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再罵他們了?我病好後立馬替你洗衣服。”
馨兒做出那種可憐兮兮的鬼臉給少主欣賞,像極了一隻向主人討吃的小狗。南宮怨看着馨兒沒有回答,腦子裡都在審問自己丫鬟們說的究竟是否屬實。
旁觀者清,剛剛丫鬟們的那番話似乎隱藏着某人情感上的轉變,某人似乎已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甚至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依賴對方了。
馨兒感覺到少主沒打算繼續追究此事,便不再提起丫鬟們的事,轉移話題:“下個月初二是我的生辰,要不借此機會讓府裡熱鬧點,你說好嗎?”
南宮怨聽見生辰二字,瞬間醒覺了。
對於馨兒的提問,他沉默不語了好久。
“好不好嘛?”
南宮怨猶豫了好久:“隨便。”
馨兒樂得開了花,如一隻在牀上蹦蹦跳跳的小白兔,還巴拉巴拉喊着春天和秋天過來。
南宮怨離開了姑娘的房間,有氣無力地走回房,一路上都想着小時候自己在任府看着小姐們一個個過生辰,唯獨連其生辰都不知是何月的任小少爺連一次生辰都沒在任府裡度過。
自懂事以來,他就知曉自己是永遠也不可能在任府過生辰。過生辰對孩子來說是份寶貴的回憶,是童年最重要的一部記憶。可惜本不屬於任府的他,更別奢望能以少爺的資格在家裡過生辰。生下他的女人也明白這道理,也從不讓兒子知道自己的生辰之日。
有一次後爹心疼小小的他,便向他透露自己和何年與母親入府,還悄悄地送他風箏。後來不善大夫人之喜怒的他光明正大和小姐們吵架,爭的就是後爹送給兒子的生辰禮物。不巧,被爹爹下了封口令的小姐們把這事給捅破了,惹得大夫人生氣,還不顧一切要把他娘倆趕出府。幸得老爺捨命保護他倆,纔不讓被攆出府。孃親擔心事件會再次上演,阻礙她繼續留在府裡,婦人就讓老爺不再揹着自己送他東西。
無論大小慶典,他永遠都不能以小少爺的名義坐在主桌,最大施與他的身份是任老爺的外鄉親戚。小姐們也總拿這件事取笑他,母親呢卻在重要場合視他如透明人,也從不與兒子在這些場合和他交談。
他,被最親近的陌生人,被最陌生的親人,當成多餘的。無論他在與否,缺席或溜走,不曾有人注意或詢問他的下落。
他想消失在人羣的面前,可他骨子裡那份倔強阻止他如此做。
他不甘心。
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外表看似硬脾氣又不肯服輸的他,其實內心只想有個溫暖的家,有疼愛他的爹孃,內心原來是那麼脆弱那麼彷徨無助。
距離馨兒的生辰還有幾日,府裡都忙裡忙外的,連回來不久的君子賢也幫着她籌備生辰所需的東西。
丫鬟春天和秋天正在鋪紅綢,”這少主對夫人真是上心,自己都從不再這府邸過生辰,夫人一來就讓她辦了。“
“可不是,平時生辰二字是連提都不能提。府裡舉行宴會這還是頭一回呢。”
兩個小丫鬟不時地說還大聲的笑,殊不知馨兒一直站在柱子的後面聽着她們的話。頓時,馨兒開心不起來了,她還想着要不要繼續辦這場壽宴。
這天,馨兒一大早就已在廚房裡準備待會兒壽宴所需的吃食。馨兒的生辰沒請外人,只有他們一家人在府裡簡簡單單的慶祝就好。
大夥都已入席,馨兒則從廚房端着一盤糕點。
“馨兒,這是什麼?“君子賢看着桌上的這五顏六色的糕點。
姑娘如大廚般得意地介紹自己的傑作,“這叫七彩雲糕。紅色的是藏紅花,橙色的是野柑橘,黃色的是小**,青色的是奶白菜,紫色的是老芋頭,白色的是鮮牛奶。而這藍色的比較難找,還是君哥哥命人回一趟老家去取一株蘭憂草,纔有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七彩雲糕。”
她坐下,切開雲糕分給大家,“這七彩雲糕是一位若崇廟的師父教我做的。裡頭的七種顏色都是不同食材所做成的。一口吃進去,七種口味層層疊加甚是美味。這就寓意着每個人的性格品行都是不同的,可是我們都能借着自身的優點彌補對方的缺點,就像一家人一樣相互扶持着對方。”
“說得好!來,胡伯敬你,敬我們這位未來南宮府的夫人。”
大家舉起杯,同時胡伯看着少主的反應。南宮怨勉強地舉杯,說明少主也不這麼排斥這位夫人。
宴席就這麼開始了。
壽宴已進行了一半,大夥也已經吃飽了,馨兒就讓君子賢拿出天燈讓大家寫下心願。
“今天是馨兒第一次在南宮府過生辰,我非常非常開心,我也希望把這份喜悅分享給你們。所以我讓君哥哥備了些天燈,待會兒大夥在天燈上寫完心願後,我們就一塊放。好嗎?”
