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睿覺得自己的探索之旅,很有點舉步維艱的意思。
環境太險惡了,完全不是一般職業者能Hold住的。
他估計,就算是一支宗師級的冒險隊,在出枯林、過沼澤這道坎上,也得折戟沉沙。
同時,他也慶幸探索行動的主力是他自己,若還是按照固有思維,讓邪病毒來趟路做鋪墊,現在怕是要面對大量的類邪病毒怪物。
若讓這些沼蟲本再獲得邪病毒特性,等於是在其強項上進行補完和強化,尤其是吞噬繁殖一項,等於是拿到了走出沼地的關鍵技術,勢必成災。
想到這裡,他直接發佈了一系列新的命令。
這直接導致界域之門周遭,升騰起一股血色紅光。
就彷彿是土地植被都在猛烈燃燒般,但火又紅的有些妖異。
血質,更準確的說是黑暗之血。
對於以他爲主宰的第一秩序而言,血質就象徵着生命,自黑暗中孕育的生命。因此當血光散去,意味着邪病毒的集體死亡。
它們被剝離的不僅僅是生命,還有信息。
死掉的邪病毒同時完成了類降解進程,只餘灰燼。
而黑暗之犬,則被勒令縮減活動範圍。
枯木林中或許沒有沼蟲這樣的怪異,但有同級扭曲生命的可能性很大。
這就像有海盜就有山賊般,平衡法則是任何一個世界的基礎。
實際上,黑暗之犬在枯木林中已然遭遇過幾中扭曲生命。
包括以植被爲食的素食者、和以素食者爲食的掠食者。
但按照平衡法則的思路分析,己方因進入時日尚短,策略足夠小心,也未真正展開拓張,再加上一點點運氣,所以尚未遭遇‘林地王者’。
當然,考慮到環境對生物的影響,林地之王未必是沼蟲這樣的存在,它的強勢方向也許是別的,等同的是天地法則的開掛效果。
此方天地給沼蟲開的掛是天花板級的靈能品質,那麼給林地之王開的,也許就是天花板級的血肉品質,根本打不死,或者什麼物質都剛不贏,諸如此類,想想都讓人蛋疼。
而這種在某個方向上開掛到天際的怪異相比,他到顯得更像個人了。各方面都相對均衡,沒有絕對的突出點。
之所以如此,很大程度是因爲構建思路。像沼蟲這種,就是追求某個方向的極致,而人的特點是綜合平衡性所帶來的普適性,沒有致命短板(相對)。
另外,沼蟲的發現也讓他想起了某些塵封的記憶。
那還是他在地球時泡論壇無意看到的貼子,泛着一股子網絡民科的味道,並不專家權威,而是有着一定的戲說成分。
具體的內容,是介紹了幾種昆蟲以及微生物的能力,強力甚至驚悚。
比如說有‘小美’之稱的水熊蟲,能在極寒、沸泉、深海、風乾、輻射、甚至真空中存活,號稱與太陽同壽,非恆星超新星爆發而不會種羣滅亡。
而水熊蟲的絕技,就是基因竊取!
其他的舉例,雖然沒有水熊蟲這麼變態,卻也各有各的強悍。
最後歸納,假如讓這些物種獲得動物級的個頭,人類的萬物霸主地位或許在萌芽期就被摁滅了。
以這貼子的信息做比較,如果說地球的天地法則還講究萬物平衡,以及容錯限制,那麼這個裡世界給他的感覺,就是萬物極端化,容錯率超低,平衡極度脆弱,一旦打破,就是大滅絕。
也正是這個特徵,讓其看起來更像是人爲造物。
就像是現代人類種植的經濟林、甚至防護林,由於技術、成本等多種因素,這類林子無法與自然林相比,主要體現在對災害的抵抗上,一場病蟲害或山火什麼的,就能毀個精光。
對於造物主來說,創造僅僅是門檻,推演才見本事。
萬物衍化,億萬年下來,運算量龐大的難以想象。所以別說是永恆,能長久就已經很了不起。
而若是從這個角度看,這個裡世界,是某位造物主的實驗場也說不定。課題或許就是研究衍化至極致態後的崩潰毀滅。
若真是這樣,那麼或許能將造物主看做是生物實驗室的科學家,最討厭的莫過於實驗環境被污染。而進入這個世界的外來者,比如他,又或提燈人,就算是污染物……
一些遐思掠過趙文睿心頭,佔用的時間連三秒都不到。
作爲偉大種族的舊日支配者對時間的掌握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其中的佼佼者是真能做到‘剎那永恆’的。
