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郡西南方向十里外郊野的一處樹林前,石青璇倏地停下腳步,嬌聲道:“齊兄一直跟着青璇做什麼。”
齊放在離石青璇不到一丈的距離停下,目光落在她那如黑色瀑布般直垂腰際的烏亮長髮上,單刀直入地道:“在下想請青璇爲我吹奏幾曲。”
石青璇聲音中有幾分不悅,冷淡地道:“齊兄還真是貪心哩,你該知道青璇最不喜這種應酬,不要強人所難好嗎?”
齊放解釋道:“青璇誤會了,在下並非是要姑娘表演獻藝,而是想請青璇爲我單獨吹奏幾曲。”頓了頓,又道:“方纔聽到青璇的簫音,齊某恍惚間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武功大有增益,所以纔會厚顏相求。”
石青璇輕“咦”了一聲,輕盈地轉過身,驚訝地打量了齊放一眼,搖搖頭,道:“齊兄應該知道頓悟這種事情需要種種機緣巧合,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可遇不可求。此外,青璇奏簫也是一樣,需要適宜的心境,才能寄情於音,吹奏出飽含感情的曲子,若是勉強爲之,恐怕達不到齊兄的要求。”
齊放的目光在她鍾天地靈秀於一身的精美面容上掃過,最後落在她的假鼻子上,道:“青璇是怕有太多的男人愛上你,纔會帶上這個可惡的假鼻子嗎?哈,這種事情對別人來說是一件難事,但青璇的簫藝近乎於道,渾若天成,要吹奏出至誠之音該不是什麼難事……若真有難處,在下可以等。”
石青璇輕睨他一眼,嗔道:“齊兄不會是想要跟着青璇,才故意找這樣一個藉口吧。”
若其他人這麼說,大家一定會覺的她是自做多情。但這種話從青璇嘴裡說出來,卻會讓人覺的理所當然。
齊放聳聳肩,道:“當然不是,因爲在下根本不需要找任何藉口,反正青璇也甩不掉我,不是嗎?當然,齊某也不會白聽青璇的簫曲,我可以幫你救魯妙子一命。”
石青璇眉頭輕挑,道:“齊兄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魯師被祝玉妍所傷,頑疾困擾三十年,最近舊傷復發,齊兄真有把握嗎?”
齊放道:“在下所修練的長生訣最擅長補充人體元氣,再加上青璇的醫術,至不濟也能讓他再多活幾年吧。除此之外,青璇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石青璇盈盈一笑,道:“若齊兄真能辦到,在下就答應爲齊兄單獨吹奏一曲。不過青璇另有要事處理,齊兄可否再等半個月?”
齊放點頭道:“正好,齊某也有些事情要做,咱們就約在半個月後,飛馬牧場再見。”
“好。”
石青璇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言語,乾脆利落地轉身離去,精靈一般飛入叢林之中。
……
數日後。
江都,臨江宮。
齊放如幽靈一般穿行於皇宮之中,從容地避開所有的明崗暗哨,無聲無息地潛入到楊廣的寢宮中。
自從來到江都後,楊廣幾乎不再理會朝中政事,終日與嬪妃們在後宮中游戲,荒淫無道。
楊廣最寵愛的兩個女人分別是蕭夫人和朱貴妃,此時他正和這二人在寢宮嬉戲笑鬧,玩得正開心時,兩女的歡笑聲卻忽然消失不見。
“愛妃怎麼不說話了?”
楊廣閉着眼,一臉享受地枕着朱貴妃雪白如玉的美腿,手掌伸進蕭夫人褻衣裡狎玩,臉上帶着銀蕩的笑容,發現兩人突然沒了聲音,不由奇怪地問道。
“因爲她們不敢說話。”一道玩味的聲音在楊廣身後響起,同時一柄鋒利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冰涼的觸感讓楊廣打了個機靈,他立刻睜開眼睛,驚呼道:“你是什麼人?”
“噓!”
齊放把手指豎在嘴前輕噓一聲,臉上帶着客氣的笑意,淡淡地道:“皇上請小聲一點好嗎,若是驚動了外面的侍衛,在下就不得不先把他殺掉了。”
楊廣終究是一代帝王,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虎目中放出一抹身居高位纔有的威嚴光芒,沉聲道:“你想要什麼,不論是榮華富貴還是女人錢財,朕都可以給你。”
齊放輕輕點頭,笑道:“這纔有點帝王的樣子,很簡單,你先把宇文化及叫過來。”
“好。”
楊廣二話不說地答應下來,高聲道:“現在是誰在外面?”
寢宮外立刻傳來一道陰柔尖細的聲音:“稟皇上,是老奴。”
楊廣大聲道:“劉公公,讓宇文化及過來見朕。”
劉公公道:“是,老奴遵旨。”
楊廣又對齊放道:“朕已派人招宇文化及進宮,你還要什麼?”
“不用了。”
齊放搖搖頭,一巴掌把楊廣拍暈,然後把他扔到地上,自語道:“你已經沒用了。”
“啊!”
