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種渾身佈滿粘液又醜陋的怪物,我就覺得噁心,立刻睜開眼睛把抱着我的手臂被推開了。
“你怎麼了?”薇薇的聲音清晰刺耳。
我這纔看清楚面前只有薇薇,她正半跪在地上,有些狼狽地扶着牀鋪。
我仔細檢查了一下週圍才鬆了口氣兒,並沒有破敗的樣子,想必薇薇這樣是因爲剛纔被我大力推開了。
“我沒事。”我抹了一下鼻子,這次也沒有流血。
看到和感覺那黑白的一瞬間之後,這已經是第二次沒有流鼻血了,跟前幾次都不一樣,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薇薇聽我說完就慢慢站了起來,而我腦子裡都是剛纔感受到的幻覺。
“剛纔你嚇死我了。”薇薇有些心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然後坐在我旁邊挽着我的胳膊,看樣子真是嚇壞了。
我摟着她的肩膀安撫她,回想剛纔的事情,我這才猛地發現,就算我記不起昏迷的時候具體夢見了什麼,但有幾個東西我是忘不了的。
第一個就是之前我總想起來的瘋女人,第二個是呂子皓,第三個大概就是怪行人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沒有把小滿列在裡面,似乎覺得她並不是很重要,至少在這個時候我覺得不重要。
都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夢境的事情早都已經淡忘得差不多了,可這三個東西我卻仍舊記憶猶新。
“你沒事吧。”薇薇不再靠着我肩膀了,擡頭對我說道。
我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讓她擔心,但我現在更加偏向神經兮兮的楊教授的說法了,可一想到讓我膽寒的噩夢又退縮了。
真的要回憶起來嗎?
我自己也不知道,估計等到最後需要抉擇的時候,我內心纔會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吧。
見到我沒有事情,薇薇這才鬆了口氣,這麼一鬧我和薇薇都沒有胃口,她詢問了我一下就開始收拾飯菜,裝到大塑料袋中扔到外面的垃圾桶裡去了。
回來的時候薇薇拎了一壺熱水,用熱毛巾給我擦臉、擦手,還給我打洗腳水泡腳。
我看着蹲在腳邊幫我洗腳的薇薇,心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那種逆襲白富美,而是一種酸楚。
“辛苦你了。”我愛憐地摸了一下薇薇的臉蛋。
薇薇擡起頭抿嘴笑了一下,嘟囔着嘴說道:“以後我生病了,你也能這麼照顧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是應該的。”我內心的弦被觸動了一下,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聽到我這麼說,薇薇一下子開心地笑了:“就跟你說的一樣,我這麼照顧你也是理所應當的呀。”
慢慢的,我剛纔被觸動的那根心絃平復下來,剛纔的那種感動中似乎夾雜着內疚,或許是我以前對她不好吧,可我都不記得了,比如摔鬧鐘,對她發脾氣之類的。
從現在開始要彌補她才行,我在心裡暗暗發誓。
“好了,擦乾吧。”薇薇說着就遞給我一條毛巾,這應該是她從家裡帶過來的,並不是醫院那種一次性使用的。
我哦了一聲,擦着腳,就看見薇薇端着洗腳水有些費力地走到了衛生間,隨着嘩啦的沖水聲,她這才走出來長長出了口氣。
薇薇不解地看着我:“看着我幹什麼啊,趕緊擦了腳進被窩躺着,能睡就睡一會。”
真的比我老媽還要關心我,我除了在心裡發誓要對薇薇更好一點,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報她了。
幫我蓋好被子以後,薇薇也伸了一個懶腰:“你安靜躺着,我也累了,要是我睡着了,你有事兒就叫醒我。”
“嗯,你睡吧,我自己去廁所什麼的沒有問題。”我感覺自己正在快速恢復,一些小事情已經用不到薇薇幫忙了。
薇薇點了點頭,側身對着我,半睜着眼睛看着我,似乎很快睡意就上來了,慢慢地閉上眼睛,呼吸也均勻了很多。
這麼快就睡着了,看樣子這一天給她也累壞了。
泡過腳之後整個人放鬆了很多,一直以來緊繃的精神也鬆懈下來,躺在那裡,感覺後背緊緊貼着牀鋪,都已經快要陷入到當中去了,特別嫺靜舒適。
精神放鬆下來人就很容易睡着,我還沒有意識到特別困的時候,就不知不覺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隱隱約約感覺睡眠越來越淺,最後感覺有人不斷在我周圍來回走動。
就如同水滴入湖面一樣,吧嗒一聲,湖面隨之泛起了層層微波。
