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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筏,由一根根大腿粗細的樹木與樹藤捆紮而成。其載着五人漂流於濁湖之上,甚爲的平穩。
之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辛苦準備的木筏便宜了玉山島的幾人,對那夥已沉屍湖底的修士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
正如炎鑫一直以來的喟嘆,這世事無常,總是讓人應接不暇啊!君不見,霽日青天,轉眼便是迅雷閃電;疾風怒雨,倏忽間便成爲了朗月晴空;生生死死,禍福難測,前途不明,不知誰又纔是最後的贏家呢!
不過,這一切又關自己何事!且明哲保身便是了!
古人有云,歧路亡羊,歧路也會亡人,福禍苦樂,全在一念之間。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豈不論炎鑫是如何去想,至少他暫且拋去了悲憤,忘卻了輕浮,而於這險境之中多了幾分的自省與感慨,尋到了一條生存之道。
事事相隨,誰說無禍不是福呢!
故而,上了木筏之後,炎鑫當仁不讓地操起了樹枝奮力搖動起來,任勞任怨地充當着此行的艄公。
元嬰修士已非凡俗的肉體凡胎,精血骨骼無不經過數百年的靈力淬鍊,雖說修爲被封,可一身的力氣尚在。
天震子、紫玉與柳兮湖亦沒閒着,幾人一起動手划水,使得木筏輕快如飛!
任憑那幾人忙碌着,任湖面上的風不時捲動黑髮,林一還是如先前那般默然獨坐。隨着‘嘩嘩’的水聲響起,他緩緩擡起頭,眉宇間的魔氣竟是愈來愈濃,眸子裡盡是一片妖異的血紅。
片刻之後,林一雙手結印,咬緊牙關,悶哼了聲。他隨即閉上了雙眼,唯有那一雙刀眉輕輕揚起、抖動……
此時,林一的氣海之中,已亂成了一團糟。
魔嬰殺氣騰騰,那翹起的嘴角掛着飛揚跋扈的冷笑。其身上散發出來的魔氣,已佔去了氣海的大半個地方,仍舊不肯罷休。
與此同時,有魔氣不斷涌進經脈再彙集於氣海之中,繼續壯大着魔嬰的威勢,
一體三嬰的修爲,皆處於元嬰初期的圓滿。而此時的魔嬰漸有突破之兆,更有獨霸氣海的勢頭。任此下去,他或許代替道嬰,而成爲林一的本尊。
因修爲被封的緣故,道嬰有些萎靡不振。面對魔嬰的咄咄逼人,他苦苦忍耐卻又無可奈何。好在龍嬰的修爲並未因天地禁制而有所束縛,在獨自與橫行霸道的魔嬰對抗。
原本和睦的一家三兄弟,轉眼反目成仇,着實令林一所料不及。
仙境開啓的時候,林一便察覺到了體內的異常。自西溟海的漩渦中噴涌而出的霧氣之中,竟然蘊含着若有若無的元氣。
記得老龍說過,這仙元之氣來自上界,來自仙域,對凡俗的修士無用。
不過,在仙境開啓的剎那,林一的魔嬰與龍嬰卻是頗爲的振奮,並拼命吸納着那海霧中的元氣。對此,他又驚又喜。
那可是上界仙人才可吸納的元氣,如今卻爲自己所用,着實令人意外。而魔嬰與龍嬰得以如此,豈不是說,仙道的前景更爲值得期待!
而之後所發生的一切,讓沾沾自得的林一苦不堪言。
林一施展分身術擺脫花塵子,隨着天震子等人跌落濁湖。其他幾位的法力被封,他的道嬰亦同樣未能倖免,可魔嬰與龍嬰的修爲並未完全喪失。
許是這天地禁制太過強大,魔嬰與龍嬰尚不足與之抗爭,這才使得林一的境況尷尬。若說他沒了修爲,而魔修的法力與龍嬰之威尚在;若是說他修爲無損,卻又不能御劍飛行,諸多的神通亦無從施展。
諸如此類的莫測不明,無須太過追究,還是自身太過弱小的緣故!
而林一有了自保之力,並未對天震子等人有所隱瞞。當劫難來臨的時候,對方並無怨言,並甘願同進退。
這正是你有雙拳顯豪情,我有鐵棒擔道義!
可林一動了殺心之後,體內魔嬰便蠢蠢欲動,並由這一場殺戮而變得狂躁起來。那原始的野性好似壓抑的太深、太久,於那一刻突然爆發。
既然殺戮當道,我便只有殺!殺!殺!直至殺他個天翻地覆,殺他個山河崩裂!
高山有何懼,險壑又何妨,只管鐵棒橫掃而去,只將那冷血蕩乾坤!
血淋淋的快意之中,有持續殺戮的衝動難以遏制,一度令林一幾欲瘋狂。於其難以自持之下,直待放縱那滔天的殺意去毀滅一切。而氣海之中龍嬰與魔嬰相爭相峙之際,道嬰所散發出寧和中正的氣息,正緩緩平復着他神魂中的躁動不安。
那一剎的天人交戰,使得林一惕然,隨即醒悟過來。這是魔嬰作祟!
人,固有魔性,卻不可任其脫繮不羈。如若不然,人性何在?我林一又何在?
