐漸老去的時候,卻要離開,你真的放得下嗎?我知道你對我的愛,我對你的情你也該瞭解。那次都說好了,就讓它埋葬在心底,這些委屈,我願意去承受。放心…我不會一直這樣,給我一段

時間,或許時間能淡褪我對你的感情,到時候就真正淡然。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朋友,我們十幾年的情誼,就此斷開還挺可惜…”

“爲什麼每次你都要委屈自己?”張南痛苦地說,“可能你說得對,十幾年的情誼,斷開了可惜。可明明知道,我們之間的情誼,不只是朋友之間的感情,更多的是愛。”

雨欣沒再回答,她強忍住淚水,從日記本里取出那片薄如紙的梧桐葉。

“還記得老梧桐嗎?”她問。

張南點點頭,回答道:“當然記得,我永遠都不會將它忘記。”

她神往地說:‘它是我們兩人的精神寄託,沒有誰比它更懂我們的心事。它一直陪伴着我,所以,我從來沒有孤單過。日記本里的每個字句,它都爛熟於心。它肯定知道,除了愛情,我還有夢想。它瞭解,和你不可能將愛情進行到底,經常勸我把心思放在如何實現夢想上。我還很年輕,夢想需要現在就去追尋,要腳踏實地努力。而愛情,只要緣分到,自然而然就來了。張叔叔說的那些話,其實是爲我們兩人好,剛纔我還在堅決反對他的建議,不過現在我想明白了,不再見面也有好處。本來就應該開始各自的新生活,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們不要見面了。“張南知道,雨欣突然改變主意,是想讓張南徹底死了心。即使,也讓她自己心碎得沒有力氣哭泣。愛對方,就應該在他已經有個小家庭的時候,瀟灑地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默默地祝他幸福。

他失落地離開,走在上海喧囂的的街道上,卻感覺周圍什麼聲音也沒有。安靜得只聽得見自己近乎沒有起伏的心跳。他無法面對再也見不到雨欣的事實,他害怕將她永遠失去。

難道愛,再遇上錯誤的婚姻時,就該讓對方都心痛得想死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