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死網破嗎?這天下終究是拳頭大的人說了算,我並不認爲你和整個江陵蕭氏能夠有比我還要大的拳頭”
“而且我在大宋的力量,也沒有你想象得那麼薄弱”
嬴不凡將茶水一飲而盡之後,一股無形的念力自他的泥丸宮中涌出,然後形成了一道將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了其中的結界。
與此同時,蕭綽也感到了自己周身那股若有若無的壓力,體內那股內力的流轉也變得有些不暢了起來。
“而且無論你們江陵蕭氏在這座江陵城中有怎樣大的勢力,至少在這間房間之中,你的性命不過是我一念之間的事情”
嬴不凡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溫潤如玉的笑容,看向蕭綽的眼神也非常溫和自然。
只可惜他這抹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在這位江陵蕭氏的女當家人看來就如同惡魔的微笑一般,不僅讓人恐懼,還讓人感覺有些噁心。
“如果我今天死在這裡,你絕對走不出這座江陵城,至少不會就這麼全身而退”
“你知道我的,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大不了最後一命換一命,反正有你陪葬,我也不虧”
蕭綽在微微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露出了一抹如同冰山解凍般的嫣然微笑,只是這抹微笑看起來毫無溫度可言,甚至還透着幾分略帶着瘋狂的殺機。
曾經的大遼王族耶律氏並沒有特別出衆的修行資質,除了當年的太祖耶律阿保機之外,數百年時間裡沒有再出過第二位天人至境的高手。
因此,耶律氏全族上下都十分渴求能夠誕生第二位天人至境的高手,以此來保證家族的氣運能夠連綿不絕下去。
所以當耶律王族變成了如今的江陵蕭氏,很多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改變,比如說姓氏,比如說生存方式,甚至連傳承的修行功法都已經大變樣了。
但唯一不變的是,全族上下那份對於天人至境高手的重視,尤其是蕭綽本人,對於這一境界高手的渴求近乎到達了一種入魔的地步。
全天下的天人至境高手並不算少,但那大多都只存在於頂尖的江湖勢力以及服務於各大皇庭的供奉之中,所以對於那些一般的江湖人而言,天人至境無疑是一個近乎於仙神的境界。
如果江陵蕭氏能有這樣一尊絕頂人物坐鎮的話,至少能夠保證百年氣運不衰,如果運氣好的話,甚至還能夠成爲像大隋朝四大門閥那樣的門閥勢力。
在蕭綽看來,她可以死,如今江陵蕭氏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只有蕭觀音不能出事,因爲那是整個家族誕生天人至境高手的唯一希望了,是未來家族昌盛不衰的最大保障。
“我有辦法將那股國運之氣從小丫頭體內剝離出來,然後灌注到另一個人的體內”
“你如今已經是大宗師後期了,如果有了這股國運之氣,想必有很大的希望能夠踏入那個境界”
“雖然以這種方式踏入天人,無疑會是最弱的那種天人,但保住你江陵蕭氏還是沒有問題的,你覺得呢?”
在感受到了蕭綽那近乎死志般的堅決之意後,嬴不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便將此行的目的盡數和盤托出,暫時將這件事情的選擇權交給了蕭綽。
人都是會爲自己考慮的,哪怕是再大公無私,再高尚的人,也同樣會有他自私的一面。
蕭綽雖然一心都是爲了江陵蕭氏考慮,但從她那驕傲而又桀驁不馴的性格便可以看出,這並不是一個能夠被輕易捆綁住的女人。
如果一定要將天人至境的人選在她和蕭觀音這個小丫頭中選一個的話,蕭綽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因爲在她看來這纔是整個家族以及自己本人目前最好的選擇。
果然,在聽到了這話之後蕭綽面色當即出現了變化,原本那打算魚死網破的決心也淡了不少,整個人也隨之陷入了一陣思考之中。
嬴不凡也並沒有着急,他一邊喝着溫度剛剛好的茶水,一邊笑着掃視着四周的房間佈局,此刻看起來顯然非常具有耐心。
在大概沉默了片刻之後,蕭綽終於開口打破了寂靜的氣氛,然後緩緩問道:“如果你出手強行剝離國運之氣,會對那丫頭造成什麼無法逆轉的損害嗎?”