魔嬰當爲我所驅,而非凌駕於我之上。無論是狂野,還是順從;無論是殺戮,還是心存惻隱,你之一切,當由我林一決斷。你可以陪我縱橫八方,你亦必須陪我忍受苦難的煎熬!想取代道嬰的本尊而惑我心智,休想!
林一察覺體內異常之時,顧不得理會天震子等人,而是着手對付野性難馴的魔嬰……
……
多日之後,靜坐中的林一再次緩緩擡起了頭。黑髮隨風飄動着,難掩他清澈的眸光,還有嘴角那一抹若有若無的苦笑。
“已過去了多久……”
林一端坐着不動,輕聲問了一句。
“哈哈!林師弟可算是有動靜了!”驚喜的笑聲響起,天震子說道:“已過月餘,彼岸在即……”
林一點點頭,暗吁了下。一個多月過去了,氣海中這才消停了下來。一體三嬰,來的神奇!可那三兄弟鬧出了麻煩,還真的不好收拾。
凡事總是利弊相隨。氣海中的混亂,最終還是由三嬰的相互牽制而平定了下來。經全力運轉《玄天心法》與《升龍訣》,林一用強大的龍嬰壓制魔嬰修爲的提升,並用道嬰來調理三者的氣機。
如此這般,林一忙活了一個多月。魔嬰最終被迫妥協,可還是讓他頗爲的無奈。
得益於仙境中的元氣,更有濁湖上的魔氣可供吸納,魔嬰的修爲早已可以突破至元嬰中期。而龍嬰本身便強大,更是從這場爭鬥中落得好處。可二者修爲的提升,皆被林一強行阻止。
在道嬰的修爲恢復之前,林一不敢再讓哪一家獨大,以免有人再惹事生非。
龍嬰雖是驕狂,卻並不放肆。那魔嬰卻是一身的邪氣,極難管教。
誰讓他林一莫名其妙地有了魔修的修爲,卻不懂魔修的功法呢!
只因修煉了魔印,這才天降了一身魔修的修爲,並藉此結成了魔嬰。往常的時候還沒什麼,而當其忤逆之時,林一這才發覺對方變得陌生而不服管教了。
如此想來,還須熟悉魔修的功法與法門,方可使魔嬰與自己血脈神魂契合無間。故此,道嬰的修爲還須迎頭趕上,不然以後不免要受欺負……
“林師弟,你可好……?哥哥我擔心呢!前方好似有人影出現……”
天震子的話語聲在身後響起,林一拋開紛亂的思緒,擡眼望去。一道湖堤,出現前方的幾裡之外,還有幾個修士的身影在晃動着。
“兄長不必掛懷!我無妨的……”輕聲回了一句,林一起而轉身。其神清目澈,那令人生懼的妖邪之氣早已無蹤無影。
天震子放下心來,扶須大笑道:“無恙便好!哥哥我還真是虛驚一場……”
林一笑容隨和,與紫玉師徒頷首示意。炎鑫則是背過身去,手上不忘拿着樹枝在使勁划水,很是賣力的架勢。
“……這一月來,可讓我等嚇壞了!”許是很久沒說話的緣故,又或許放下了一樁心事,笑容滿面的天震子張口便止不住。
“哦?”林一帶着不解的神色看着對方。
“你就那般坐着一動不動,周身卻有陣陣的殺氣逼人啊!我等一邊划水,一邊可是膽戰心驚。你那大棒子,可了不得……”天震子佯作驚駭的模樣,引得一旁的紫玉嗔道:“不可拿林道友取笑!爲了我等安危,他強行施展修爲,這才盡數誅殺敵手,可還是調理月餘這才完好如初……”
天震子一怔,又不以爲意笑道:“哈哈!我這不是與自家兄弟說話嗎……”
“自家兄弟亦不成!”白了一眼天震子,紫玉又微微欠身說道:“多謝林道友仗義出手……”
見狀,一對師兄妹只得隨着師父行禮,口稱多謝救命之恩!柳兮湖的臉上帶着感恩之情,而後者卻稍顯忙亂,手中的樹枝尚不及放下來。
“幾位不必多禮!”林一擺擺手說道。看着紫玉鄭重其事的模樣,他想了想,又道:“不知何因,舒州的修士皆要殺我而後快。不若彼此分開而行,以免禍及你等……”
聞言,紫玉直起身來看向了天震子。柳兮湖沒了主見,只顧着盯着師父。而炎鑫則是趁機又俯下身去,盡職盡責地揮動樹枝划水。
沒有想到,林一會於此時問出這樣的話來。天震子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若真有化神前輩殺來,我自會跑路,你攔都攔不住……”他眼珠子一轉,又雙手一攤,狡獪地笑道:“大難尚未臨頭,你可不能棄下老哥哥我……”
天震子的話裡透着圓滑世故,而紫玉卻是心領神會,轉而衝着林一淺淺一笑,說道:“禍福自曉,無礙你我同行!林道友莫嫌棄我等纔好!”
看着眼前的兩人,林一報以微笑。暗忖,不愧是曾師出同門的師姐師弟,說話的口氣雖有不同,卻並無二意。不過,面對莫測之兇險,這兩位沒有畏縮與怯意,倒也難得!
幾人說話的時候,湖堤處傳來喊聲——
“木筏上的道友,速速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