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蹤
秦貴和的這一聲問話很突然,大家不由得一愣神,但無奈石洞太過狹窄,前面的人根本無法隨意轉變身體。但這一句話還是讓大家心頭一涼,在這樣狹窄幽深的石洞中,即便是有手電筒的照明,但由於人類對黑暗有着來自本能的恐懼感,所以一有些風吹草動,大家立即都屏氣凝神,似乎都很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一時間,四周靜的幾乎能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大家都不說話,全神貫注地豎起耳朵聆聽着周圍的一切動靜。可是,過了好一陣子,也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那汪成寶就道:“喂,秦二,這大晚上的,你可別嚇唬人啊!哪裡有什麼聲音?”
父親過了好一會兒,也說道:“對呀,我也沒聽到有什麼聲音,貴和,是你聽錯了吧。”
大家都看不到秦貴和的表情,因爲他走在最後面,只聽他膽怯地說道:“大、大概吧,但願是我聽錯了。”
“我操,就這樣還他媽的當過兵呢。”汪成寶撇了撇嘴,不屑道。
秦貴仁走在前面,心裡聽得不是滋味,但是又不好多說什麼,因爲汪成寶在之前曾經花了一筆大錢僱傭他們做嚮導,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拿着人家的錢,自然不好隨便發脾氣,只好低哼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就這樣,走了沒一會兒,就又聽那秦貴和在後面說道:“不對、不對,肯定有聲音,難道你們沒聽見?”
汪成寶這一次連靜下來仔細聆聽的耐性都沒有了,直接說道:“我說你到底有完沒完,這裡本來就有個膽子小的,你還非得嚇唬他不成?”
我父親還是比較緊身,不過,他當時倒不是擔心什麼其他的如冤魂一類的東西,他害怕的是在這不是很堅固的地窖中有蛇的存在。
父親問道:“貴和,你一直在說有聲音,可我們真的什麼都沒聽到呀,你倒是說說,你聽見了什麼聲音。”
秦貴和在後面沒有回答,汪成寶嘖了兩口,道:“你看你,讓你說還不說。”
“我說、我說!”秦貴和似乎有什麼顧忌,不過此時大家並不能看見他那複雜而恐懼的表情,秦貴和猶豫地說道:“我、我好像聽見有小孩兒哭的聲音。”
段鬱文一聽這話,打了一個激靈,連忙問道:“在哪兒?我怎麼沒聽到?”
父親道:“貴和,你別瞎說,段子還小,剛纔又經歷了那種事情,你可別再嚇唬他了。”
秦貴和在後面沒有在說話,汪成寶一擺手,催促前面的秦貴仁道:“快走吧,這破地方太憋屈,早點出去也早點安心。”
就這樣,五個人繼續順着石洞往裡走,大約走了一支菸的功夫,大家終於來到了一處開闊的地帶。只是,當時大家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地帶會如此開闊,手電筒的光柱甚至找不到對面的牆壁,而且,他們似乎是站在某處崖壁上,外面是一處緩衝臺,再往前,是一條長長的石階。
汪成寶膽子大,竟然一時興起,衝着黑暗而寬敞的空間“啊”了一聲,不一會兒,迴音就在整個空間中迴盪開來。迴音一響,大家都吃了一驚,這回音如此響亮,並且來來回回在石壁之間傳了好幾次。
“天吶,從這回音上來看,這裡一定很大。”段鬱文道。
汪成寶點了點頭,說道:“我說秦二,你看到沒有,剛纔你說聽到什麼聲音,很有可能是在這裡傳來的我們自己的迴音,對吧?”
沒有人回答。
“秦二?”汪成寶喊道,“怎麼,說你兩句你還生氣啦?大老爺們兒,咱不至於這樣吧?”
仍然沒有人回答。
一股極度不祥的感覺一瞬間在衆人間瀰漫開來,當時段鬱文走在秦貴和的前面,於是汪成寶就問他道:“段子,你走在秦二的前面,他沒跟上來嗎?”
