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人順着石梯一圈又一圈地向下走去,令我多少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這地底裡的空氣質量並不差,甚至偶爾還能感覺到有一些微風吹過,氣溫也不冷不熱,十分舒適,與段鬱文爲我講述的我父親他們在古寨的地宮裡所遇到的狀況大相徑庭。
我們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了地宮的地面,腳下仍舊是青石板,但與外面祭壇的青石板相比,這裡的顯然要粗糙許多。一下地我們就發現自己正身處一條走廊一樣的甬道入口,甬道似乎很長,從裡面不是發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聲響,聽上去像是某種昆蟲或爬行動物所發出的聲音。
“怎麼又是一座地宮啊。”我感慨道,因爲聽了段鬱文的講述,所以,我對地底的宮殿有種先入爲主的恐懼感。我不是冒險家,更沒有做冒險家的願望。別人看我可能是胸無大志,但我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我所理想的生活就是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而我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幾乎全部都是不得已而爲之。
“這也正常,”此時的地方比較寬敞,段鬱文站到我的身邊對我說:“古往今來,但凡有什麼秘密不像讓外人知道,幾乎無一例外都要藏在地下,這幾乎是人類的本能。”
我點點頭,心說也是,在地球上,你要是想藏點什麼東西,還真的就得選擇在地下,畢竟,人類還沒有本事建造一個天宮,所以也只能委曲求全地建造一些地宮來掩藏一些不可示人的秘密,即便到了現代,各國的導彈也好,軍事工程也好,大多也都是建在深山老林或地底下。
我拿着手電往甬道里照了照,說:“段叔,你說的這些我也都明白,只不過,這地宮的質量也太差了,腳下的石磚都不平整,就算是古時候的墓底陵寢也比這強呀。”
滕益擺了擺手,說道:“我們現在只是剛進來,裡面什麼情況還不一定呢。”
“就是就是。”梁贊在一旁幫腔,說道:“裡面肯定是別有洞天的。”
其實,我也知道我們在這裡一直都是在進行着一些毫無意義的爭論與探討,因爲不管我們怎麼爭論,這路還在腳下,我們也還是要走,總不能都到了這一步再打道回府吧。於是,我們調整了一下隊形,仍然由滕益負責開路,卜瑾緊隨其後,然後是段鬱文和我,梁贊身手好,留他殿後。雖說有梁贊這樣的高手在我身邊,但是,每當這幽深的地宮下面徐徐吹出一陣微風,我還是感到驚悚萬分,隱隱中,我似乎覺得有某種東西正在那甬道的黑暗深處在衝我們獰笑,如同猛獸注視着它們的獵物一般。
滕益說的果然沒錯,雖然一開始的甬道很破舊,腳下的青石板深一腳淺一腳的,有些時候頭頂甚至都沒有石板,一次偶然,我擡起手電筒往頭上一照,赫然發現半截蚯蚓的身子在我腦袋上面左右扭動,讓我感到十分噁心。
但是很快,我們就走到了一處鋪設整齊的甬道,而且異常寬敞,兩側的石壁之間足有四米的距離,整個甬道也方方正正,說來也怪,走在這樣的甬道之中,我的心情還變好了許多。只是,腳下的鞋子踩在青石板上所發出的“嗒嗒”聲響不停地在甬道之中迴盪,暗示着這條甬道的距離非常長。
我們一路也沒什麼話,段鬱文有時候跟我們抱怨說走的太快了,因爲他還沒有來得及檢查一下四周的石壁。我知道他的意圖,他大概是希望能夠在那些石壁上找到一些文字或石雕以推測這座地宮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但是,四周的石壁異常光滑,什麼東西都沒有。
走着走着,滕益在前面突然站住了腳,然後回頭對我們說道:“看來,這纔是真正的入口。”
我和段鬱文一聽,急忙跑上前去一看究竟。原來,這裡有一扇門,不,準確來說,這裡只是一個門框,並沒有門。整個門框由青銅打造,沒錯,又是青銅,這個幾乎成爲古滇國標誌的東西再一次出現在我們面前。
門框的兩側各有一條巨大的青銅蛇,用手電一照,發現上面閃着金光,原來在青銅之上還鍍了薄薄的一層金。我相信我們幾個人都不是愛財如命之人,所以,當我們看到這兩條巨大的青銅鍍金蛇雕的時候,也不過是輕聲讚歎了一下。兩條青銅鍍金蛇從門框的兩側向上蜿蜒而去,在門楣上,兩蛇怒目相視,互相張開血盆大口,整體雕塑惟妙惟肖,讓人讚歎。段鬱文又一次忍不住要去研究,但是這一次卻被梁贊阻攔,就聽梁贊說道:“老爺子,你別總這麼大驚小怪的成嗎?滕益也說了,這就是一個入口,裡面比這更有價值的東西只會更多,不會變少,咱們還是抓緊時間繼續往裡走吧。”
段鬱文有些失落,但也無奈只能繼續隨大部隊前行。我用手電筒往甬道里照了一下,卻發現裡面異常明亮,在一細看,原來是我的手電光經過多次折射的緣故。
我轉頭看了看卜瑾,發現她也正在看着我,我不由一愣,問道:“咱們繼續往裡走?”
卜瑾只是看着我,沒有說話,梁贊倒是搶先說道:“當然往裡走,你問這話不是相當於廢話嘛!我跟你講,人生苦短,少說廢話,多幹實事兒!”
