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沙碼頭

白府很大,哪怕是在富人府院林立的白沙市南城,白府也可謂是獨佔鰲頭。光是白家的外府,就已經比一些富人府邸要大得多,關塵現在所在的地方,不過就是白家外府的最邊緣處。三等護衛雖比家丁丫鬟身份高一點,但因其職責便是保家護院,所以居住之地稍顯寒酸。

但是白府的內府關塵也去過,雖然只去過一次,但關塵卻對那裡的一切都記憶猶新。三步一樓,五步一閣,甚至在這寸土寸金的南城之中,內府裡竟都有小橋流水。如此的大手筆,當初一度讓關塵無比嚮往。

可就是因爲進了白府這一次,關塵之後的命運纔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關塵有恨,恨不得現在就單槍匹馬殺將進去。可是關塵不能,當初的他都做不到這一點,更何況是現在。

但關塵能忍,既然老天開眼重新給了自己修煉的機會,後又陰差陽錯的讓自己再度進了白府。這一切,都意味着要重新開始了。

不過關塵不會被仇恨打亂了心神,他也知道當年那件事錯不全在白家身上。甚至到底是誰鑄成大錯,關塵到現在都不得而知。所以他必須有耐心,他相信最後的大魚,一定會讓自己釣出來的。

入夜,收攏心神,關塵貪婪的珍惜着每一刻可以重新修煉的時間,不斷的打熬,不斷的嘗試突破。不管將來到底要做什麼,唯有先將實力掌握在手裡纔是最重要的。

因右手忽然出現的異樣靈根,註定關塵今後的每一夜,都將成爲不眠之夜。

靠打坐過夜不但不會讓身體虛弱,反而更讓修士神清氣爽。經過一夜苦修雖並無太大斬獲,但還是讓關塵精神煥發。

白府護衛的工作其實十分無聊,每天只需巡邏幾個時辰,之後便可以自由行動。空閒之時,關塵也不去找那所謂的白府教頭修煉,畢竟關塵自己的修煉經驗,根本是要比對方高明許多的。

黎宏雖是一等護衛,但卻十分細心,知道關塵有面容之苦,特例允許關塵在府內行走時可以帶着一個特大號的斗笠。

不過正是因爲黎宏的特批,結果導致白府下人都知道了,白府來了一個神秘兮兮的護衛,不知跟黎宏有什麼關係,竟被允許帶着斗笠在府內行走。如此一來,很多人慕名前來,都想看看關塵斗笠下的面容。

結果看到之後,都是大吃一驚,很多喜歡看熱鬧的丫鬟甚至被關塵的那半張駭人臉龐嚇哭。正是因此,白府人也都知道了新來的斗笠護衛是個醜八怪,都不願也是不敢與其交流。

面對這樣的情況,關塵雖然有些心酸,但終究還是樂得如此。自己只不過是想安心修煉一段時間,少了旁人打擾自然更好。

對於別人的指指點點,關塵並無怨言,甚至以德報怨,無聊時會幫些力工做些粗活。修煉之餘,關塵也喜歡上了煉體,既然有了如此強健的體魄,關塵怎麼可能放棄讓自己變得更強的機會。

所以幫力工做重活,便成了關塵的修煉方法之一。

在府中勞作的都是些憨厚的漢子,對於關塵的這種舉動自然十分喜歡,幾番交流,這些憨厚的漢子倒是成了第一批接受關塵的白府下人。當然,他們也是關塵唯一的朋友。

至於其他的下人,只是覺得關塵爲人不錯,但更多的時候還是習慣在看到自己的時候躲在一邊,然後三五成羣的指點一番。

漸漸的,關塵甚至已經麻木,便再也不去理會。

不知不覺,一個月時間便已過去。雖是修法和煉體的進城都十分滿意,且白府之中也並無太過刁蠻之人爲難自己,但在關塵平靜的面容下,卻是隱着一顆不安的心。

蘇寶不在白沙市。

進白府之初,關塵便抽空去白沙市府衙探尋一次,結果得知白沙市出了名的一等女捕頭蘇寶大人並不在白沙市當差,而是外出辦公。至於辦的什麼公,就不是關塵現在能夠打探出的了。

面對這個情況,關塵當真萬分疑惑。以他對蘇寶的認識,對方斷然不是那種辦事不牢靠之人。既然是奉命外出辦公,這便意味着她曾回過白沙市。

但在關塵打探來的消息中,卻並未得知蘇寶回來時曾帶過一個老婦人進城。既如此,那自己老孃到底哪去了。

我娘丟了?

