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來海邊了,初春海邊的風還是很涼,我只打開了一下車門就縮了回去。
哈——
我在手上哈着哈氣,把車裡的暖風也給打開了,然後就找了一個能看到棧道的停車位,這才發現這麼冷的海風,棧道上竟然還有人。
這些人似乎都不怕冷,三兩一羣,也分辨不出來到底是哪個人給我發的信息。
從這裡根本看不清楚棧道那邊的情況,最多就只能看見人影,相貌也看不清楚,但從外形上來看,好像沒有我認識的人。
真糟糕,看樣子我要親自去棧道上凍着了。
我硬着頭皮,頂着冷風推開車門,一下車就趕緊拉緊了衣服的領口,來阻止那些冷風灌進來。
一溜小跑,我終於跑到了棧道上,這才發現越靠近海面,風就越冷。
該死的,不會是誰故意惡作劇吧,要是讓我知道了,我非好好教訓他一頓。
呼呼的風聲從我耳邊吹過,很快我感覺耳朵就已經被凍上了似的,放棄了攥着的領口,迫不得已哈了口熱氣捂住耳朵。
我在棧道上沿途走了一圈,這些人都是穿着厚厚的衣服,應該是有備而來,只有我穿着單薄的夾克衫,被凍得直跺腳。
繞了一圈,也沒有人跟我搭訕,似乎這些人都不是我要找的。
我再次看了一眼手機短信,確定是海邊的棧道沒錯,但確沒有說明具體時間,我想要回復短信也不行,因爲沒有號碼。
這不是坑人嘛,我心想還是回去算了。
我低頭哈了一口熱氣在手上,剛往回走了兩步,就被迎面走過來的一個人給按住了肩膀。
我下意識地擡頭,心裡咯噔一下,腦門兒直冒涼氣,全身就好像在冰庫中一樣,已經完全蓋過了周圍的冷風。
楊教授?!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楊教授,他還是那個樣子,戴着眼鏡,依舊是那身單薄的白大褂子,懷裡鼓鼓囊囊的,似乎還揣着那些皺皺巴巴的紙。
大白天的我見鬼了?!
我被嚇得驚叫了一聲,周圍的人都向我這邊看來,我能感覺到他們的視線在我身上掃了一圈,之後又奇怪地看了看楊教授,似乎想不到醫生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也能看到,就說明我不是見鬼了,也不是出於幻覺當中。
“別緊張。”楊教授扶了扶眼睛,眯着眼睛說道。
我能不緊張嘛,我是看着他的屍體趴在辦公桌上的,當時屍體都已經涼了,也出現了屍斑,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驚慌過,不知道是凍的,還是被嚇的,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你不是已經……”
“你看到了我死了?”楊教授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我點了點頭,可楊教授卻好端端站在我面前,我又搖了搖頭,此時心裡矛盾的感覺實在表達不出來。
似乎是猜到我在想什麼,楊教授反而輕鬆地笑了一下,伸手要過來習慣性地拍我肩膀,卻被我給躲開了。
見過楊教授死的樣子,再看見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慶幸,因爲我恢復記憶有希望了,而從我剛纔下意識的動作來看,或許我更加害怕吧。
楊教授笑着收回了手,插進上衣口袋裡,盯着我說道:“既然你看到了那就好辦了。”
看到了就好辦了?這話什麼意思?
“你看到的楊教授的確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對不對?”他沒有直接說,而是求證地問我。
見我點了點頭,這個楊教授才繼續說道:“現在讓你理解或許有些困難,但等你恢復了記憶之後,你就很容易明白了。”
我見他要走過來,急忙後退了一步,這才發現自己差點掉下棧道,他還好心勸我冷靜一些,可我只想跟他拉開點距離,這才能讓我有些安全感。
“好好好,我不過去。”楊教授拿我也沒有辦法。
我皺着眉:“恢復什麼記憶?”
