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當山到洞庭湖並不算太遠,約有一千餘里路程,但沿途風景極好。蕭璟幾人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但還是被各地風物吸引。但見清泉石上流,明月鬆間照,涼風習習,花香陣陣,目之所及皆是山清水秀,物華天寶。在感嘆江山如畫,令人心折的同時,也不免駐足欣賞。
幾人一路連玩帶耍的,只走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堪堪抵達巴陵縣。煙波浩渺,碧水如洗的洞庭湖赫然在望,幾人油然而生出一種親切感,當下毫無耽擱,徑直回到家中。
此後數天,蕭璟哪也沒去,整天在君山附近閒逛。隨着他武功境界的提高,這從小就熟悉無比的一草一木,每次觀之又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彷彿能感受到它們的生命波動一般。
蕭璟白天便看山看水,體悟天心自然,晚上則變着法子修煉大歡喜禪法,不但享受到人間至樂,便連精神也在一次次的陰陽交泰中與天地合一,極盡昇華。
這天,蕭璟乘着一艘小船,在洞庭湖上胡亂飄蕩着。他手中握着一根魚竿,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水中一蕩一蕩,帶起陣陣漣漪。雙眼則在看着那輪初升的朝陽,心中一片寧靜祥和中,彷彿也有一輪太陽自精神中升起,漸漸的爬到頭頂數寸處,投入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脈輪中。
蕭璟只感一陣前所未有的舒服滿足感自身心中傳來,一股大自在、大超脫、大歡喜充滿心扉,四周的一切都變得如此真實,一種看透本質的感覺浮現心頭,天地之間彷彿再次揭開了一層面紗一般,頗有種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感覺。
隨着最後一道大道輪被成功開闢出來,蕭璟的武功終於再一次達到此境圓滿,隨時都有可能踏入更高境界。
旁邊令一艘小船上坐着戲水的趙敏幾人若有所覺的看過來,卻見蕭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船頭上,朝陽斜照,夏風輕送,這一刻的蕭璟看在幾人眼中,只覺飄逸若仙,只是淺淺一笑,便足以傾倒世間任何女子。
幾女一時間頗有些臉紅心跳,但總覺得的眼前的男子不論怎麼看,都那麼的有吸引力,一時間心中愛意如潮而起,眼神柔的像湖中的水一般。
蕭璟手中釣竿隨手一提,一條尺餘長的魚兒被帶起來,再隨着他一抖手間,脫離釣鉤,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蕭璟心中歡喜,正要說些什麼,突然若有所覺,心中電光一閃,心血來潮之下,已經洞悉事情因緣。當下道:“樸總管大駕光臨,蕭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他聲音並不大,但彷彿凝兒不散一般,朝着前方遠遠傳去。
趙敏幾人豁然色變,急忙道:“樸不花來了?在哪?”
蕭璟道:“在一里之外,很快就到,看來決戰就在今日,比我想象的要早上不少。”
趙敏道:“那我們馬上離開。”
蕭璟道:“來不及了。你們先別輕舉妄動,以免引起他的攻擊。放心吧,他也不是沒有軟肋,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就在此時,又有一個相對中性的清越聲音傳來:“你我也是老相識了,不必客氣,樸某自來就是,何須迎接。”他說話聲音大小毫無起伏,彷彿就在衆人耳邊開口一般,完全聽不出是在幾裡之外,也不知是不是在快速接近,令人捉摸不透。
蕭璟道:“那在下就恭候大駕了,樸總管請。”
樸不花道:“好說,好說。”這次聲音還是和上次一般無二,他人卻是真的到了衆人眼前,在幾人耳邊開口。
幾女全都震驚的站了起來,看着眼前水面上那踏着一葉蘆葦的金色袍服男子,他手中提着一個大包裹,靜靜的站着,飛揚的披風上那一朵金色花十分醒目,彷彿有一株比天上太陽還要灼人眼目的金色向日葵正在燦爛綻放,使得百花失色。
蕭璟道:“想不到你我一戰,竟來的如此之快,我本以爲還需一年半載時間,你才能重新整合元庭殘餘力量,暫時保住基本盤不失,然後纔會出大都城呢。”
樸不花淡淡一笑,道:“朝廷的力量折損太嚴重,短時間內再怎麼整合也難以抵擋蜂擁而起的反賊。既然如此,索性先將反賊擺平了,先爭取時間,安定人心,然後再慢慢從容收拾殘局,一舉奠定根基。”
蕭璟道:“反其道而行之,所有人都以爲你會先安內再攘外,你卻不循常理,反過來先攘外,後安內。這的確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樸不花道:“只要我活着,朝廷就屹立不倒。等我收拾了各路反王,威望必然如日中天,屆時只要稍加整合,便能輕而易舉的重聚大勢。既然如此,何必非要遵循什麼先後?自然是怎麼有效怎麼做了。這些反賊以爲朝廷大軍損失嚴重,他們就能趁勢而起?簡直是天真,我樸不花的存在,就是他們此生不可逾越的雷池。”
蕭璟眉頭一挑,道:“這麼說,你已經對義軍首領下手了?”
樸不花點點頭,道:“不錯,我連殺三大反賊,將他們急速發展的勢力一舉腰斬,心中大暢之下,武功大進,達到我有史以來最巔峰之時。我冥冥中察覺到繼上次大都之後,第二次打敗你的機會已經到來。所謂事不過三,盛極而衰,若不能趁着如今大勢在我,氣勢最爲鼎盛之時一舉除掉你,或許以後將永無機會了。”他說完,手一揚,提着的包裹徑直落在蕭璟腳下,從中骨碌碌的滾出三顆用石灰處理過的首級。
這三顆首級分別是兩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雖然滿臉猙獰,但一股久居上位的龍虎之姿還是隱約可見。第三人要年輕一些,方面大耳,鼻直口方,但卻長着滿臉麻子,使得他看上去十分醜陋。
樸不花道:“認出這幾個人了嗎?本座收拾了孛羅帖木兒等人後,一路東行,先殺台州方國珍,再殺蘇州張士誠,不僅如此,但凡是有資格繼承他們位置的人,都被我斬殺一空,如今他們的基業已經分崩離析,對朝廷再也構不成絲毫威脅。甚至當場就有許多領兵大將求着歸順我,如今都領了我大元的官身,成爲我的爪牙,反過來去對付冥頑不靈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