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亮照在那張蠟黃的臉上，熟悉又呆滯的樣子還是讓我認出了她。
小滿！
我看面前身材較小的小滿，沒有表情的樣子似乎跟她剎那間的發呆差不多，曾經在之前的世界裡見過那麼一次。
在這裡只有小滿一個人，但根據之前幾個屋子裡看到的人，他們大多數是一家人待在一個房間裡，比如老爸老媽，還有李爺爺和他的老伴。
也就是說，不管去世與否，在一間屋子裡總會出現一家人。
而且這個小滿所站的位置也偏離了屋子正中間，就好像原本在她旁邊應該站着一個人，但那個人不見了。
呂子皓哪去了？！
一想到呂子皓我就聯想起他變成的怪物，簡直太難對付了，而且冠了一個“清理者”的名頭，專門清理多餘出來的“我”。
等我把整個屋子都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絲毫呂子皓的蹤跡，這才退出來疑惑地看着站在外面的薇薇：“這裡少了一個呂子皓。”
“嗯。”她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我眉頭一皺：“你似乎早就知道了？”
薇薇的臉上這纔有了一點神采，但仍舊嗯了一聲，似乎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而且還指着旁邊那扇門，讓我看完裡面再說。
看樣子旁邊那扇門裡有什麼她也已經知道了，也不排斥我打開這扇門了。
這次沒有絲毫的遲疑，也沒有太多複雜的情緒，我好像把什麼事情都看淡了一樣，很從容乾的打開了門，就跟打開自己家的門一樣。
相反的，這扇門裡面竟然有光亮。
一盞不算很亮的白熾燈，忽明忽暗，似乎電壓在這裡並不穩定，讓我不禁想起了地下停車場的樣子。
空的？！
我回頭驚訝地看着薇薇，她絲毫沒有意外的樣子，而且很從容地對我點了點頭，似乎知道我在想着什麼。
怎麼會這樣，這間屋子裡爲什麼會是空的，裡面的人哪去了？
難道說不是每個屋子裡都應該有人？
“從三十三層到這裡，每個屋子裡面都有人，不管是你見過還是沒見過的。”還不等我問她，薇薇就先說出了我心中疑惑的回答了。
我指着空蕩蕩的屋子：“那這間屋子怎麼沒人？”
薇薇仍舊皺着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我能告訴你剛纔那間屋子裡少了一個呂子皓。”
果然是這樣，我在心裡嘀咕着。
“那個呂子皓被人給挪走了？”我不解地問道，因爲我感覺想要搬走這些“植物人”很輕鬆，只是看想不想了。
對此薇薇搖了搖頭，原本我還以爲她要說不知道，沒想到接下來的話讓我頓時感覺毛骨悚然。
我有些結巴地看着她，回想着她剛纔說的話，不禁嚥了一下塗抹，仍舊還是感覺喉嚨發乾。
“你，你說那間屋子裡的呂子皓自己離開了？”這簡直讓我不敢相信。
薇薇點了點頭：“我猜是這樣的。”
猜？
這是憑什麼來猜測的，這種事情怎麼可以亂猜，要知道這種猜測簡直是駭人聽聞，可如果不是這樣，似乎又沒辦法合理解釋。
“如果你猜對了，就說明這些‘植物人’隨時都可以甦醒過來？”我不解地看着她。
聽我這麼一說，薇薇撩了一下頭髮：“我也不知道，但這篇廢墟般的城市裡，肯定是有某種原因才讓這些人聚集在這裡的。”
我這纔在心裡面恍然大悟，怪不得說這裡人數超過了兩百個人，如果這些“植物人”也算在裡面的話，再加上第三十六層的那麼多個“我”，估計人數仍舊在兩百人之上……
“你也注意到了吧。”薇薇嚴肅地看着我。
我疑惑地反問道：“你是說人數？”
“對，先是有所謂的清理者出現，然後現在外面還有……”薇薇認真起來的樣子很嚴肅，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就好像是在跟瘋女人對話。
也難怪我會有這樣的感覺，因爲我碰見的瘋女人就是另外一個薇薇，在知道了我的行動軌跡後做事從來都很謹慎。
等等，我忽然抓住了剛纔她說話的漏洞，什麼叫所謂的清理者？
對於我的回答，薇薇也給瞭解釋，只是說這些所謂的清理者都是那個人弄出來的，目的就是爲了減少在廢墟里的人數。
我驚訝地看着薇薇，從來沒有想到那麼多個呂子皓變成的怪物會是那個人弄出來的。
“這，這不是太矛盾了嗎？”我完全不敢想象，那個人把這些“我”聚集起來，還分成了什麼黑麪白麪，最後卻要用清理者再殺掉他們，那還不如感覺就讓那些“我”被怪行人解決掉好了。
薇薇指了指天花板：“樓上你也去過了，還不明白嗎？”