“危害肯定是會有一些的,但並非是無法逆轉的,而且相比於半年之後她所要面對的煌煌天威,這點傷害有跟沒有根本沒什麼區別”
嬴不凡小酌了一口茶水,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不過你可是要想好了,雖然由於你們兩個的血脈同宗同源的緣故,重新注入國運之氣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但那也同樣存在着失敗的機率。”
“一旦失敗的話,不但你們家族百餘年來的謀劃盡數落空,自己也將會受到無法逆轉的傷害,而且小觀音更是會一命嗚呼”
“這種失敗的代價,我勸你還是再好好考慮一下,畢竟你不是還有更加穩妥的方法嗎?”
蕭綽略帶嘲諷地看了眼前這位大秦親王一眼,冷冷地說道:“虛僞至極,你都已經說出來了,哪怕我不願意採取這種方式,你也一定會想盡辦法逼我採取。”
“與其最後被你逼迫,倒不如放手一搏,反正以你這個傢伙凡事追求極致完美的性子,這件事情的失敗機率應該很低吧?”
說到最後,蕭綽的面容上難得的出現了一抹有些俏皮的笑容,雖然只是那麼短短一瞬,但卻讓這位幾乎可以算是觀盡了天下絕色的大秦親王都爲之微微一愣。
“既然你做出了決定,那我也不能再多說什麼了,明日我便出手爲你解決這樁困擾了你們家族百餘年的心病”
聽到這話,蕭綽點了點頭,然後神色非常冷靜地開口說道:“說說你的條件吧,據我對你的瞭解,你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幫人做事,哪怕那個小丫頭和你非常投緣,你也不會做這樣一樁賠本買賣的。”
“跟聰明人說話果然痛快,雖然這樣本王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
嬴不凡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迅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說道:“條件非常簡單,來日我大秦鐵騎攻入江陵城的時候,江陵蕭氏必須在第一時間投誠,並儘量保住這座城池的元氣,而在此之前,你們也必須向我大秦提供大宋境內的有關消息。”
“怎麼樣?反正你們投靠大宋是投靠,投靠我大秦也是投靠,和不爲自己搏一個更好的前程呢?自古想要做忠臣良將的人,可基本上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這樣的條件並不過分,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無論是在國內還是軍隊方面大秦都遠遠強於大宋,所以蕭綽並沒有猶豫太久,當即點頭說道:“沒問題,只要你能做到你所承諾的事情,江陵蕭氏在這一帶的所有資源,你都可以動用。”
嬴不凡聽到這話,當即笑着開口說道:“放心,我這個人在外面的名聲雖然不怎麼好,但在個人信譽方面還是一定保證的,就算不是什麼誠實可靠小郎君,那也能算是一個誠實守信的年輕俊傑嘛。”
“誠實可靠?那種說殺你全家就絕對殺你全家的誠實可靠嗎?”
蕭綽冷笑了一聲,顯然對於這位大秦親王的自吹自擂感到有些嗤之以鼻。
“那不也算是言出必行的一種表現方式嗎?反正你放心好了,本王說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否則我也沒必要花那麼大功夫,特意跑到這裡來幫你們家解決事情”
嬴不凡絲毫不在意蕭綽那帶着濃濃嘲諷之意的態度,那張臉龐上依舊掛着那抹溫和的笑容,同時身體還向蕭綽所在的方向移了移,並伸出手掌一把攬住了蕭綽的香肩。
“拿開你的髒手,真是一個不要麪皮的登徒子”
蕭綽俏臉微微一紅,一把拍掉了那位大秦親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並且身形不由自主地向旁邊退了兩步。
雖然臉上的神色表現得非常憤怒,但其實這位江陵蕭氏的當家人那塵封已久的心底已經泛起了些許漣漪。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用一種絕對理智的態度對待眼前這個擅長花言巧語的男人,但女人大多都是感性的,哪怕是一貫以強硬作風示人的蕭綽也一樣。
其實在兩人談妥條件之後,蕭綽便已經放鬆了心防,對於眼前這位大秦親王的態度也悄然發生了些許本質上的變化。
畢竟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在少女懷春時期便喜歡上的男子,總是會在她的心裡佔據那麼一個不同尋常的位置。
爲了掩飾自己的心緒變化,蕭綽語氣有些急促地開口說道:“事情已經談完了,明天我會帶你去見小觀音,我給你在旁邊準備了客房,你趕緊過去吧,我準備休息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還是昔日情人,你居然叫我去外面睡客房,不覺得這樣有些浪費這麼一個美好夜晚嗎?”