這是關塵最近一直在苦苦思索的問題。

不過在蘇寶沒回白沙市之前,很顯然這個問題得不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正是因此,關塵每日的修煉都略顯分神,所以修煉的進城雖中規中矩,但卻得不到任何實質性突破。

煉氣三重,終究不是關塵能夠長時間接受的實力。

況且雖然自己現在再度身具靈根,但右手手掌上的那個靈根明顯只能堪比一枚人級靈根。世上靈根分三等,分別爲天地人。天地二級靈根都很少見,尤其天靈根更是萬中無一。絕大多數修士,都是那中庸的人級靈根。

關塵曾經乃天靈根修士,所以修煉起來自然事半功倍。但饒是如此,他還是在不斷苦修之下用了近十年時間才突破至築基期。

現在他只有人級靈根,而以人級靈根的靈性,吸收天地靈力確實稍顯不足,唯有有大量靈石,才能彌補缺陷。但關塵沒有那麼多靈石,每月二十塊下品靈石遠遠不夠關塵修煉。饒是關塵心性沉穩,面對這種情況也不禁十分心急。

但他養氣的功夫着實了得,這份急切,從未在臉上表現出來過。雖然白府人少有能看到關塵的那張臉的,但更多的時候,他們還是能聽到關塵憨厚隨和的笑聲,還有一些微不足道但卻善意十足的出手相助。

經歷的苦難多了,反而更注意修身養性。

“二醜啊,其實我看黎大應該跟管家說說,多給你份工錢。你一個護衛,每天閒下來後反而還能做我們兩個人的活,就領那點工錢,也太虧了。”

“閒着也是閒着,白府管吃管住還給靈石讓我修煉,夠意思了,嘿嘿。”

“你一天天就會嘿嘿。”

“就是,要不是知道二醜是個練家子,我真以爲他是個二傻子。”

“嘿嘿,哪能呢,我腦子好使着呢。”

秋日旁晚,跟力工們忙活完了之後,關塵總喜歡喝着劣質白酒,就着熱乎乎的大饅頭聽這些力工插科打諢。

力工口中的二醜,自然就是在說關塵。關塵在白府中自稱關二,但因那張被燒燬的臉,所以被這些力工起了個二醜的外號。對此,關塵倒是喜歡如此,不知爲何,每天跟這些不藏心思的力工們說笑,關塵心中的諸多煩惱總會減少很多。

老孃下落的煩惱,人級靈根修煉慢的煩惱,白府內府給自己的煩惱,還有諸多無行的壓力引起的煩惱。關塵現在的生活明明可以說得上安逸,但巨大斗笠下的那張臉,卻總是少見笑容。

所以每當跟這些力工說笑,自己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他便會撓撓鼻子嘿嘿傻笑。

不想笑也要笑出來,笑總比哭喪着臉好。

“關二,關二。”就在關塵嘿嘿傻笑的時候,不遠處一個三等護衛叫着他的他的名字跑了過來。

見狀,關塵連忙起身,和氣道:“劉大哥,叫我啥事。”

劉姓護衛跑到關塵身前之後,輕輕擂了關塵一拳,便笑着說道:“好事唄,府裡安排你從明天開始去白沙碼頭當差,維持碼頭安全,提升你當二等護衛,月錢五十塊下品靈石。”

聽到劉姓護衛的話,周圍的漢子都喜笑顏開的圍了過來。關塵雖在白府中沒有女人緣,但在這些粗狂的漢子裡卻是人緣極好。聽到關塵這麼快就有提升,月錢還翻了番的漲,這些漢子也都不眼紅,反倒是真心替他高興。

“二醜,這下你可發達了,晚上請吃酒,至少得去安景樓。”

“就是就是,還得叫兩個娘們陪酒。”

“娘們就算了吧,免得二醜這張大臉再給人姑娘家嚇到。”

“哈哈哈……”

被人們起鬨着,關塵也不惱,吃酒的事極爽快的便應下,許多平時一起共事過的護衛也都讓人叫上。

雖然一下子莫名其妙的升了二等護衛,身份比這些人都高了一些,但關塵對他們卻依舊沒有有絲毫輕視之心。而關塵自從入府做事開始便始終平易近人,這些力工護衛們也沒有誰因爲關塵身份提升而有半點生疏。

在等級分明的白府當中,能做到這一點其實已經相當不易。

反正已經到了飯口,關塵索性把算的上是熟人的都叫上,浩浩蕩蕩殺向安景樓。酒足飯飽之後,一羣醉漢才搖搖晃晃的各自回府休息。

回到自己的小屋當中,關塵終於能摘下白天裡必須帶着的斗笠。一臉駭人的臉上不見半分醉意,反而是出奇的冷靜。

眉頭緊鎖思索良久,最後關塵才眯縫着眼睛自言自語道:“去白沙碼頭當差,也許正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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