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亮,陰霾尚未完全散去,毒雨還需要下一陣子。
凱恩解決了邪獄核心,沒興趣再貼心的來一次環保式治理。
說到底,這些邪穢之力,伊戈也只是通過有效的方法收集,類似於凡世的石油化工產品。現在說造成的污染,終究會被大地吸納。
至於期間造成何種規模的超凡污染,還是讓東瀛的超凡者們操心去吧。有事做也是挺好的,別整天一個個慾求不滿、蠢蠢欲動的想搞事。
將藤蔓船上的幾百名倖存者移交給東瀛魔法部的人時,迎接他的一衆超凡者顯得很謙卑。
凱恩知道這些人通過衛星等窺探途徑知曉了他的作爲,所以現在的恭敬,其實是對力量的敬畏。
至於他的品行人格,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面對有能力的人,大多數人都會多幾分容忍。
“別提我。”
凱恩有些沒頭沒腦的交代了這麼一句,他相信以這幫人的智慧,能理解他的意思。隨即就幻影移形離開了。
中午飯是在東京吃的,關東煮。
亞洲隨處可見的煮串兒,就源於它。
只不過現在吃的並非街邊攤兒,所以食材、高湯、蘸料都相對講究許多。
味道最凱恩而言只能話說馬馬虎虎,主要是圖個熱乎,東瀛的冷食偏多,而凱恩喜歡熱食,尤其是冬天。
結果很意外的見到了蜜雪兒!
沒錯,就是燈塔國波士頓科普利廣場酒店死亡藤蔓事件的苦主之一。
凱恩當然不會認爲是蜜雪兒刻意而爲,只能說,世界有時候很小。
“嗨,蜜雪兒你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已經付賬要走人的凱恩,想了想,還是湊過去打了招呼。
“嗨!”蜜雪兒客套的回禮。
凱恩能看的出來她興致不高,不過可能是看在自己皮囊優等,氣質也不錯,又能一口叫出她的名的份兒上,還是迴應了一下。
凱恩自我介紹道:“亞倫·錫安,旅行家。從自由城週報上注意到你的事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
蜜雪兒一聽,明白了,這是一個對她之前的際遇有些興趣的路人,同時也是圈裡人?
後者她不是很確定,感應不到對方的法力波動。但她更願意相信這是因爲對方對超凡之力掌控入微。
畢竟普通人是很難有機會閱讀超凡圈的報刊的,更別說自由城週報這種地方性報紙。
另外就是上次在自由城‘只賣酒’酒吧喝酒以及搭訕的事,對她觸動很大。
以前她也是很有幾分傲氣的,動輒就老孃如何如何,但那次之後,才體會了什麼叫‘平凡之下或有崢嶸’,一個不爽就能對燈塔國魔法國會所有公職巫師降下死亡宣告的超級大佬,看外表不過是個打扮斯文略顯裝的中年男人。
並且她能獲救,且沒被魔法國會又或自由城特別爲難,多半還是沾那位大佬的光。
所以,做人還是謙虛些好。
這也是爲什麼心情不美麗,仍舊沒有撅陌生的搭訕客的一大原因。
“旅行家,聽起來很愜意。一起喝幾杯?”蜜雪兒發出邀請。
“好。”凱恩笑着坐下。
蜜雪兒喚過侍者,要再加些菜品,凱恩實話實說,表示自己用過飯,已經付賬走人,結果看到她獨自吃飯,這才湊過來打招呼。
蜜雪兒也沒再跟凱恩客氣,兩人先幹了一盅清酒,理由類似於他想遇故知。
主要是因爲凱恩現在的皮囊跟蜜雪兒一樣,都是典型的歐羅巴人種,並且蜜雪兒確實感覺有些孤單。
東瀛這幾個月因超凡災禍而局勢動盪,市面上外國人已經很少。而且凱恩的容貌氣質賞心悅目,確實讓蜜雪兒感到親切。
結果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牀上。
蜜雪兒並不是那種特別奔放的人,只不過近來確實苦悶,凱恩又對眼緣。
至於凱恩,蜜雪兒就容貌身材而言,他能給85分,這樣的妹子主動表示可以有點啥,他自然不會‘禽獸不如’。