蕭夫人和朱貴妃以爲齊已經將楊廣殺掉,駭得玉容失色,同時驚呼一聲,卻用玉手掩住嘴,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齊放轉過身,向兩人看去。
朱貴妃的身體像是篩慷一般地瑟瑟發抖,顫聲道:“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蕭夫人面無血色,跪伏在龍牀上,哀求道:“我什麼都沒看到,求求你不要殺我,讓我做什麼都行……”
“還是做皇帝好,特別是昏君。”齊放的目光在兩女半掩半露的動人胴體上掃過,嘴裡嘖嘖一聲,嘿嘿地笑道:“放心好了,我不會殺你們的,離宇文化及過來還要一段時間,咱們可以先玩個小遊戲,活動一下……”
……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兩道腳步聲在寢宮外響起,其中一道是劉公公熟悉的腳步聲,另一道腳步聲沉穩有力,卻十分輕盈,可以聽得出來,來者必是一位威猛霸道的頂尖高手。
劉公公的聲音響起:“皇上,宇文大人來了。”
齊放張口,嘴裡卻發出和楊廣一模一樣的聲音:“讓他進來。”
劉公公恭敬地應道:“是。”
“吱扎……”
大殿的一扇門輕輕打開,宇文化及走了進來,殿門又關上。
“臣宇文化及扣見皇上,不知皇上招見微臣有何要事?”宇文化及雄渾響亮的聲音傳來。
“進來說話。”齊放道。
宇文化及眉頭微微一煞,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總覺的楊廣的聲音和往常有些許不同,但也沒有深想,恭敬地應了一聲,邁步向內間走去。
就在他剛轉過一面華麗精美的屏風時,一道人影突然撲了過來。
“難道楊廣知道了我謀反之事,安排人在殿內伏殺……”
在這一剎那間,宇文化及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想都沒想地運起玄冰勁,一拳向襲擊者轟去。
只聽“砰”的一聲,宇文化及的拳頭結結實實地轟在來者的胸膛上,嘴裡不由輕‘咦’一聲,這人不像是伏殺,倒像是主動送上來一樣。
下一刻,襲擊者倒飛而去,像是落葉般輕飄飄地飛到殿閣中央,一拳向躺在地板上的楊廣隔空擊去。
寢宮中的氣溫驟然變冷,空氣中凝出一片淡淡的白霧。
一道充滿寒意的剛猛拳勁轟擊在楊廣胸口,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楊廣連哼都沒哼一聲,在昏迷中吐血而亡,胸口留下了一片好像冰凍過的青色印跡。
出手偷襲之人正是齊放,他以乾坤大挪移將宇文化及的玄冰勁全數轉移到了楊廣身上。
做完這件事,齊放轉過身來,向着宇文化及露齒一笑,心平氣和地道:“宇文兄,楊廣已經死了,你的時間不多,還是趕緊回去做準備吧。”
宇文化及已經看清殿內的形式,臉色變得一片陰沉,特別是楊廣屍體上的痕跡,玄冰勁的特性太過明顯,只要會點武功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恐怕也會認爲是自己下的手。
此事已成定局,無論他再如何狡辯,都不可能脫得了殺人兇手的干係。
既然如此,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儘快起兵。
宇文化及目光如電般地盯着齊放看了一眼,像是要把他記在腦海裡,深深地吸口氣,大聲道:“是,臣宇文化及告退。”
說罷不急不徐地離開大殿,神色如常,好像是再正常不過一次君臣會面似的,還衝守在殿門前的劉公公點下頭,然後快步向宮外走去。
齊放看了輪迴手錶一眼,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自語道:“大隋雖然已氣數將近,但畢竟是一個大一統的王朝,楊廣身爲帝皇,身上還是有些油水的。”
蕭夫人和朱貴妃縮在龍牀上,也不知是被殿內的寒氣凍的還是被眼前這一變故驚的,嬌軀微微顫抖。
齊放走過去,在兩人的臉頰上捏了一下,露出春風般和煦的笑容,道:“理由怎麼編,不用我教你們了吧。”
“我們知道。”兩女急忙點頭。
她們能夠在波雲詭譎的後宮中混的如魚得水,並且得到楊廣的寵幸,絕非沒有腦子的花瓶。
若將這件事的真相說出去,恐怕不僅沒有人相信,反倒會被衆人當成宇文化及的幫兇。
對宋閥、李閥、獨孤閥和天下所有的義軍勢力來說,“宇文化及弒君造反”完全符合他們的利益,因此不會、也絕對不允許出現第二種真相。
“很好,再見。”
齊放點點頭,沒有任何留戀,形身一閃地消失不見。
下一刻,兩道高亢刺耳的尖叫聲從楊廣的寢宮中傳出,殿門的侍衛和太監們一涌而入……
次日,宇文化及謀逆反上、弒君造反的消息傳遍天下,如一道炸雷將蟄伏的勢力全部驚醒。
風雲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