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四人完全轉爲內力對攻,已然半分不能取巧,身周和腳下碎石紛飛,塵土卷蕩,但在四人身周內勁上一碰,便即被遠遠彈開。原來四人此時內勁佈滿全身,已至「蠅蟲不能落」的境界,四肢百骸一遇外力相加,立時反彈出來。
四人改了武功的招數,內力的爭鬥卻越是激烈,三僧頭頂漸漸現出一團淡淡的水氣,額頭與頂門汗水爲內力所逼,化作了蒸氣。蕭璟頭頂也有水氣現出,卻是筆直一條,又細又長的聚而不散,顯是他內力深厚,遠超三渡。
又鬥小半個時辰,蕭璟體內神照功急速流動,打狗棒上發出嗤嗤聲響。少林三僧的臉色本來各自不同,這時卻都殷紅如血,僧袍都鼓了起來,便似爲疾風所充。但蕭璟卻仍面色自若,衣衫卻豪無異狀,這情景高下已判。
這般拼鬥內力極爲兇險,一旦落敗,動輒非死即殘。少林三渡眼看不支,少林派衆人自空聞以下,個個焦急不已,卻不敢貿然插手四人的爭鬥。
蕭璟並無取三渡性命的想法,見三渡身軀已經開始搖搖擺擺,再這麼下去就要油盡燈枯了,當下以神照功催動乾坤大挪移,猛地一震,將那牢牢纏在打狗棒上的三根彼此糾連的黑索震的一鬆,在這一瞬間,打狗棒倏爾抽離。
三僧沒了對手,內力彼此對撞,各自連退三步,臉色剎那間一片蒼白,身軀連站都站不穩。三人隨即二話不說,盤坐在地,努力恢復功力。
空聞、空智、空性三位神僧連忙上場,爲三人護法。空聞合十道:“阿彌陀佛!蕭幫主武功蓋世,我少林派甘拜下風,屠龍刀與本寺就此緣盡。”
蕭璟道:“大師客氣了。”
蕭璟和三渡分出勝負,張無忌和柳生雲裳也戰到最爲關鍵的時刻。
柳生雲裳已經不再拘泥於招式,天人四劫任意揮灑,有地的堅性厚重、有水的溼性綿柔、有火的暖性爆烈、有風的動性無常,劍招連綿,往復無盡,地水火風之性隱隱形成大四象之陣,一重重的向着太極劍圈壓覆過去。
張無忌手中劍法圓轉如意,以數十守勢混成的劍招,竟爾突然同時化成攻勢,形成一座由劍鋒組成的移動堡壘,千百個光圈猶如浪潮一般,緩緩涌來。
柳生雲裳眼中神光一閃,劍勢再變,剎那間一股萬物寂滅歸墟的末日之感浮現在她和張無忌心頭。那長劍上原本有無窮變化,地水火風四劫劍法往復來回,可這劍勢一出,四劫之勢竟一點點的湮滅消失,便是那長劍上的動作變化也同樣消失不見,只平平無奇的刺過來。
這一劍是柳生雲裳領悟的最高絕學天人寂滅之招,一劍出,首先寂滅自身劍法上的一切可變不可變力量,再寂滅敵手的萬般攻勢。
太極劍法組成的劍圈浪潮被這平平無奇的一劍不偏不倚的刺入正中心一點,剎那間劍圈崩散,劍勢湮滅,張無忌手中千錘百煉的長劍在這一刺之下寸寸蹦碎,跌落在地時已化爲一片片指甲蓋大小的碎鐵片。
柳生雲裳長劍去勢不衰,點破張無忌無窮無盡的劍圈,點碎精鋼長劍,割裂他袍袖,最終在張無忌肩膀上留下一個不深不淺的血痕。那血痕中鮮血浸潤而出,瞬間溼透他的肩膀手臂衣服。
殷離、楊逍等人大驚失色,急忙趕過去護住張無忌。
張無忌推開他們,拱手對柳生雲裳道:“劍聖劍法果然驚世駭俗,無忌甘拜下風。多謝劍聖劍下留情。”