就話題而言,牀上的確可以比酒桌上聊的更深入些,蜜雪兒雖然是打女,卻也不是什麼職業素養一流、回家不談工作的女特工,很自然的就聊到了來東瀛的原因。
一個是避風頭,再一個是討生活。
用她的話說:“年輕時不知輕重,率性而爲,懷了孩子非要生,結果現在多了一對包袱……”
話是這麼說,但提起兒女,眼睛卻在發光。
凱恩知道,嘴上嫌棄,其實卻是努力討生活的動力。
凱恩也沒扯什麼單親媽媽不容易,他的性子說的好聽些叫略清冷,說難聽點就是自私。自私到不會輕易投入過多的感情,以免產生牽掛。
當然,以兩人現在的關係,也談不上什麼拔鳥無情。甚至相遇模式,就註定了只是一時歡愉,而很難變成長久關係。
所以對凱恩的告別,蜜雪兒表現的平淡,凱恩提醒他東瀛人喜好劍走偏鋒、最近更是黑幕重重,要她小心些,她也沒有太當回事,直到凱恩留下一個木掛墜,她才認真起來。
雖然魔眼商會豐富了法器市場,卻多是些不上不上下的貨色,珍品依舊稀缺,也不是蜜雪兒的財力和人脈所能弄到手的。
但作爲一名優秀的野巫師,蜜雪兒的鑑賞能力還行,因此第一觀感,就知道這看似不起眼的木掛墜,不同凡響。
她爲此還打趣凱恩:“你如果總是這般支付過夜費,怕是要破產的。”
凱恩卻沒跟她貧,探手摸了摸她臉蛋,道:“希望還能再次相遇。”
與蜜雪兒分開之後,日子一下變得平淡起來。
荷魯斯和阿努比斯仍舊銷聲匿跡。
死亡藤蔓也沒有新動向。
冥土神國那邊,仍舊在高速發展。
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所在的北歐神國,探察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收穫。
於是91年的年末,凱恩的主要活動就是跟索菲婭、米婭和雷婭廝混,玩玩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戲碼。
進入92年的頭一個月,最大的大事,也就是世俗羣鴉瓜分毛熊屍骸的盛宴。
凱恩是拿之當八卦新聞看的,畢竟就真實財富的角度,即便是拎出冥土神國那邊已經展開的蟲羣體系,其年生產總值,就足以抵得上毛熊所有財富總值。
在凱恩眼中,毛熊唯一值錢的東西,也就是‘名’和‘文化’了,這還是看在情懷的面子上。
1月份超凡方面,鹿角盔大漢維爾塔寧算是有些進展。
凱恩讓其去利用自身血脈搜索‘兄弟姐妹’,維爾塔寧確實比較賣力,運氣也好,短短兩個多月就找到了三百多名神裔。
換個人操作,哪怕是北歐諸神,想要剝奪這些血裔的神性,也必然會令其死亡。
凱恩掌握的技術卻足夠高杆,將這些人帶去墮天使號,利用維度世界的法則的特殊性,以及先進的設備,以爲神性替換真實神性,從而完成榨取。
具體吃相也不算難看,神裔只需要在醫療艙中睡一覺就OK,而且從常人角度看,相當於祛除了隱患,身體健康,不會再因血脈問題而經歷生死考驗。
而收集到的神性,經過歸類和提純,最終作爲神性火花誕生的基牀用。
只要蒐集到足夠量,就能在諸神黃昏之後,重開神系,只不過新的神系是全新全異。
凱恩也有拿之當試點的意思。
若是可行,希臘神系、埃及神系、以及天堂的天使一系,將來都比照例處理。
凡人高唱‘不靠神仙皇帝,一切靠我們自己。’
但現象必有其道理,神靈的存在,也是如此。
人類隨着文明發展,或許不再需要這麼個野爹,但天道需要,神靈是超凡體系的一環。
從這個角度看,根絕,不如順勢而爲。
這眼瞅着2012年不遠,魔潮再興,意味着新一輪的超凡興盛,解決歷史遺留問題,順便讓新的、更可控的神靈把坑佔了,這是凱恩說能想到的維穩的大策略。
在溫柔鄉中美滋滋的過了一個月,二月初,凱恩就又行動了起來。目的地是西西伯利亞。
毛熊家終究還是出事了。
這並不意外。
俗世就是超凡的基牀,俗世不穩,超凡圈子出事故很正常。