趙文睿在這方面還不太行,登堂入室都算不上,卻也有了幾分氣象。
從旁觀者的角度,離開枯木林進入沼地後,他只是略微遲疑了一下,緊跟着就一路向着沼澤深處突破。
沿途,不斷有沼蟲幼蟲宛如涌泉般蓬起,卻又在數秒內‘啵啵啵’的炸裂成一灘。
而空中,沼蟲成蟲也有不少試圖糾纏,然後化作火星般的光燦爛死去。
每個個體的能量相對有限,但數量衆多後,即便是死亡,效果也格外華麗。
形同砂輪打磨鑄鐵件的火花始終圍繞着黑霧態的趙文睿,加之他的速度夠快,竟然硬是展現出幾分隕石天降般的氣勢。清冷的月華也不能遮掩。
就這般一路火星四濺的穿越沼地,趙文睿的時速一度飆升到400公里以上。
這是頂級跑車在專用賽道上纔能有的成績,自然不是用腳跑出來的。卻也不是飛,說是噴射更合適一些。
在地面這麼搞,其實難度不小,但他卻沒有半分躍空而行的想法。
從某種角度講,這個世界是禁飛的,至少對於他這樣的外來者是這樣的。
沼地除了大量的沼蟲,還能看到一些其他奇景。
比如說能量泉。
似乎是月華會導致某種物質積蓄能量又或發生類化學反應,先是土地變得高亮,繼而能量沖天而起。
這種能量從性質上講,可以稱之爲魔能。
在大多數超凡世界,世界是建立在魔能海洋中的,地火水風四元素就像仙道體系的五行般,爲衍化編織萬物的基本力。
所以魔力暴動、魔能紊亂,就是指從基本形態上引發崩潰、混亂。相當於自然宇宙的分子級崩解。而魔力湮滅,則約等於裂變、聚變。
那麼這種能量泉的噴涌,自然是帶來一場盛宴狂歡。
因爲魔能比較原初,沒有特別的屬性,適用於所有超凡生物。前提是具備相關的轉化能力,一如煉油廠加工原油般。
當然,也有直接用的,那些古老到在世界被造就成之前就存在的生命又或有其血脈的,就能直接利用魔能。
這種魔力,與法師們施法的魔力是區別的,法師們使用的,稱之爲法力更合適,是經過‘馴化’的,仙道的練氣也是類似的操作,一如現代科技的核能發電的經典範例燒開水模式。
甚至,這種魔力,與超凡世界遊離的能量因子也有區別。
相較而言,這種魔力應該稱之爲原始魔力,因爲‘世界’本身也是一個轉化裝置,能在世界中游離的能量因子,是經過世界‘過濾’的,而不是魔力海洋中的原始魔力。
但沼地噴薄的能量泉,則是原始魔力!
就彷彿這個世界的大地非常的單薄,稍微往下些就是託扶着整個世界的魔力海洋,一旦有洞,便會泄漏。
而以原始魔力爲食的生物,沒有善於之輩。
趙文睿都沒心情湊過去細觀察了。一葉知秋,左番是各種極端生物搞出的羣魔亂舞。
只不過有些極端生物極端在了‘點上’,讓他格外的心驚肉跳,有些則撞在他擅長的領域上,正好被他克,也就覺得沒那麼驚悚。
比如說某種死神般的怪異,外在像是HP宇宙的攝魂怪,不過戰力比攝魂怪高了去了,因爲是法則級的,但屬性是黑暗,遇到他那就只能當孫子。
他在這個領域,有着碾壓級的逼格,除了莎布尼古拉斯,就算是三柱神、都沒可能在這個領域勝過他。
當然,話也是能反過來說的。
正因爲這樣,滅殺舊支非常的難,用仙道的說法,欲滅道祖,先得將之與大道剝離。
而這也只是從單體宇宙的角度去看。多元、高維,那得另算。
但也不是沒有例外,比如同屬性,就無需那麼麻煩,能夠直接比高下,這也算是‘同行是冤家’的神話版吧。
也因此,對他惡意最大的舊支必然是莎布,畢竟他的存在就動搖了莎布的根基,已經高到了有可能將其打落神壇的地步。
而最無解的是阿撒託斯,代表混沌,所謂的三千大道都在其孕育範圍之內,像將之滅絕,估計得站在有無虛實的角度去看待一切概念。
直到越過整個沼地,他都沒遇到比沼蟲更讓他印象深刻的怪異。
而沼地的盡頭是羣山。
見到羣山的景象後,趙文睿想起了一部1975年公映的老電影{被時間遺忘的土地}。又叫{遺忘島}、{恐龍之島}。
該電影最大的噱頭,就是島上的生態呈時光階梯狀。既有洞穴人,也有更古老的恐龍。越是向島的中心走,越是古老,就像是逆時光而上。