嬴不凡一把將身子已經有些發軟的蕭綽攬入了懷中,輕輕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一股帶着男子灼熱氣息的熱流也隨之在蕭綽的臉頰間迅速劃過。
“你……你想怎樣?”
不知是身體軟弱無力,還是出於另外的些許原因,蕭綽只是看起來如同象徵性一般地掙扎了幾下,然後便癱倒在了嬴不凡的懷裡,聲音軟糯地開口說了一句。
“不怎麼樣?只是想和當年一樣而已”
嬴不凡笑了笑,然後一把將蕭綽攔腰抱起,向不遠處那張紅紗帳牀緩步走了過去。
呼!
隨着一陣微風吹過,房間裡的燈火盡數被吹滅,原本亮堂堂的房間也隨之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一會兒,一首激昂動人的樂曲便從房間之中緩緩響起,並還有着愈演愈烈的勢頭。
……………
次日。
就在蕭綽與嬴不凡兩人剛剛起牀用完早膳,準備出門前往江陵蕭氏位居於江陵城的祠堂之時,一個嬌小的身影當即撲入了這位大秦親王的懷中,同時還有一個充斥着喜悅之意的清脆聲音響了起來:“不凡大哥,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這是一句非常直白的話,既沒有絲毫的做作,其中也沒有包含半點的含蓄之意。
能夠用如此喜悅的語氣當面說出這樣的話,只能說明開口說話的人是一個世間少有的真性情之人。
而在這位大秦親王這二十幾年的記憶裡面,真性情的人不少,但能夠在江陵城出現的就只有一個:
江陵蕭氏的大小姐,蕭觀音!
嬴不凡笑着摸了摸蕭觀音的小腦袋,看着那張充滿了驚喜之意的嬌俏臉龐,雙眸之中不禁流露出了些許只有哥哥對待妹妹時纔會有的寵溺之意。
雖然連這位大秦親王自己都認爲認爲自己是一個很假很假,習慣了用假面具示人的虛僞之人,但他此刻說的話卻是非常真誠,也的確是發自於內心的。
沒有一個人不向往光明正義,除了某些心理變態以外,也不會有人天生就是喜歡去做惡人,去當僞君子的。
嬴不凡這一輩子手上染下太多的鮮血,做的惡事實在太多,但他在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同樣是嚮往着光明正義的。
只不過人世間無奈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人總是會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不得不活成當年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而秉承着國運之氣而生,從小被家人保護得很好的蕭觀音則是隻有着一顆堪稱天底下最純粹,最善良的心靈,和這位大秦親王幾乎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極端。
所以嬴不凡很喜歡眼前的這個小丫頭,發自內心地喜歡她那顆純粹無比的心靈,不過這種喜歡並非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而是一種對於高尚心靈的傾慕之情。
就像他之前對明月心所說的那樣,這個天下壞人太多,但凡能夠多出一個好人來,都能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當年在武當山上他會毫不猶豫地向張三丰表示自己的態度,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爲蕭觀音這樣天性善良的人對他的觸動很大,大到能讓這位一向自私自利,做事情從來以利益爲先的大秦親王去爲她做一件無私的事情。
而一旁的蕭綽在看到嬴不凡和自家侄女那親密無比的樣子,心裡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羨慕,甚至是些許嫉妒之意。
她知道這輩子眼前這個男人都不會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待她,因爲兩人之間的感情之中摻雜了太多不純粹的東西,與其說是感情,不如說是利益上的結合。
就像天底下大半的男人都會接受父母長輩所安排的婚姻,但其實他們心裡或許並不喜歡這樁婚姻一樣,無論是嬴不凡還是蕭綽都不喜歡在感情之中摻雜太多和利益有關的事情。
但讓人遺憾的是,如果沒有那些利益在驅使的話,他們兩個人估計都不會認識,不用說發展到如今的關係了。
“我帶你們兩個去祠堂吧,這事情早一點解決,我也能夠早一點放心,早一點回咸陽了”
在和蕭觀音小聲交談了一會兒之後,嬴不凡伸手搭在了蕭綽纖細的腰肢上,並用另外一隻手攬住了蕭觀音的肩膀。
還沒等兩人開口說些什麼,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便在三人腳下浮現而出,並將蕭綽與蕭觀音盡數包裹在了其中。
唰!
隨着一道嘹亮的破空聲響起,三人的身形便在這一刻直接從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