“我跟你說過的啊,當然是恢復你昏迷那段時間的記憶。”楊教授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着我說道。
這就更加讓我弄不明白了,我之前要恢復的是被我忘掉的,原本生活中的記憶,沒想到這個楊教授卻讓我恢復昏迷那段時間的記憶。
那段時間的記憶不是做夢嗎?恢復那些記憶反而會覆蓋住我原本的記憶,這樣我要恢復原本的記憶就難上加難了,這麼長時間好不容易纔忘掉了昏迷中的東西。
楊教授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冷風,耐心地勸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你要相信我,昏迷中夢境裡的記憶纔對你有用,其他的東西都無關緊要,或者說……”
“或者什麼?”我震驚地看着他。
“或者說,你想要恢復的那些記憶根本就不存在!”楊教授用篤定地語氣說道,彷彿他說的話就是真理,是千真萬確的。
什麼?!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還是楊教授嗎?跟之前在醫院給我看病的完全判若兩人,還是說給我看病的楊教授已經……
忽然我想到了死掉的楊教授,又想起了王超給我的身份證上的那個人,雖然不知道名字,但跟我長得起碼有八分像。
在仔細看這個所謂的楊教授,他跟死掉的楊教授也就只有九分像,都是因爲他身上這身白大褂子,讓我先入爲主的以爲他就是楊教授。
這個人如果不是楊教授,那他想要幹什麼,爲什麼偏偏要建議我恢復昏迷中的記憶?
“你不是楊教授!”我也不管那麼多了,當即拆穿了他。
沒想到他聽我這麼一說,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惹來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本來我們這邊就很古怪,他這一笑反而顯得更加離奇了。
“我就是楊教授,這點你不用質疑。”他肯定地看着我,不像是在撒謊。
我瞄了周圍一眼,壓低聲音說道:“那我看到的死人是誰?”
他翹了一下嘴角:“也是楊教授。”
不可能,這世界上怎麼會出現兩個楊教授?!
不想跟他再兜圈子了,剛要着急問他是怎麼回事兒,這個楊教授就又把懷裡那些皺皺巴巴的紙給拿了出來,往我手裡塞。
“你幹什麼,我纔不要這些廢紙。”我又把紙給塞了回去,閒的沒事兒我要這些破玩意兒幹什麼我。
楊教授非要塞給我:“你看這些就會明白,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什麼東西。”
最後我也拗不過他,力氣完全不像是七十多歲的老者,甚至比我這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還要大。
整的我煩了,感覺直接向天上一揚,那些廢紙稀里嘩啦的飛了漫天,緊接着被一陣風給吹開了,四散在了海里。
只有少部分掉在了棧道上,但海風那麼大,很快就有被吹落到海里的,楊教授就像是鈔票被刮跑了一樣,急忙蹲下來撿,嘴裡還嘀咕着:“我的紙,我的紙……”
真是個瘋子,我在心裡嘆了口氣,沒想到是這個瘋子把我給約到了這裡,早知道跟我說一堆廢話,還挨凍,我就不來了。
我大步離開,在路過楊教授的時候,他竟然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腿!
那麼多人看着一個七旬老人抱着我的腿,再加上之前我們說話聲就有些大,那些人一下子就全部都把注意力聚集在我們這邊。
“喂,你這樣抱着我的腿像什麼。”我也不敢用力,畢竟他七十多歲的模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禁得起我的折騰。
可楊教授什麼也不說,一邊抱着我的腿,一邊還要蹭過去撿掉在地上的紙。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迫於周圍目光的壓力,我只好蹲下來幫他,至於掉進海里的我就實在沒有辦法了。
都撿起來之後他這才鬆開我,但我找了一個機會轉身就走,硬着頭皮穿過了那些注視着我的人,而楊教授在後面追趕着。
我實在不想再被這個精神病纏着了,還什麼精神科的專家,我看他就是一個精神病。
好不容易上了車,剛發動了車子,副駕駛就被楊教授給拉開,嘩啦啦一大堆紙混合着沙子被塞了進來。
我趕緊伸過手去拉上了車門,然後快速將車門鎖死,做完這些就看着楊教授在那裡不斷敲着我的車窗。
“看看上面的東西!”楊教授在外面大聲喊着,微弱的聲音傳了進來,還用手指着車裡的那堆廢紙。
這些廢紙現在是清理不出去了,還是先擺脫了這個精神病再說吧。
楊教授似乎沒有要攔車的意思,我直接倒車出來,從後視鏡裡見他還在大聲重複着那一句話,理都沒理就開車走人了。
剛纔太匆忙了,塞進來的這些紙有一部分擋住了車窗,我見楊教授沒有跟上來,就把車子停在了旁邊,伸手過去把擋住車窗的紙給拿了下來。
咦?這是什麼?
我好奇地看着剛拿下來的皺皺巴巴的紙,上面用手寫字體寫着:“求,求求你,別……”
“爲什麼你不相信我……”在那句話下面,還寫了這麼一句話。
我看着紙上的這些話,腦子轟隆一聲,趕緊把這些皺皺巴巴的紙全部都收集了起來,整理好了一頁頁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