段鬱文想了想,但是卻感到十分不確定,說道:“這個,我也不敢肯定,一起走的時候,腳步聲很亂,我也分不清楚,但是我記得身後有他的喘息聲,應該是跟我們一起過來了。”
秦貴仁這個時候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擔心,忙到剛纔來時的洞口,用手電往裡照了照,又喊了兩聲秦貴和的名字,但是沒有人應聲。
父親道:“會不會是他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已經走下去了?”
秦貴仁一聽這話,忙說:“那我們快點下去看看吧。”
父親卻伸手阻攔道:“等等,就這麼貿然走下去,恐怕不太妥當,我們的手電筒根本照不到下面的情況,你們身上有沒有什麼強照明工具?”
汪成寶這個時候打開自己的揹包,從裡面拿出幾個炮仗一樣的東西,父親問是什麼,沒想到那汪成寶異常輕鬆地說道:“我自己做的鎂光彈。”
父親等人都很驚訝,當初他們計劃來這裡的時候,只是帶了一些相當簡單的裝備,幾把在山林間開路的砍刀,幾個手電筒,幾包壓縮餅乾,和一些其他的必備的零碎裝備。但是,這汪成寶考慮的卻如此周到,竟然帶來了自制的鎂光彈。
那個年代像什麼狼眼手電還沒有進入國內,照明彈又不是隨便就可以買到的,但是,那個年代的人動手能力都很強,而且膽子特別大,只要懂得一些原理,就敢親自去做。但即便如此,我父親和秦貴仁還是感到很不放心。
秦貴仁當過兵,他知道軍用的照明彈也是以鎂作爲主要原料,鎂在燃燒時所釋放的巨大熱量和光度是其他物質所無法媲美的,他擔心地說道:“等等,汪先生,你這鎂光彈能保證安全嗎?”
“我操,你當我是第一次做啊,我還真就告訴你,你別一口一個先生叫着,學界裡面,誰不知道我汪成寶是有名的野路子?”說着,汪成寶就拿起打火機點燃了自制的鎂光彈,順手將其扔了下去。
鎂光彈的燃燒很穩定,隨着耀眼的白光一點點擴大,一副令人震驚的畫面出現在了四個人的眼前。按照段鬱文的回憶,當時,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以至於在第一顆鎂光彈燃盡後,汪成寶又立刻扔了另一枚。
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幅異常瑰麗的畫面:巨大的石室足足有兩個足球場大小,其空間的寬闊程度讓人不禁想起古羅馬的競技場。在石室內部的中央及兩側,各有兩排石柱,石柱足有十五米長,直徑要由兩個成年人才能環抱,目測一下,石柱的數量不下三十,青黑色的石柱上雕滿了形態各異的圖騰符文,而在這一排排石柱的中間,赫然擺着數以百計的青銅棺,其外形、大小全部相同,只是極個別的青銅棺上的符文略有不同。
眼前的場面把我父親徹底驚呆了,據段鬱文的回憶,平日裡從不說粗口的父親那天也發出了一聲讚歎:“我操,這些村民,他們、他們把整座山都掏空了,這哪裡是地窖,簡直是地宮嘛!”
汪成寶的驚訝程度一點也不亞於我的父親,只不過,在震驚之餘,他更感到興奮難耐,似乎眼前的一切佐證着他之前暗自做出的判斷。
秦貴仁此刻更是傻了眼,他原本僅僅看到一口青銅棺就覺得詭異異常了,如今,數百口青銅棺羅列在他的面前,他驚訝得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就在大家還在爲眼前的景象震驚之餘,段鬱文突然一指地宮的東北角,道:“你們快看那裡。”
衆人好奇,轉過頭去,只見那東北角的衆多青銅棺之間,竟然蹲着一個人影,那體型服飾,不就正是秦貴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