柳生雲裳雙目微閉,似乎在回味感悟方纔的一戰,良久後睜開雙眼,道:“張教主不必客氣,我們本就是切磋武學,自然點到爲止。至於劍法麼,張教主並非專修此道,能有如此成就已經難能可貴了。你這套劍法深不可測,幾無止境,張教主若再多領悟幾分,今日或許便是另一種結果了。令師祖能創出如此神乎其神的劍法,修爲之高,雲裳平生從未見過。”
張無忌笑着道:“太師父是武學大宗師,超過我不可以道理計。這套劍法是集他思想大成之作,可惜我資質駑鈍,無法全然領會,倒是給他老人家丟臉了。”
蕭璟走過來道:“無忌兄弟不必謙虛,放眼天下,光以劍法論,你足可排進前五了。等你活到張真人的歲數時,想必也不會差了。”
柳生雲裳露出笑容,道:“蕭君,自東海一別,已有半年未見,近來可好。”
蕭璟道:“我是樂天派的,有生以來幾乎沒有不好的時候。雲裳奪走我的寶刀,莫非打算號令我中原豪傑?若如此,我可是會第一個響應你。”
柳生雲裳一把抓過屠龍刀,隨手插在蕭璟腳下,道:“蕭君說笑了,雲裳只是想要看看中原傳的神乎其技的武林至尊寶刀有何奇特之處,蕭君想要,儘可取回就是。”
蕭璟笑道:“那你可看出什麼門道沒有?”
柳生雲裳道:“除了比起一般的兵器更爲鋒利很多之外,並無其它發現。”
蕭璟笑了笑,道:“別急,過會就讓你見識見識它爲什麼有資格號令天下。”
柳生雲裳驚訝道:“難道蕭君知道此刀所蘊含的秘密?”
蕭璟道:“那是自然,不然我費心費力奪它幹嘛?”
柳生雲裳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道:“看來我來的倒是很巧,正好見證一下中原至尊寶刀的神奇之處。”
她頓了頓,手撫劍柄,接着道:“不過,在這之前,還望蕭君不吝賜教。”
蕭璟道:“咱們兩個不是前不久才比過的嗎?”
柳生雲裳道:“半年過去了,你我各有精進,自當重新比過,不管勝敗如何,都能讓雲裳獲益很多。”
蕭璟搖搖頭,道:“雲裳對武道的執着令我佩服,只是咱們一旦打起來,短時間內很難分出勝負,現在是召開武林大會的時候,不便中斷。”
柳生雲裳道:“那咱們還是像上次那樣,你我各使平生所學,以一招爲限,短時間內定個輸贏,如何?”
蕭璟略一皺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滿足雲裳的心願吧!請。”
衆人見他二人要一招定輸贏,頓時各自散開,給兩人留出一個極大的空地。
柳生雲裳和蕭璟面對面站着,手中月輪劍緩緩出鞘,彷彿一輪明月升起,在陽光下仍然散發出獨特光芒。
蕭璟將打狗棒隨手扔給掌棒龍頭,靜靜站在原地,看着柳生雲裳拔劍,蓄勢,出招。
柳生雲裳萬般劍式盡歸於一劍之上,長劍輕緩的平刺過來,雖只一劍,卻猶如萬劍齊出,天地俱滅。這一劍彷彿窮盡天地間一切劍法的變化,上、下、左、右、前、後,所有的方向角度都在逃不過這一劍的籠罩,不論往哪個方向閃避,或者從哪個角度出招,最終全都會直直的撞到劍尖上。
直面這一劍的蕭璟似乎也被這驚世一劍所攝,任由那一劍一點一點的放大、接近,霎時間劍尖便直達心口。
四周觀戰之人莫不驚駭莫名,尤其是趙敏三女,俱都花容失色,臉上血色全無,想不出他爲何只靜靜的站着,任由那劍刺到心口,卻不做任何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