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有什麼法子呢?”海櫻用胳膊撞了撞初真笑道,“還不是因爲你傷了人賈秀才的心,人家現下心裡涼着呢,什麼女人都瞧不上眼啊!我聽洪姑姑跟我娘說,問過賈秀才了,賈秀才說攻書爲上,暫時不想續絃,讓洪姑姑別再折騰了,往後他自己會找的。這話還聽不出來嗎?可不就是不喜歡巧英嗎?”
“那焦燕兒呢?”
“焦燕兒那事兒沒明着說,她是跟着她哥哥來的,因爲洪姑姑家翻房子少幫手,所以就給焦嫂子叫來了。人家是跟着哥哥來姐姐家幫忙的,名正言順的,誰敢說什麼去?我想啊洪姑姑那想做媒的心還沒死,打了個有保票的主意,萬一賈秀才瞧不上焦燕兒,兩人名聲兒也受不了什麼損失,萬一瞧上了,那就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兒啊!你們說對不對?”
初真點頭道:“也對,不過巧英怕是氣着了吧?”
“桌面上就氣得臉色變了,剛下桌就說要回去餵豬,立馬走了。這會兒不知道躲房裡怎麼氣呢!”
“我還以爲今晚是洪姑姑特意請她家吃飯呢,原來是你們兩家湊平份子,順帶請了她家。”
“今兒兩家一塊兒砍木頭了,洪姑姑說索性就在她家吃飯了。走了走了,霧越下越大了,回去我再跟你們說個好笑的。”
“還有好笑的?”初蕊笑米米地問道。
“還有呢!走吧走吧,冷得很!”姐妹三個說說笑笑地回家去了。
當晚夏新沒回去,阮威來過一趟,說是喝醉了在他那兒躺着,所以夏婆婆也沒怎麼在意。等第二天清晨,夏婆婆起來做早飯時,想去後院菜園子裡摘兩根黃瓜,這才發現後院菜地裡辛辛苦苦種的那些小菜小瓜全給毀了!
黃瓜架東倒西歪,滿地碎黃瓜和斷藤條;小青菜和剛剛長好的菘菜全部給拔出了坑;不但如此,前幾日剛剛點下去的蘿蔔和玉米也沒能免遭荼毒,全被挖了出來,土裡混着發了苗的種子!總之,她家那菜園子裡就沒有一根好菜了!
眼見着這副景象,夏婆婆氣得高血壓差點翻了,拍腿便大聲地叫罵了起來。她一罵,引得左鄰右舍地都從後院跑出來看個究竟。她跺腳捶胸地嚷道:“我們夏家在這村裡也算本分忠厚的了!到底是得罪了哪個龜孫子養的,跑來幹這缺德的事兒!有本事,直接衝我們來啊!糟蹋這些小瓜小菜有什麼意思?”
“這是得罪誰了啊?有話好好說唄!背地裡幹這些事做什麼呢?”賽鵑娘一邊安慰夏婆婆一邊氣憤道。
要說夏家在村裡得罪了誰,還真讓人一時想不出來。夏婆婆兩口子爲人向來仗義厚道。夏新爹常年在外跑貨,掙回了不少小錢,夏家的經濟在村裡算上等的了。夏婆婆待人很和氣,所以婆子媳婦們都愛上她那院子說閒話吃零嘴,夏婆婆從來不會計較。所以,事情一出,大家都納悶了,哪個手欠的這麼過分把夏家的菜園子給糟蹋了?
不過事兒還沒完,當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那菜園子時,豆丁娘發現昨晚晾曬在前院忘記收的幾件汗衫全給扯爛了,並且拋上了房頂,這下夏婆婆可忍不住了,搬了條小凳坐在門口開罵了!
她這麼激憤地一罵,夏家前院熱鬧開了。往常跟她相好的幾個婆子都跑來幫腔,把那做惡事的從頭罵到腳,再從腳罵回了頭,裡裡外外前前後後罵了個體無完膚。直到晌午童氏去送午飯時,那幾個婆子還圍在院子裡,頭頭是道地分析着“案情”,猜着到底是誰這麼過分。
童氏也進去安慰了夏婆婆幾句,然後擔上挑子往村口走去了。到了竹屋時,姑娘們都歇了手,坐在竹屋前的小桌那兒聊天喝茶。見她來了,大家都趕着去拿自己的木碗筷了。
絨絨今日也來了,只是精神不大好,走在後面懶洋洋的。忽然,巧英拿着她那副碗筷跑到她面前笑道:“給你,絨絨!”
絨絨一愣,有些納悶地看着巧英。巧英完全沒了昨日的火氣,反而親切地衝她笑了笑說道:“還生我氣呢?我昨兒也不是故意的,回去想了一個晚上,總覺得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我們擡頭不見低頭見,你就別生氣了,行不行?”
絨絨奪過自己的碗筷,冷冷地瞟了一眼巧英道:“這回來裝好人了?你不是說我偷人嗎?”