我的意識也隨着那個聲音開始清晰起來,可眼皮很沉,嘗試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睛有些乾澀,下意識就讓我放棄了睜開的念頭,只能轉動眼球來緩解這種乾澀的感覺。
不對,我是在醫院裡啊,周圍怎麼會有這麼多腳步聲,難不成我遇見……
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想法,讓我整個人都打了一個哆嗦,而且我更加確定我是在病房裡面。
就跟鬼壓牀一樣,我自己動彈不了,等耳邊的聲音漸漸消失,我才能慢慢睜開眼睛。
什麼都沒有。
我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掃視了一下週圍,安靜的病房只有我和薇薇兩個人的呼吸聲,也不知道現在夜裡幾點鐘了,走廊外面都沒有了動靜。
呼——
我長長出了口氣,瞄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薇薇,她似乎就沒有換過動作,仍舊側躺着面對我,可能是手涼,已經縮到了被子裡。
忽然我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隱隱約約聽到了旁邊有人在悽慘地叫了一聲。
我不明白我爲什麼會聽見這個聲音,但從聲音來源判斷,應該是……
我扭頭看着右面的牆壁,而從我病房出去一直向右的方向,正是LL04號病房,而那裡面躺着的姓薛的男人……
不知怎麼的,我立刻就穿上鞋子,披上外套,在不吵醒薇薇的情況下,躡手躡腳地拉開了病房的門,快速閃身出去了。
走廊裡的燈光很暗,或許是因爲都已經睡下了的關係,燈光才被調節成這麼暗的。
可這裡什麼聲音都沒有,就連斜對面的護士站都沒有人了,想必這個時間護士們也都休息了,除非有情況纔會起來忙活。
陰森,這是我一出來,整個走廊給我最直觀的感覺。
我在心裡想着自己是一個無神論者,這天底下就沒有鬼神之事,都是人們瞎編出來慰藉心靈的,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害怕個什麼勁兒。
這麼想着給自己壯膽,我扶着牆壁慢慢朝着LL04病房走了過去,一路上就只有我輕微的腳步聲,好像整個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了似的。
啊——
還沒走到,我就聽見那邊傳來了一個喊聲,似乎很痛苦,讓我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那一聲之後就再沒有別的聲音了,我鎮定了一下,重新收拾起所有的勇氣再次往前走,只不過這一次我更加小心翼翼了。
再次站在LL04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看向裡面,這才發現那個姓薛的男人似乎就快要轉醒了,能看到手指在抖動着。
沒幾秒鐘他全身都顫抖了起來,一隻手捂着肚子,表情很痛苦,就像是在做一個噩夢,而夢裡他受傷了,纔有了現在這個動作。
“不,不要……”他囈語着。
後面含含糊糊的夢話我聽不真切,但他來回擺頭的時候,汗珠都從沾溼的髮梢上甩了下來,表情很難受,似乎正在經歷着極大的痛苦。
就在這個時候,我面前的門發出咔嚓一聲,緊接着門向內慢慢打開了一個縫隙,同時發出一個難聽的吱呀吱呀的聲音。
門沒鎖?!
我驚訝地看着面前的門,剛纔在打開的一瞬間我被嚇得腦子一片空白,頭皮發麻的感覺過去後才反應過來。
扭頭看了一眼護士站的方向,似乎護士還沒有注意到這裡的情況,索性我就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可就在我邁進這間病房的一瞬間,我就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因爲這裡的環境設施簡直一模一樣。
我還向旁邊的空牀鋪瞄了一眼,感覺薇薇剛纔就是睡在那裡的,側着身子,手縮進了被子裡,可現在上面鋪得平整,沒有一絲皺痕。
而原本我應該躺着的位置,現在卻躺着那個姓薛的陌生男人。
奇怪,我這種感覺是怎麼來的?
就在我還在納悶兒的時候,他躺在那裡又發出了一聲悶哼,緊接着捂着肚子的手就垂了下來,耷拉在牀鋪上,發出咚的一聲。
我驚訝地看着他,從剛纔那個悶哼之後,他整個人都沒有了任何反應,只是安靜躺在那裡,就跟……
死了一樣!
同樣我也不敢喘大氣兒,慢慢走過去,看着他躺在那裡胸口還在上下起伏,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只是跟剛纔的反差太大了。
對了,我聽莫醫生說過,鎮靜劑的伎倆稍微大了一點,他要睡到明天早晨纔會醒過來,剛纔應該只是做了噩夢而已。
我就這樣在他牀邊站着,盯着他,卻忽然想起來我剛纔沒睡醒的時候,不也是聽見我旁板有腳步聲在走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