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湖北武漢,夏季一如既往地悶熱,看似平靜的城市卻暗潮洶涌。
這些日子,對於尋常的普通人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武漢作爲南巫集團的重要聚集場所,各路好手近期紛至沓來。
巫怪的事情,從來都是少數人的秘密,但是這並不代表範佩璽等人在這大半年來發生的種種事情無人知曉。南巫集團雖然組織形式分散,但是其內部有着異常複雜的關係網,往往有什麼風吹草動,大家都會有所察覺。
所有的人都知道,如今的局面意味着什麼。巫宗復生在即,沉睡了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古老傳說再一次被人們提起,所有的南巫人士都希望能夠親眼見證那一歷史性的時刻,一些南巫當中的佼佼者也希望能夠自己成爲新一屆的六御侍者。當然,在這個時候,南巫集團中也出現了不少反對的意見,因爲按照傳說,巫宗的復生就代表着當今文明的必然毀滅,一切都將是文明輪迴的重啓,一些人不可避免地產生了畏懼感。
當然,這一段時間裡,張賀方在南巫集團中的地位也在迅速攀升,四大法器都在他的控制中,所有的人都認爲張賀方必將成爲新的六御侍者之一。
不過,張賀方並沒有想那麼多,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展開下一步的行動。現在,鱉靈的屍體已經完全不知所蹤,張賀方並不滿足於此,他希望迅速得到第五件法器,在傳說中,那最後一件法器來自於巫宗出現的地方——崑崙山。
根據傳說,巫宗的復生將會出現在一切伊始的地方,也就是巫宗出現的地方。範佩璽也清楚地記得,當年他在鬼蠱地宮中,曾經看到過巫宗率領着六御侍者從遠山而來。那個時候,他還以爲所謂的遠山就是指喜馬拉雅山,但其實,對於中國而言,最神聖的山脈乃是被譽爲天下龍脈之祖的崑崙山。
上一次,張賀方帶着範佩璽和卜瑾前往醉石堂的陸老闆那裡已經得到了證實,汲靈妖玉的玉質來源於新疆的和田玉,也就是崑崙山脈西側北面的山麓,古時候,那裡存在着一個古老的國家——於闔古國。
張賀方糾集餘下的力量——獨眼老頭兒、老蟒、斌子、阿鬆還有剛剛從東北趕回來的秦爺,已經暗中準備了許久,崑崙之行,之日可待。
張賀方已經放棄了追尋範佩璽身世來源的問題了,他現在一心一意只想讓巫宗儘快復生。
如今,範佩璽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而卜瑾也似乎終於恢復了全部的記憶。
三十一年前,阿姝娜得到了制蠱大師送給她的人蠱龍卜瑾。當阿姝娜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的時候,終於把自己的精魂融匯進了龍卜瑾的體內,經過了半年多的恢復,如今的龍卜瑾已經完全承接了阿姝娜的精魂,想起了三十一年前的事情的全部。
她記起了三十一年前的時候,一個叫做範繼雲的人帶領着一支小隊伍擅自闖進了苗寨的地窖之中。但是,龍卜瑾記起的內容卻與範佩璽聽段鬱文所講述的故事有一些不同,其中,最大的一點不同之處就是關於汪成寶的生死。
根據龍卜瑾的回憶,三十一年前的時候,苗寨的制蠱地窖中的確死了人,但是隻死掉了兩個人,就是那秦氏兄弟。汪成寶雖然後來也被蠱毒所侵害,但是並沒有立刻死去。
龍卜瑾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張賀方和範佩璽,三個人加上獨眼老頭兒坐在一起,重新開始審視三十一年前發生的事情,以及那個由範繼雲一個人佈下的混亂的迷局。
範佩璽聽了卜瑾的講述,心裡有些疑問,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段鬱文爲什麼要在汪成寶的死上欺騙我?”
張賀方也皺起了眉頭,說道:“長久以來,對於汪成寶這個人物,我們對他的關注只是限於他是如何發現汲靈妖玉的,但是對這個人的本身我們卻沒有過多的瞭解。”
範佩璽聽了這話,說道:“那你的意思是,這個汪成寶的身後也有着一些背景?”
張賀方點燃了一支菸,說道:“沒錯。”
獨眼老頭兒也說道:“範繼雲這個人,城府頗深,工於心計,他僅僅依靠自己一個人的腦力就佈下了這麼多的迷局,實在厲害。”
範佩璽問卜瑾道:“那汪成寶最後到底死了沒有呢?”
卜瑾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不清楚,不過他在離開苗寨的時候,還是活着的。但是,他的身上中了蠱毒,全身基本已經癱瘓,蠱毒將從內而外將他一點點侵蝕,那個時候我給他用了一點藥,但是也只能起到一些緩解的作用,正常情況上來講,汪成寶一定會死,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範佩璽一聽,就更迷糊了,說道:“既然汪成寶橫豎都是一死,那爲什麼段鬱文要在汪成寶的死亡時間上對我撒謊呢,難道說是他記錯了?”