“得得得,”我不耐煩地說道:“我看一天就你廢話最多。”
梁贊聽後脖子一仰,說道:“可我的人生並不苦短呀。”
“神經病,你自己怎麼說都有理。”我說着就跟着卜瑾朝甬道里走去。這一走就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原來,整個甬道,不管是甬道的兩側還是頭頂腳下,全部都不是用石板鋪築而成,而是清一色的青銅鏡。我不禁啞然,心說難怪我剛纔用手電筒照的時候發現這裡變得很亮,敢情這裡到處都是鏡子呀。
爲了不讓我們的眼睛被這些自己的手電光晃到眼睛,只有段鬱文和滕益兩個人開了手電筒。
不過,青銅鏡畢竟不比我們現在用的鏡子,鏡面非常粗糙不說,而且還不平整,有些地方簡直就跟哈哈鏡一樣,但是,在這種氛圍下,人的影子在青銅鏡中呈現出的各種離奇的姿態並不顯得滑稽可笑,反而多了幾分彆扭瘮人。再看那鏡面裡的我們,模模糊糊,只能分辨出是一團團人影……
人影……人影……
我看着身邊青銅鏡的人影,突然冷汗就順着額頭流了下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兩側的青銅鏡中竟然出現了六個人影。雖然銅鏡的影像很模糊,但我還是能夠輕易地根據體型把我們五個人分辨出來,但是,其中有一個人影,不,我還不能確定那是不是一個人,總而言之,那東西的影子明顯與我們五個人不一樣。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察覺到了那個東西的影子,但我看他們一個個都神態安然地繼續邁着步子前進。要說滕益、段鬱文這兩個人沒有發覺,我還勉強有些相信,但是,如果說連我這種半吊子的傢伙都能發現的話,那麼,梁贊和卜瑾就沒有理由察覺不到這些異常,但是,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走着。
我也不敢隨意聲張,我心說剛纔在外面,我和段鬱文就鬧出一出小鬧劇,所以,這一次也沒準是因爲我過渡緊張所產生的幻覺也說不定,所以,我也就定了定心神,一邊走,一邊暗自凝視着那青銅鏡裡的影子。
首先,那影子最顯著的特點就是高,非常高,估計最少兩米以上,第二個特點就是瘦,渾身跟竹竿一樣,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而且,那東西走起路來姿勢十分誇張,而且每一步都邁的很大,如同在放慢動作一般。讓我震驚的是,那影子起先一直是與我們五個人保持相當一段距離跟在後面,但是,很快我就發現,那影子幾步就趕上了走在後面的梁贊,讓我毛骨悚然的是,青銅鏡內的人影,大手一伸,直奔梁贊的後背而去。
我心中暗叫不好,忙一回頭,喊道:“小心身後。”
話音一落,衆人都停下了腳步,梁贊也是一愣,然後轉過身張望了幾眼,什麼都沒有,這時,他轉過身來,衝我笑道:“怎麼了,佩璽大人?”
“你後面有個人,不,那不一定是個人。”我激動地說道。
梁贊聽了我的話,又回頭看了兩眼,可是依舊什麼東西都沒有,旋即笑着對我說道:“我的佩璽大人吶,我膽子小,你可別這麼嚇唬我。”
我知道他這是在嘲弄我,但是我並不甘心就這樣被他嘲弄,於是衝大家說道:“真的,我說的是真的,難道你們都沒有發現嗎?你們看,那青銅鏡裡有一個影子。”
衆人聽了我的話,一齊向兩側的青銅鏡看去,這一看,我心裡咯噔一聲。
沒有了!消失了!青銅鏡上除了我們五個人的身影以外,再無其他。
“怎麼可能!我剛纔明明看到的!”我慌亂地爲自己辯解道。
段鬱文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這畢竟是你第一次進到這種地方,這裡的氛圍的確陰森詭異,所以容易引發一些聯想,在黑暗中,人的想象力往往會不停地折磨你,也許是錯覺,不用在意。”
我一甩手扒拉開了段鬱文的胳膊,這倒不是因爲我感到憤怒,而是因爲我感到害怕。我吼道:“我早就擔心過這樣的事情,所以我一開始看到的時候並沒有說出來,我是看了很長時間以後纔敢說的。那絕對不是錯覺!”
我知道自己說話的語氣有些重,段鬱文因此被弄的很沒面子,悶吭了一聲就不再理會我了,但是,這個時候我可顧不了那麼多,我忙轉過身衝梁贊說道:“你應該有所察覺的,你應該能感覺到、”
梁贊被我這一席話弄的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揚了揚眉毛,說:“這……可能是我反應遲鈍,沒太感覺到呀。”
我大罵了一句,轉頭又去問了一遍卜瑾同樣的話,但是,卜瑾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木訥,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淡淡地看着我,似乎是在看一個滑稽的小丑一樣。
我又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滕益,但得到的回覆都是一樣的。
“我操!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肯相信我嗎?”我近乎於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我的聲音在甬道里回想,聽得我越發恐懼。
這個時候,梁贊突然按住了我的肩膀,我一愣,剛想說話,就聽梁贊用很低沉的聲音對我說道:“佩璽大人,你有沒有發現你自己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我剛想開口大罵你他媽的纔不對勁呢,突然,我心頭一緊,恍然發現了問題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