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所不知,那凌雲社是城裡出了名兒的蹴鞠社。原先也只是個清清白白的社,據說這兩年換了個新老闆後,味道就變了。那新老闆與地下賭坊聯手,私下設局賭球,贏得是盆滿鉢滿。不知道這些王爺和王爺那位摯友可有耳聞?”寶梳擠擠眉眼笑問安西王道。
安西王略偏了偏頭,敷衍道:“本王向來不在意那些事情的。”
“那些人真是不知所謂!”吳貴妃肅色道,“前線將士還在浴血奮戰,他們倒有心在地下賭坊開賭局,這股歪邪之風若不殺住,只會愈演愈烈,壞了臨安城的風氣!”
“娘娘放心,”安西王忙接了話道,“此事交由小王去辦……”
ωωω★ ttKan★ ¢Ο
“不必了,”吳貴妃拒絕道,“管好你手裡的事情,還有你那一府的人就行了。你乃趙氏皇族,又得皇上信任委以重任,更當潔身自好,清廉公正。倘若你連你府裡的事情都管不好,何談輔助皇上打理朝政呢?”
安西王連連點頭,恭敬道:“是是是,小王回府之後必定將府內衆人清肅一遍,不會再發生之前的事了,請娘娘放心!”
“好了,你先退下吧!”
安西王略有不安地瞟了寶梳一眼,道了聲告退,便退出了偏殿走了。殿內僅剩寶梳和吳貴妃二人時,吳貴妃招手讓她坐到身邊,面帶微笑道:“此次召你進宮,除了問清你丈夫的事情外,本宮還有一件事想託你。”
寶梳道:“娘娘有話請直說,能幫的民婦必定會盡力。”
“唉!”吳貴妃輕嘆了一口氣,惆悵道,“此事有些難開口,所以你聽過之後別對旁人提起。我聽景王妃說你還精通醫術,可是真的?”
“學過一些,不知道娘娘問這個做什麼?”
“本宮想問,那不舉之症可有什麼偏方可治?”
“不舉?”寶梳驚愕之餘,不由地想到了一個人:當今的皇帝。據記載,他正是因爲不舉之症才無後的。
“本宮這麼問,你應該知道是誰需要用藥了吧?”
寶梳忙點頭道:“民婦大概是知道了。”
“那你實話告訴本宮,民間可有偏方可治?宮裡的御醫已經遍試其法,但都沒效用,所以本宮纔跟你開口的。”
“娘娘實在太擡舉民婦了,民婦的醫術並沒有娘娘想的那麼好,這就是爲什麼民婦沒有開醫館,只是開了個小青社而已。不過,若是娘娘有需要,民婦可以到處替娘娘收羅,興許有對症之法。”
“你若不知,那你府上不是還有位叫詹媛的女大夫嗎?本宮聽說這位女大夫醫術了得,近日在城中開了個夏歸堂,但凡去看過診的人都誇她醫術好來着。你不妨回去替本宮問問她,如何?”
“那好,民婦回去便跟她打聽打聽,不過,像不舉之症這種疑難雜症就算名醫也不敢打保票,所以詹媛她未必能有好法子,倘若想不出法子,還請娘娘體諒。”
“這本宮明白,她盡力而爲就是了。過些日子,皇上回到宮裡,本宮再召你一問,希望到時候能有解決之法。”
閒聊了幾句後,寶梳就出宮去了。回到阮府上,果然都已經解封了。門口的侍衛沒了,阮家的商鋪都已經重新開門營業了,連裡弦書院後面那片地也繼續開工了。昨日鬧得沸沸揚揚的禁足封鋪一事就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一切又風平浪靜了。唯一不同的是,安西王府少了四個侍衛,於方歸了案。
過了兩日,凌雲社被查,張老闆潛逃了,那社也自然解散了。一部分人投奔到了詹曉寧的蹴鞠聯盟。安西王有多生氣可想而知,但不管他再怎麼生氣,也只能忍氣吞聲了。如今的他也不過是道悟身邊的一條狗而已。一條狗哪裡配有一個蹴鞠社呢?
接下來的日子算是風平浪靜,靜中有喜。先是議和的消息傳來,緊接着不少人都奔回了臨安。寶梳和麴塵手裡的宅子賣的賣,租的租,被人搶得不亦樂乎。小青社的買賣也紅火了好幾倍,佣金一筆一筆地往裡賺。但最喜慶的應該算是夏夜和詹媛的婚事了。
這場婚事趕得很巧,正好撞上議和的好時候,所以就風風光光,大張旗鼓地辦了一場。婚禮的前幾日,霧重村老家的人都趕到了。
夏新一家子,阮謙夫妻倆外帶一個侄兒,以及遠志一家三口,這些人一到阮府就把阮府熱鬧了個底兒朝天!到的那天傍晚,十幾個人把寶梳平日裡閒置着的起坐間擠得滿滿的,笑聲一浪接一浪地從裡面傳來。
裡頭忙着嘮嗑,外面鍾氏帶着幾個小丫頭在收拾他們從老家帶來的東西。什麼東西都有,連去年收的黃豆子,腐乳,灰面,以及新挖的冬筍都有。其中一個小丫頭一邊收拾一邊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這東西可夠齊全的!不知道還以爲是挑貨郎的行頭呢!”