“絕對不可能,”張賀方說道:“段鬱文聽命於範繼雲,他們故意把汪成寶的死亡時間錯開,讓你以爲汪成寶在進入地窖之後就已經死了,他們這樣的安排一定有他們的用意,或者是爲了不讓你起疑心。”
“疑心?這汪成寶的死能讓我有什麼疑心呢?”我道。
這個時候,獨眼老頭兒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其實,在三十一年以前,那個時候,南巫集團嚴格來說,還是我作爲領導的時代。那個時候,汲靈妖玉突然出世,我們南巫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因爲,按照常理來說,汲靈妖玉跟其他幾個法器都有所不同。”
“不同?它跟其他的法器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麼?”範佩璽問道。
獨眼老頭兒點了點頭,說道:“其他的法器一般來說都是等待着被尋找,而汲靈妖玉因爲困鎖邪靈,再加上玉石本身就通有靈氣,所以,汲靈妖玉與其他法器不同,它會去尋找六御侍者。”
“啊?”範佩璽聽了這話有些不敢相信,說道:“難不成那汲靈妖玉還會飛起來四處亂竄?”
獨眼老頭兒說道:“這倒不是,但是,汲靈妖玉的確是有靈氣存在的,別忘了,汲靈妖玉里面有當年巫宗親自撰寫的鎮壓邪靈的咒文圖騰,所以,汲靈妖玉本身就沾染着許多巫宗的氣息,這個時候,六御侍者會自然而然地受到這種氣息的影響而找到汲靈妖玉,當然,這種氣息的影響是很微弱的,發現汲靈妖玉也需要許多的契機。”
獨眼老頭兒說到這裡,大家都沉默了下來。範佩璽坐在椅子上,皺起眉頭。其他的人都在看着他的反應。範佩璽不是傻瓜,他明白獨眼老頭兒這一席話當中所隱含的意思,只不過他有一些不敢相信而已,思量了一會兒,他還是開口說道:“那照你這麼說,汪成寶就是六御侍者之一?”
獨眼老頭兒看着範佩璽,說道:“是的,而且,汪成寶很有可能就是天御侍者,因爲汲靈妖玉對天御侍者和地御侍者的影響是最大的,這兩位侍者,一位能夠運用汲靈妖玉困鎖邪靈,另一位能夠將汲靈妖玉里面的邪靈的力量爲自己所用。”
範佩璽癱坐在了椅子上,不敢相信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汪成寶是天御侍者,而我也是天御侍者,我們兩個其實就是一個人?”
“很有這種可能。”張賀方也說道。
“你們憑什麼這麼說,”範佩璽說道:“我以前也曾經聽範繼雲說過有關於汪成寶的事情,汪成寶是有自己的家人的。”
獨眼老頭兒說道:“那個時候,南巫還在我的帶領之下,我們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做。當我們知道汪成寶發現了汲靈妖玉以後,我們就對他的身世進行過調查。你說的沒錯,汪成寶是有一個父親,他的父親名字叫做汪育生。但同時,我們也查到了有關於汪育生的資料,汪育生終生都沒有娶妻……”
“停!”範佩璽猛地站了起來,按理來說,現在的他應該已經可以接受許多離奇古怪的事情了,但是,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對於自己就是汪成寶的這件事上始終持排斥的態度。範佩璽的頭腦有些混亂,他大聲喊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你們是想說,汪成寶並不是他老爸親生的,就像我並不是範繼雲生的一樣,可是,你們不能僅僅依靠這麼一點點的線索就把我和汪成寶綁在一起吧。你們是想說,由於汪成寶死後,他是天御侍者的原因,肉身不腐,所以有了我的出生,對麼,可是,這樣的話,時間根本就對不上。範繼雲和汪成寶是在1980年前往雲南考察,而我是1984年出生,中間差了……”
範佩璽的話突然卡在了喉嚨裡,他瞪大了眼睛,終於想通了。
獨眼老頭兒說道:“是的,你們中間相差四年的時間。龍姑娘剛纔已經說過了,範繼雲他們從苗寨的地窖裡出來的時候,汪成寶是活着的,而那個叫段鬱文的人卻告訴你說汪成寶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範繼雲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不希望讓我們知道你和汪成寶之間是有聯繫的。”
“等等等等,”範佩璽說道:“那這麼說來,劉震也在騙我,他當初就在騙我。還有,如果說,我就是汪成寶的話,那麼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就是說,汲靈妖玉與我產生了共鳴,因而我發現了汲靈妖玉,並帶着汲靈妖玉和秦氏兄弟帶出來的線索,夥同範繼雲前往雲南?”
無論是張賀方、獨眼老頭兒還是卜瑾都沒有說話,他們只是靜靜地看着眼前的範佩璽。
“媽的,”範佩璽咒罵了一聲,說道:“那也就是說,範繼雲的加入完全是因爲我自己!並不是範繼雲推動了宿命的輪迴,而是我自己開啓了輪迴,我發現了汲靈妖玉,我帶着範繼雲來到雲南苗寨,然後我死了,範繼雲發覺了巫宗的秘密,他把我掉包,讓我去當他的兒子,而他把自己真正的兒子都送到了雲南或者其他地方,隨後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其實都是起因於我自己?”
“目前看來,的確是這樣的,你親手締造了眼前這一切的局面。這是時代給予天御侍者的契機,但同時也少不了你自己的決定,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註定。”張賀方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