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援軍的抵達,少智的白骨傀儡們被很快蕩平。
阿爾薩斯發現,指揮士兵清掃殘局等等細部工作,並不需要他插手,基層的老手們,幹這類事更有經驗。
而高端些的,似乎也輪不上他,這裡有德高望重、經驗豐富、手握實權的前輩,而他只是繼承人,面對重大事件,想要行事統治者的權力時,就好像信用卡的副卡試圖超限消費般,隔着一層名爲‘申請授權’的東東,讓人不爽。
阿爾薩斯發現,他的最恰當定位,竟然是活招牌。代表王室,代表國王,慰問一下傷病號,說點振奮人心的話,這貌似是他該乾的,也是其他指揮官們希望他乾的。
他爲此而自嘲,也不乏自責。
安多哈爾本來有一箇中隊的白銀之手騎士的,但在他到來之後,在他的極力要求下,十多個雙人組連夜出發,去各個村落和農莊預警。
結果安多哈爾只有不到一個小隊的聖騎士,在之前的激戰中,其中三位英勇犧牲了。
民衆的損失更大,連帶失蹤的,死亡人數過千。
尤爲可氣的是,民衆中竟然還藏着死士,他們裝作協助救傷,然後突然暴起,高喊着:“榮耀吾主。”又或“榮耀屬於瑪爾甘尼斯。”以及“從此永生!”等口號,突然拿出武器,對傷患發動攻擊,以至於十多位受傷的優秀官兵喪命。
好一陣雞飛狗跳,纔將事態重新平息。
阿爾薩斯恨的直喘粗氣。
天剛亮,他就點齊人手,準備追殺克爾蘇加德。衆人好不容易纔勸住。
人們一分析,目前人類一方戰力不佔優,就算追到也未必能將對方留下,徒增傷亡。
最後商議決定,還是先確認各處民衆的狀況,空騎巡邏加大力度,同時調兵遣將,爭取將之一網打盡。
依照克爾蘇加德昨晚顯露的實力,一般村落、農莊,甚至鎮子,都無法抵抗其猛力一擊。
警惕、警戒,基本失去意義,亡靈戰力一到,就能破寨滅村。
村落農莊的人們,只能是在這個白天去大城鎮避難。
由此,今天白天非常重要,堪稱爭分奪秒。
來自冰風谷壁壘的、法爾肯王國騎軍指揮官、半精靈薩萊利安少校在商議時,表示時間寶貴,更不應盲動,要先策劃好。
他召來副官,拿出包括軍事地圖在內的用具,在副官和其他人的幫助下,統合已知信息,以之爲依據推演,劃定了亡靈戰力的移動範圍。
最後他說明道:“假設,敵人就是昨晚的那一支,那麼這個範圍內的村落、農場民衆,是需要優先避難的。”
衆人紛紛點頭,對薩萊利安的推理十分認可。
薩萊利安又提醒衆人道:“死士刺殺,我們親身感受了。是一幫狂信而又狡詐的瘋子,我們有理由相信,在其他城鎮也有其同夥。而避難民衆聚集,更是人員混雜。所以一定要留意潛伏者趁機發難,引發大混亂或造成嚴重傷亡。”
阿爾薩斯暗中點頭,覺得薩萊利安優秀,同時覺得法爾肯王國的軍官培訓機制真是不錯。
前幾年,斯托姆加德王國曾大張旗鼓的改革軍制,操刀者正是加林?托爾貝恩。
各國的大部分貴族,都對此不以爲然,斯托姆加德王國一直效仿索拉丁大帝時代的軍事管理制度,以傳統典範而自居。
然而各國專業人士分析,其獵鷹軍的強悍,主要還是在於民風,以及其軍隊文化的傳承。
簡單的說,各國並不承認其軍事管理制度是最優秀的。萬物變化、與時俱遷,索拉丁時代的很多理論,放在當今已經不合時宜,軍隊方面也一樣。
許多人,包括國王們,都對‘一支軍隊建立時,其最高指揮官,爲其注入了靈魂,使之有其性格。’說法很是認同。
以獵鷹軍爲例,它的首代指揮官是伊格納烏斯,這位托爾貝恩家族的先祖,建立了獵鷹軍,也爲之注入了驍勇善戰的性格。
而後托爾貝恩家族領導的獵鷹軍從未斷根,始終有一批優秀的軍事骨幹。正是因爲這樣,獵鷹軍的性格被較好的傳承。
人們普遍承認這個,高地的環境,促成了高地人的性格,而伊格納烏斯又強化了這種性格,所以獵鷹軍是悍勇的、堅毅的。
至於加林王子改革軍制。許多貴族都是會心一笑。
覺得這是索拉斯?托爾貝恩在給兒子鋪路呢。
那時聖殿騎士團之名還未傳開,加林王子之名,主要是發明、賺錢,但他是個合格的政客麼?是個優秀的軍人嗎?能繼承索拉斯的衣鉢嗎?或許以後斯托姆加德改名商業王國,工業王國?
那一波風潮之後,也就再無多少人細究此事了。
直到今天,阿爾薩斯才感覺出獵鷹軍的變化。他相信在場的其他人也體會到了。
獵鷹軍變得有腦子了!