她這麼一說我才明白過來，要維持樓上那些“我”的數量，就要讓一部分“我”成爲存活下來，簡單點說就是把那些“我”圈養起來了，需要的時候就拿來用，當數量多了就捨棄一些。
該死的，那個人爲什麼要這麼做，而且樓上那些“我”不會是……
難道是用來……
接下來的事情我敢想象，以爲我已經經歷過一次地下第四層停車場的事情了，三十多歲的我就是那個時候被哄騙進去的。
而且整個泛亞大廈裡，大部分樓層都充斥着各種場景、物件和人，這就讓我不由得想到了外面不斷重置的世界。
我深深吸了口氣，剛剛腦子裡閃過了太多東西讓我有些節後不了，也感慨自己腦洞這麼大，似乎把看起來沒有關聯的東西都聯繫起來了。
這段時間薇薇就一直盯着我，似乎是在看我的反應，當看到我做了一個深呼吸重新把視線放在她身上的時候，一直嚴肅的臉上才露出了一點笑容。
“怎麼？”我不理解她爲什麼會有這個反應。
我能看出薇薇眼中有些竊喜，拉着我的胳膊說道：“太好了，你沒事。”
恍惚中我感覺拉着我的是瘋女人，這種瘋女人曾經說過的話再次在我耳邊響起，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過很快我就反應過來：“這有什麼好驚喜的？”
“沒有，只是怕你接受不了。”薇薇有些擔憂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拉着我要往走廊的盡頭走去。
至於那間沒有人的屋子和消失的呂子皓，現在也捉摸不明白，想必以後或許會有機會知道的答案吧。
對，我要活着，找出這些問題的答案。
“那邊有個梯子，爬上去。”薇薇指着走廊盡頭側面的牆壁，上面有釘着的鋼筋條，鏽跡斑斑，看來存在很長時間了。
粗糙的做工讓我一眼就看出來是有人臨時搭建的，而且正上方的通道也是開鑿出來的，並沒有任何遮掩，能直接看到天空。
一直在這座大廈裡轉悠，擡頭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好久沒有看到天空了，這種更讓我爬上去的慾望又增加了幾分。
嗡嗡——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安靜的手機竟然震動了幾下。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有一條短信發了過來，上面只有一個數字，27。
而就在我拿出手機的同時，薇薇也拿出了一部手機，跟我一模一樣，我看到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短信也出現在她手機裡。
“你也有手機？”我驚訝地看着她說道。
薇薇沒有絲毫意外，淡定地點頭就先爬了上去，而我也只能跟在她後面，但心裡還在嘀咕那個數字是什麼意思。
整個梯子也沒有多長，總共也就兩層樓左右的高度，但薇薇爬上去之後，我還差一截就開始有些喘粗氣了。
奇怪了，我怎麼會大喘氣了呢？
“把手給我。”薇薇伏下來衝我伸出了手。
我把手遞過去，薇薇似乎很有力氣，一下子就把我給拽了上去，這讓我心裡有些驚訝，不知道是在驚訝於她的力氣還是我的虛弱。
樓頂很寬敞，風也很大，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腦袋有些發懵，就好像是劇烈運動後的頭暈。
“你還好吧？”薇薇皺眉看着我，似乎沒想到我會開始大喘氣了。
我擺了擺手站起來，這才注意到之前我看見的那個大燈就擺在樓頂的邊緣，而且是靠近我所住小區的方向。
是爲了讓那邊的“我”能夠看得清晰嗎？我在心裡唸叨着。
我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樓頂的風很大，吹得我身上衣服呼呼直響，就跟快要颳起颱風似的，一個不穩差點被吹倒。
幸好薇薇眼尖一下子把我給拽住了，我這才穩住了腳跟。
“好大的風啊。”我隨口說了一句。
可薇薇有些疑惑地打量了我一下：“我感覺還好啊，怎麼你從上來之後就很虛弱似的。”
沒想到她也看出來了，可之前我幾乎能爆發出非人類的力氣，難不成我注射的東西效力已經……
很有可能，這就勢必要加快進度才行了。
“燈怎麼沒亮？”我沒有回答她，而是指着那個大燈說道。
可薇薇只是扶着我走到了樓頂邊緣，指着下面：“現在你知道那個數字是什麼含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