鍾氏笑道:“你哪兒懂啊?這些都是自家地裡出的東西,比別家的就是高出一個味兒來!你想在外頭買還買不着呢!把那灰面和上半盆,冬筍燴上火腿,一會兒給老闆做碗地道的家鄉小面,誰端上去誰準得拿賞錢你們信不信?”
幾個小丫頭一聽,忙爭先恐後地和麪去了。鍾氏正笑着,麴塵和侯安就回來了。麴塵進了起坐間,一一招呼了後,目光轉到了荷青懷裡的孩子,笑問道:“多大了?叫什麼名兒?”
遠志道:“才三個多月,叫陶爾銘。我不像你和汝年那麼矯情,想個名字得想大半年,隨手捻了一個,好聽就成!”
說起這一茬,大家全都笑了。這時,阮謙問道:“汝年這點兒還沒回來?官署裡頭挺忙的吧?”麴塵道:“是不打仗了,但多了很多破事兒,他也不喜歡應付。我剛已經派人去跟他招呼了,後腳就得回來。二叔見過凝兒了?怎麼沒見凝兒在這兒?”
“凝兒給他們笑話跑了。”寶梳笑道。
“怎麼回事?”麴塵問道。
阮謙接過話道:“是這麼回事。我看夏夜都成親了,麴塵你索性把凝兒和宋燾的事兒也辦了,省得我和你二嬸老惦記呢!”
“這有什麼好急的?您和二嬸留下來慢慢張羅不就成了?”
“我們還是得回去的。”
“還回去幹什麼?”夏夜插話道,“初凝在這兒安家,你們也在這兒住下,早晚能看見女兒女婿,還能幫着帶帶孫子,多好啊!依我看吶,你們就留下,別回去了。”
“我這族長都走了,那像個什麼話呢?”
“再另外選一個不就成了嗎?又不是非得你來當!”秦氏忍不住出了個聲兒道,“本家老成踏實的也有,你何必非守着那個位置呢?從前是替麴塵守着,眼下麴塵壓根兒沒回去當族長的心思,你守着也沒用了,還不如交託給別人。”
阮謙笑道:“聽你這口氣倒真想留在這兒?”
“我怎麼不想啊?誰不想見天看着自己的女兒啊?再說了,凝兒和宋燾成了親,生娃誰來照料?宋燾的娘離得十萬八千里,家裡也有三個孫子孫女要看,忙得過來嗎?到頭來還不是得我們幫襯着?”
“行行行,你拿主意就好了,我那個族長當了這麼久也不想當了,索性享享清福也好!”
大家又都笑了起來,話題轉到了臨安本地嫁女是個什麼習俗上了。說着說着,就說到初心頭上了。麴塵問起阮炎夫妻現下在哪兒。阮謙嘆了一口氣道:“橫豎就是不回村裡了!還在城裡那屋住着呢!曲中寫信給我,讓我勸他們來臨安,可你三叔那人你也是知道的,要臉面得很,死活不肯來。這回我們一塊兒來的時候,我也去勸他了,但他就是不來。對了,初心呢?有初心的下落了嗎?那孩子到底跑哪兒去了啊?去贖她她怎麼不回來啊?”
麴塵和寶梳對視了一眼,沒好說。阮謙着急地問道:“到底怎麼了?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麴塵道:“事兒是出了一點,但都在我們的意料之外。她人是好好的,只是……做了山賊了。”
“什麼?”阮謙驚詫道,“怎麼會做了山賊呢?她一個姑娘怎麼會跑去做山賊呢?這要是讓她爹知道,那不得氣死啊!這丫頭到底是怎麼想的啊!麴塵,你沒勸過她嗎?”
“勸了沒用,她給我回了一封信,說在那兒挺好的,沒什麼好後悔的。”
“唉!這算什麼事兒啊?她去當山賊?她當得了嗎?”
“人家還是個二把頭呢!您說當得了當不了?”夏夜插話道,“沒準我們都小瞧她了,過幾年她還能成女大王呢!”
阮謙氣得直搖頭道:“再能幹也不能去當山賊啊!簡直是家門不幸啊!這事兒……這事兒千萬不能讓她爹孃知道,知道了得出大事的!你三叔最近身子本來就差,再聽到這事兒,血管都能氣炸了!唉,這丫頭是一條道走到黑了啊!小時候怎麼就沒瞧出來她有這麼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