雖然最後,該島因火山爆發面目全非,人們進來時通往外海的水下洞穴也坍塌了,活着的人只能向島中心跋涉,尋找真相以及生存的契機。
但對電影而言,這種留下懸念的討巧做法,反而是正確選擇。與其盡釋,不如留下懸念,給人們發揮想象力的空間。
更何況,真要繼續吹下去,也很難自圓其說,總不能又一次的將鍋甩給外星人。
而在現實中,尤其是站在當事人的角度,這些謎團恐怕就人滿意了。
這既源自人們解決問題的需要,也源自人類的天性之一,好奇心。
而洛氏恐怖,則以反套路的方式告訴人們一個道理,過剩的好奇心,有可能成爲恐怖的災厄和致命的危險。
而此時此刻的他,就既有{遺忘島}的結局的既視感,又有直面洛氏恐怖的驚悚感。
就見羣山之上的雲海中,無數巨大的觸手翻卷遊動,就像大量的蚯蚓攪在一塊兒。
而這些景象,在沒有雷鳴的電閃時刻,見的格外真切,不光是因爲閃電帶來了光,還因爲法則,類似於照妖鏡令妖魔顯形的法則。
當天空被閃電照亮,那些直徑以公里計算的觸手就顯得格外真實,而當週遭陷入黝黯,一切又都彷彿只是虛幻。
月亮在這景緻中也是發揮了作用的,月光穿透烏雲,投下一束束光,又隨着雲的變化而變化,令整個羣山都有種‘流轉’的動態特徵,讓他想到了海洋。
海水清澈的珊瑚海,陽光透過漾動的海水照射在水底的海沙上,形成斑駁的光影,不斷變化着,如夢似幻……
而眼前是這類美景的魔神恐怖版,陰暗本就讓蒼茫的羣山的更顯肅殺,再加上蛇躥的閃電、滾蕩的烏雲、捲纏的巨大觸手這些元素,以及流轉月華的襯托,好一副魔神滅降臨圖!
這景象讓他不禁在想,這究竟是{遺忘島}模式的,越深入越原始,連遮掩都不要了,直接呈現乾貨,還是大魔捕獵的特殊事件?
不得不說,舊日支配者一系大多有觸手,但玩觸手的,未必是舊日支配者。
眼前這個便不是,這個更像是虛空獸之流的超大型怪異。
這種怪異的特點之一,就是以天空、太空爲舞臺,像海獸在海水中般遊弋捕獵。
而區別它們與舊日支配者最簡單的辦法,就是San值。
舊日支配者是神性生物,一旦顯露真身,勢必產生神性照射,普通人看了都會發瘋。
但虛空獸就沒那麼玄乎,它們往往是因爲龐大,從而每一個動作都引發磅礴的能量,以至於讓人有種直面山崩海嘯的渺小感,而感到驚恐。
像SC宇宙蟲羣的星艦利維坦,就是比較典型的虛空獸。
眼前這個,則是普通的虛空獸往上,舊日支配者未滿。它像沼蟲一般,是在某個領域開了掛的,因此有着僞神般的威勢,卻又不是真正的神性。
可即便如此,仍舊是讓他感覺太過了。
這樣的龐然大物,簡直就是世界的毀滅者,平衡的破壞者,但反過來,也可以還是締造之觸,完成造物主賦予其使命的創世執行者。
所以他纔想到了{遺忘島}模式,猜測自己的行進路線是否正好是從邊際到核心,於是見到了正在施工的創世執行者。
值得一提的是,創世未必是織布模式,織好一片,就放出一片,而可以是漣漪式。
比如說塑造羣山,一個點開始,不斷的產生波動,令地殼斷裂以及生成褶皺,羣山就被就被擠出來了。
現在的情形就很像是這種。他能看到在比較遙遠的、貌似是核心區域的地方,閃電彷彿被恆定了般,不間斷的轟擊大地,並隨機勾連,形成了電網,大地被熔岩化,升騰的熱浪以及火焰,令那片區域顯得狂暴而混亂,巨大的觸手也像龍捲風般連接天地,來回攪動……
接近一些能收集更多的信息,也能確認情況,但他不打算湊這個熱鬧。
進入羣山,便進入僞神般的超大怪異的力量籠罩之地,他是藏不住的。
天曉得到時候會不會莫名就開啓廝殺。
而這類廝殺一如馬斯卡在幽魂艦島上的戰爭,倉促且沒多少必要。
馬斯卡是被主神當槍使,沒變法,他爲自己打工,爲自己的選擇和行爲埋單,何苦跟這麼個很可能是開了‘無限生長’掛的怪異打生打死。
這些靠着天地法則的青睞而強橫的存在,價值並不高,離開這個世界,它們將一無是處,甚至會立刻死亡。
這可不是他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