以前他們是敢打敢衝的那種。所以第一、二次人獸戰爭,人口並不多的斯托姆加德人總是擔當打開局面的矛頭,成績斐然,傷亡也大。
可現在人家的軍事理論方面的造詣明顯大提高,中層和基層軍官、甚至士兵的軍事素養都讓人側目。
一比就比出來了。壁爐谷的騎兵就是個很好的參照物。莫格萊尼家族可是花了重金養這支騎兵的,赫斯格林騎士團,又被稱作紅豬騎士團,因爲莫格萊尼家族的徽章,就是一頭浴血的獠牙野豬。
野豬在紋章學中代表堅定、英勇、不屈、是非常正面的,也必然是武勳立族纔可獲得。莫格萊尼家族的祖先,跟隨米奈希爾家族開疆拓土,南征北戰,數次浴血殺敵、死中求生,纔有了這個紋章。這跟阿加曼德那種風車徽章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這次壁爐谷來的紅豬軍,有騎士、也有騎兵,同樣冰風谷壁壘來的也是騎士和騎兵,後者數量還要少些,三百多,紅豬軍的則是五百,可這五百紅豬軍就不及三百獵鷹軍的氣勢。
紅豬軍抵達,給人感覺快速的輕騎兵們到了,而獵鷹軍,則是重裝騎兵,很多人聽蹄聲,以爲是洛丹倫皇家騎士團重騎兵大隊到達了。
那是隆隆如雷的蹄聲,沒有那種散碎的雜音,像是雷,也像是戰鼓,之後等見到人,果然,騎兵隊列肅穆有序,出現在人們面前時,肅殺之氣撲面而來,但其實這並非是一支重騎兵,而是遊騎兵。
只看其氣勢、秩序,就知道這絕對是一支彪悍的戰力。
二次人獸戰爭後,洛丹倫王國的人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斯托姆加德,不現在應該叫法爾肯王國,或獵鷹王國的軍隊。
阿爾薩斯是知道獵鷹軍輪戰,從阿拉希一直殺到丹莫羅的,明白眼前這些都是自戰場磨礪出來的百戰之士,但親見後,仍舊覺得很震撼。
他心想,要是洛丹倫王國的軍隊也這般精銳,若是自己手裡有這樣一支彪悍的部隊,該有多好!
二次人獸戰爭已經過去了13年有多,當年的勇士們,已然紛紛成了父輩。新一代的軍隊,只有打小怪獸的實戰經驗。可獵鷹軍硬是刷小怪獸經驗刷出了高等級,再加上各方面給力,因此人數不多,但戰力卻是各王國之冠,見微知著,這支三百多人的騎兵部隊,就體現出來了。
而現在,阿爾薩斯等人有體會了其軍官的能力。
聰明、大氣,視野開闊,迅速就能把握局勢的關鍵點。制定出切實可行的方案。
經薩萊利安一推演,情勢由繁而簡,達隆西區就是兩個重點,壁爐谷、安多哈爾。
這就夠了,今天晚上需要留神的是這兩個點,散落在達隆西區各處的民衆需向這兩個點集中,另外還要加上東區的達隆郡。
按照推測,亡靈軍勤快點,還是能趕到那裡的,而且那裡也有進攻價值。
至於達隆湖中的凱爾達隆城鎮,派人提醒一下巴羅夫家族就好了。
該家族的城堡有幾百年的歷時了,一直保養的不錯,周圍全是水,僅有一座石橋與南岸相連,並且城堡四周一圈懸崖峭壁,亡靈族除非是瘋了,否則應該不會選擇去啃那裡。
“拖過今天,王國軍力便會齊聚,到時候我們將那些亡靈一舉殲滅。諸位,一起努力吧。”
衆人均點頭。於是新的命令傳達下去,有騎隊到各處通知並監督民衆避難。
簡單的吃過早餐,阿爾薩斯問吉安娜要不要補個覺,昨晚前半夜牀上大戰,後半夜跟亡靈大戰,消耗不小,尤其對於法師而言,休息很重要。
吉安娜表示精神亢奮、睡不着,他提醒阿爾薩斯:“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昨晚的爆發,你也看到了,如果說那些人都是邪惡信徒,也未免太多點。”
阿爾薩斯皺眉,的確,人一多秘密就很難隱藏,如果真有那麼多潛伏者,人們必然會察覺的,況且駐紮的聖騎士的能力和素養是不容置疑的,這裡邊定然是有尚未發現的秘密。
紅豬軍的指揮官羅肯道:“我覺得昨晚那些污穢的生物,跟瘟疫有關。”
薩萊利安就問:“瘟疫之說,由哪裡起始?”
衆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個所以然。給人感覺,似乎突然之間,就鬧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了。
當時大家覺得這是因爲事情發生在國王大道上的關係,這條路的沿途,消息總是傳的很快。但現在想想,就覺出蹊蹺了。好像是很多地方同時發出了聲音。
之後,阿爾薩斯簡單的介紹了昨天白天的調查收穫。
在瘟疫傳言中,幽寂農場鬧的最兇,甚至傳聞中有瘟疫導致死亡的具體描述。
羅肯道:“看來是故意製造的謠言。”
薩萊利安提醒:“那我們可要多留意下其目的了,只是混淆視聽,造成恐慌?”
吉安娜道:“會不會是以此吸引注意力,爲其更邪惡的勾當做掩護?”
阿爾薩斯接話:“也就是說,我們做出的選擇,很有可能恰恰是對方想要的。”
羅肯思維發散的道:“莫非是還有更多沒暴露的力量,想讓我們集中,方便它們一網打盡?”
阿爾薩斯對這種可能表現出了抗拒:“那麼,如此強大的一支力量,爲什麼能潛伏在我們眼皮低下,一直不曾發現?”
吉安娜忍了半晌,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或許,這次事件與某個領主級的人物被控制或收買了。”
此語在理但誅心,衆皆沉默。
若有大貴族參與其中,那麼情況就會如昨晚克爾蘇加德的嘴炮說的那樣:“這只是個開始……”
但大家都有很不好的預感,就連不肯相信的阿爾薩斯都在想:“王國這次恐怕是真攤上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