巧英照舊笑臉瑩瑩道:“那都是我一氣之下胡說的!你這樣的人,怎麼會偷人呢?我說話不靠譜,你可別跟我一般見識。對了,昨晚我沒撞到你吧?真是對不住了,天太黑,夏原他們家門口像是潑了水似的,我這才一不小心撞上你的,可真不是我故意的。”
“哼!”絨絨不滿地瞥了巧英一眼,轉身去找童氏打飯菜了。誰知道巧英又跟了上去,對她說道:“你這還是在生氣呢?我們都多少年的姐妹了,吵吵也就好了,哪兒來的隔夜氣兒呢?你可別誤會啊,我昨晚不是跟蹤你的,昨晚我爹酒喝多了頭暈,我是上老甕頭那兒取點草藥,這纔在夏原家門口碰上你的。”
“行了,”絨絨轉頭冷淡地說道,“我沒你那麼會裝白臉,什麼姐妹不姐妹的,昨兒是你自己說的,不處就不處,今兒我照舊把這話還給你,不處就不處,有什麼大不了的?”
“好了好了,”童氏忙招手叫絨絨道,“姐妹兩個別吵了,省得吃飯脹氣呢!多大的事兒啊?快點來打飯,要不然都涼了!”
絨絨滿帶恨意地瞪了巧英一眼,先去打飯了。巧英嘴角撇了撇,露出幾分不屑的笑容。這時,旁邊正吃着飯的一個繡娘問童氏道:“二嬸,夏婆婆家那事兒找出來是誰幹的沒有?我今兒來繡班的路上就瞧見好些人堆在她家院子裡,這會兒怕是還沒散吧?”
“找得出來就怪了!”童氏一邊給絨絨盛飯一邊搖頭道,“黑燈瞎火的,誰看見了?只有鬼了!夏家在村裡又沒得罪誰,你們說會是哪個短命的幹這種事兒呢?”
“什麼事兒啊?”巧英把碗遞過去問道。
“巧英你不知道?”剛纔說話的那個繡娘道,“今早夏家鬧得那麼厲害,你都沒聽着點動靜?”
巧英笑道:“我昨晚在洪姑姑家多喝了幾杯,後來又出去給我爹拿了藥草,回來也暈了,今早不還遲到了嗎?想來我起*那會兒,都已經鬧過了。”
“那你錯過好戲了!”這繡娘一邊吃一邊說道,“夏婆婆家昨晚給人下黑手了,前院衣裳後院菜園子,統統都給毀了!”
“真的啊?”巧英吃驚地問道,“這麼過分?誰幹的啊?”
“這不還在找嗎?”
“哎喲,遭了!”巧英猛拍了一下腦門,一臉懊惱道,“我昨晚還打夏婆婆家院門口路過了呢!該不會懷疑到我頭上吧?我就是去給我爹拿了點藥草,也沒幹別的吧?夏婆婆不會懷疑我吧?”
那繡娘道:“那你沒瞧見什麼人?”
“我就跟絨絨撞上了,還差點撞到旁邊土溝裡去了呢,你說是吧,絨絨?”巧英轉頭問絨絨道。絨絨沒回答,白了她一眼,轉身朝初真和海櫻她們那桌走去。巧英卻又在她身後喊了兩聲:“絨絨?絨絨?還生氣呢?怎麼不回我話啊?你可得替我作證呢,我昨晚除了你,誰都沒再碰着呀!”
“你什麼意思,巧英?”絨絨忽然聽出了些眉目,轉身質問道,“你這麼說是我了?誰知道你有沒有還撞見什麼人吶?橫豎我就撞見你一個了!”
“我也沒說是你啊!這不怕昨兒我跟你吵架那事傳到夏婆婆耳朵裡,讓夏婆婆以爲我有心跟夏家過不去呢!我哪兒會跟夏家過不去呢?夏婆婆人那麼好,總拿零嘴給我和我弟,我纔不會幹那缺德事兒呢!我就想讓你替我做個人證,有沒說別的。”
“你……”
“還吵個沒完了是吧?”海櫻把飯碗往桌上一磕道,“要不現成把碗放下,那邊涼亭去比劃比劃?昨兒吵,今兒也吵,這兩棚子是搭來給你們吵架的?我可不比初真脾氣好,有什麼是說什麼的!”
絨絨回了巧英一個白眼,捧着碗真去涼亭那邊吃了。巧英則衝海櫻說一兩句玩笑話,便轉身去找另外幾個繡娘了。等大家吃完飯歇夠了準備開工時,初真發現巧英又不見了,忙問剛纔和巧英聊天的那個繡娘道:“她人呢?”
那繡娘道:“說是回村一趟,立馬就來。”
“來個屁啊來,當這兒是廟會呢?”海櫻忍不住罵了一句道,“初真算了,那幅紅錦鯉另外找人做吧!今兒一上午你瞧瞧她做了多少,紋樣畫出來了,繡線還沒幾根在上面呢!這麼繡下去,別說十日了,你就算給她二十日也繡不出來!”
“再等等吧,等她回來我再跟她說說。”初真知道每個姑娘手裡的繡活兒都是有提成的,把繡活讓給別人,等於是把提成也讓了,所以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等巧英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