甚至東方人嘴裡的‘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中的妖孽,就未嘗不能是社會失去正常秩序後,有超凡者興風作浪。
凱恩使用門鑰匙抵達了沙雷喀。
以沙雷喀的人口,擱在天朝中原,當個鄉政府所在地都不合格,但在涅涅茨自治區,卻已經是有數的大城了。
涅涅茨人是這片北極凍土帶上的原住民,以漁獵以及放牧馴鹿爲生。
隨着社會的發展和環境的變化,涅涅茨人的生活方式也發生了重大改變。
不過,這裡可不是凱恩故鄉21世紀大毛家的那個沙雷喀,別說是什麼名爲‘原始風情攝影團’的旅遊活動,就連臨近城鎮的人,都極少往來。
所以凱恩剛到不久,就被當地人盯上了。那效果跟一個現代都市人,出現在偏遠山村是一模一樣的。
用現代人的認知看,涅涅茨人淳樸的同時,也野性十足。
當他們看着你時,很容易引發‘你瞅啥?瞅你咋地?’之類的事端。
凱恩的心性自然Hold住這種野性的小眼神兒,莫說是人,就是豺狼虎豹麼得感情的凝實,又或妖魔鬼怪充滿惡意和貪婪的打量,也照樣能坦然自若。
不過,他還是秀了下肌肉,直接用靈魂之語,對在場的人進行心靈對話:“我是來處理妖災的,要去沙爾沙普克,你們有誰願意當我的嚮導?每天500克黃金。”
他原本是沒指望有誰會應的,也沒那個需要。來沙雷喀,只是實地瞭解下這裡民衆的狀態,看有沒有被污染。
而且冰原上藏不住人,尤其這二月初的時節,夜晚零下六十度尋常的很,又有大風,即便是超凡者,也會受不了。畢竟就算有恆定的術法效果,在這個魔潮再興前的最末時代,也沒幾個人能燒的起法力。
所以他懷疑搞出妖災的超凡者,可能就在沙雷喀,至少也有觀察哨潛伏。這纔來溜一圈,見當地人對外來者如此不友好,便秀下肌肉,免得這些見識短淺的傢伙腦子一熱莽過來。
結果他顯然低估了涅涅茨人的淳樸和勇氣,有個看模樣三十出頭的男人就站出來,大聲問:“你真的是來對付妖災的?”
凱恩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就衝這句反問,在他的故鄉,都十之七八被判斷成鐵憨憨,初中生都不會這麼憨直。
“當然。”他很肯定的答覆。
結果對方下一句話透出泥腿子式的狡詐:“你給我兩斤黃金當安家費,我這條命就當賣給你了。接下來不論多少天,管飯就行。”
旁邊有人勸:“你發昏啦?妖災是你能摻和的嗎?再說怎麼能隨便相信人?”
結果這男人道:“我的好朋友被害死了。我恨我自己沒能力爲他報仇。但現在我至少可以嘗試盡一份心力。”
落袋爲安,而且不貪,甚至還有情有義。凱恩忍不住對這人高看一眼。
“行,就你了。”他說着手腕一翻,帶着皮手套的手上,便多了一塊兒一公斤的金磚,上面還有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專屬印痕,國際通用。
接住凱恩拋過來的金磚,顛了顛,三旬男人道:“你等我下,我回家交代幾句。”說着開不走,走了兩步又扭回頭問凱恩:“你不會擔心我跑了吧?”
凱恩笑:“從你接住那塊金磚時,魔契就已經成立,你就算跑到天邊,下一刻我也能找到。”
男人點點頭,沒再說啥,走了。
凱恩則站在當地,揹着手閉眼養神,實則是放開感知,對沙雷喀進行超凡探測。
受限於傳奇階位,感知半徑雖然只有千米,但運用化念爲絲之法,卻可以達到五千米。
然後,像鐘錶指針般360度掃他個幾圈。
別說,還真就有異常。
凱恩嘴角向下翹了翹。暗忖:“都說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看了幹下這票惡事的人,不是什麼男人。”
他這時確實沒能想到,他戲謔的點評之言,居然也能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