大夥都說好,有點醉意的馨兒也開始寫心願。
坐在一旁的南宮怨被一身酒味的馨兒拉去寫願望,男人不寫只杵在馨兒旁一動也不動,雙手交叉,馨兒也不管他只管寫願望。
所有人寫完後也開始一個個把天燈給放了。
輪到馨兒和南宮怨時,馨兒拿起南宮怨的手讓他拉着天燈的一邊,馨兒也拉着另一邊。馨兒讀起天燈上的願望:“願(怨)執子之手,與之偕老。”
說完,天燈就給放到天空去,南宮怨直盯着馨兒,馨兒也笑彎了眼,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如今已是三更,胡氏父子早已就寢,所有家丁丫鬟也已入睡,只剩下君子賢三人。君子賢打了個哈欠,走起路也是搖搖晃晃,隨意了讓少主送馨兒回房睡覺,接着就趴在地上睡着了。已不省人事的馨兒被少主背了回去,回放的路上還說了醉話。
她在某人的背上打着嗝,雙手晃着,“今天好開心,我又長了一歲。還以爲爹走後,沒人陪我過生辰。”醉醉的馨兒看着眼前揹着她的人:”不過你誰啊?”摸了摸南宮怨的臉頰,她雙手勾着他的脖子,笑着:”原來是我相公。”
南宮怨想反駁:”誰你相公?”
小姑娘在背上胡裡吧唧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南宮怨由着她說,繼續揹着他背上的姑娘。
南宮怨的頭髮落到馨兒的脖子上,她便用手撩起他的頭髮,卻發現南宮怨的右耳後面有一道很長的疤痕。
馨兒摸着那傷疤:“這是什麼?”
南宮怨最忌諱別人提起他的往事,而那傷疤便是小時候大夫人用繩子抽打他時所留下的疤痕。
他想忘記所有過去,他想逃避,旁人也對他這疤從只有避而遠之,可還是被馨兒提起。
南宮怨怒火涌上頭,撒手放上馨兒。
醉醺醺的馨兒不知道他在幹嘛,便像個小娘親一樣哄着哭鬧的小寶寶。
“不哭,寶寶不哭,孃親疼。”
說完,馨兒踮起雙腳,雙手放在了南宮怨的肩上,親了他耳背上的疤痕。
瞬間,南宮怨愣住了,怒火也澆熄了。
姑娘對着他傻傻地笑,然後用力一撲,撲到了南宮怨的背上。嘴裡唸叨“走啊”。他有些卒不及防,蒙傻地整理揹她的姿勢,接着繼續揹着她往房間的路上。
“從前有一對鴛鴦,一隻公的一隻母的。那隻公的鴛鴦因一生下來羽毛就與家族裡的成員不同,有一天他們趁他睡着時就丟下他不管。這公的鴛鴦就獨自浪跡天涯,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隻母的鴛鴦。”
揹着揹着,南宮怨終於把馨兒擡回房裡,原本想幫她蓋好被子就走,誰只馨兒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南宮怨心想說不定等到她把胡話說完也許就會睡了,便留下聽馨兒把故事講完。
“看見他孤零零的,那隻母的鴛鴦就告訴他,往後的日子他不再孤獨,因爲今後有她在他的身邊作伴。後來,這對鴛鴦還生了好多小鴛鴦,也一直很幸福的生活下去。”
說罷,馨兒臉帶微笑,漸漸的放開南宮怨的手,他也就離開了馨兒的房間。
折騰了一天的他準備要就寢時,卻看見牀上放着一件衣裳和像是一個福袋的東西。他走過去,看見福袋上繡了一對像鴨子的鴛鴦,衣裳上還放着一封信。南宮怨把信拆開,上面是這樣寫的。
“我想說我知道你從未過過生辰,也從不知曉自己的生辰是何年何月。你或許恨你孃親把你生下來,但我要感謝她,因爲是她把你帶到這個世上,讓我遇見你。往後,四月初二就是南宮鏢局少主的生辰,一輩子不變。既然是你的生辰,我親手縫了一件衣裳和福袋給你。祝你生辰快樂,福氣滿滿,永遠開心。”
看着福袋上的鴛鴦,南宮怨恍然大悟,明白了剛纔馨兒醉夢所說的故事其實是指他們倆。就像故事裡的鴛鴦,馨兒向南宮怨承諾願做他的避風港永遠陪伴着他,不離不棄。
男人拿起姑娘親手爲他縫製的衣裳,眼神從沒離開過它,這心裡面感到滿滿的暖意和情意。
她是第一個,第一個願意爲他動手做衣服的女人。
四月初二,既是你生,也是我生。四月初二,我的生辰,你向我許下了誓言,願做我永遠給我擁抱給我溫暖的翅膀,願做我永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