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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贊的話很久也沒有得到回覆,非但如此,過了一會兒,那地面上的腳印竟然一點點地完全消失掉了。我見梁贊微微一閉眼,最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說道:“鬼約達成了,我也知道月夜太師椅,尋鬼影而行的意思了。”
我不明所以,後來,我聽袁老頭兒告訴我,所謂的鬼約,就是指一體二魂。說句通俗的大白話,即是指鬼上身,生人梁贊答應替死去的庸國先貴巴冉完成他的遺願,但巴冉並不信任梁贊,所以與之達成鬼約,如果梁贊到時信守諾言,那麼,巴冉的魂魄將會直接離開梁贊的軀體,得以往生;如果梁贊沒有信守承諾,那麼巴冉的魂魄就會永遠糾纏在梁贊的身體內,直至將其折磨致死。
這也就是爲什麼袁老頭兒竭力勸阻梁贊不要簽訂鬼約,因爲鬼約從根本上而言即是一種不公平的契約,其主動權完全是在巴冉的手中,所以就算梁贊信守諾言,而巴冉不願意離開梁贊的軀體,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也正是因爲現在梁贊的軀體是一體二魂的獨特狀態,所以他可以在自己的體內與巴冉交流,這也就是他一下子就懂得了月夜太師椅,尋鬼影而行這句話的含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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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是子夜,神農架地區的大雨似乎一刻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空中的悶雷,偶爾的閃電,氣勢滂沱的大雨如滔天猛獸一般從天而降,砸落在樹木與土地上,似乎發出一絲悲鳴。深山老谷間不時可以聽到青蛙的“咕咕”叫聲。
我們一行人現在都呆在這屋子裡,只有梁贊一人端坐在太師椅上,其他人都圍着太師椅而站,紅色的對開木門被狂風吹舞得咚咚直響,但是沒有人去理會它,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全神戒備,期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透過門縫,我們看見門外黑壓壓的遠山和畸形怪狀的樹木,樹影張牙舞爪,有些像一個駝背老人,有些又像是一個吊死女人,各式各樣,千奇百怪。
我們心裡都有些奇怪,心說不是“月夜太師椅”麼,可是,這大雨之夜,怎麼可能會出現什麼月亮呢?但是,梁贊給我們的解釋是,當年我父親和姜道臨等人來到這裡,所遇到的現象具有一定的偶然性。
梁贊告訴我們,他體內的巴冉告訴他,鬼影每夜都會出現,來引導想要得到長生之人。我們問那些鬼影又是一些什麼人的時候,梁贊卻說,這個巴冉也並不清楚,所以,我們無奈,只好繼續等下去。
但是,時間一直等到了凌晨一點門外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就當我們所有人都有些疲累的時候,突然,門外“咔嚓”一聲驚雷,一道巨大無比的閃電猶如一條巨龍,橫亙在漆黑的夜空中,一下子照亮了我們門外的樹林,也就是在那一剎那之間,我們所有人一下子都心頭一緊。之間在門外二十米開外的樹林中,在剛纔那一閃而過的閃電劃過所發出的光亮時,我們赫然看見一個細長乾瘦,似乎渾身赤裸的黑色人影出現在了樹林之中。
“來了?”陳兵面色緊張地說道。
“再等等。”梁贊說道。
緊接着,又是一道閃電,只是這一次,其光亮明顯比之前若了許多,但是,因爲事先我們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在了那裡,所以,我們還是看清了遠處樹林中的情形。
這一次,我們看得清楚,而且,與剛纔相比,這一次的人影更多了,足足有十幾個人之多,不過爲首的一人仍然站在起先的位置上,他們似乎一動不動,只是站在那裡,姿勢怪異地看着我們。
我們還在詫異的時候,梁贊已經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說道:“我們走。”
“走?”我道:“這就走了,這外面的雨……”
“我的佩璽大人,來到這裡你就應該有這種準備。”梁贊一拍我的肩膀,說道:“走吧,別婆婆媽媽的。”
我們幾個走出房屋沒四五步,渾身就已經被雨點浸透,豆大的雨點落在頭頂,穿過髮根,順着眉心緩緩流下,讓人難以張開眼睛。
令我們吃驚的是,當我們走到離那些詭異的人影差不多十米的距離的時候,那些傢伙竟然開始調轉方向開始向山林中行走。
一開始,我們遠遠地望去住感到這羣傢伙身形乾瘦,可是離近一些我們才發現,這些人影高得嚇人,最少也要兩米以上的身高,在加上他們那竹竿一樣的身形,整體給人的感覺就十分的詭異。那些傢伙跨一步的距離很大,但步速並不快,高鵬不禁懷疑道:“我操,這該不會就是神農架的野人吧。”
“不會吧,”我說道:“不都是說神農架的野人高大魁梧麼,這些傢伙高是的確高,但是整個是一個皮包骨頭,還有,一直以來,都有說發現過神農架野人的毛髮,可是,你看那些傢伙,並沒有什麼毛髮呀,渾身光禿禿的。”
洪毅說道:“的確,而且這羣傢伙好像是實打實地存在,並不是什麼鬼影啊。”
袁老頭兒哼了一聲,說道:“孺子不可教,所謂的什麼鬼影一類的東西只不過就是一個統稱,很有可能就是因爲之前來過的那一幫人也並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只是覺得詭異異常,就稱作是一個鬼影而已。我看這些東西行走的姿態,倒更像是糉子。”
“糉子?”高鵬說道:“那就是指殭屍嘍?”
袁老頭兒沒有說話,只是在雨夜中默默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我們默默地跟着那羣鬼影一步一步地朝神農架原始森林的腹地走去。
雨下得很大,直到凌晨四點多,將近五點鐘的時候才停下來,但天邊的烏雲依然濃密,天色很昏暗,雖然黎明即將到來,但在此之前的黑暗卻愈加濃郁。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梁贊停下了腳步,陳兵隨後一揮手,提醒大家都停下腳步。我和高鵬都累得氣喘吁吁,令我吃驚的是,那個年齡最大的袁老頭兒似乎比我們倆的體力都要好。
我們一問他,袁老頭兒便得意地說道:“老夫不是說過了麼,我是一個出馬江湖客,平日裡就是一個跑江湖的,腿腳不好怎麼能行呢?”
但我們此刻無暇去聽他吹噓,因爲我們都在疑惑梁贊爲什麼突然停下了腳步,擡頭一看才發現,原來走在前面的那些奇怪的人影也已經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陳兵警覺地問道。
梁贊回頭笑道:“陳隊長,我也是第一次來,你什麼都問我,我哪裡知道那麼多呢?”
我們又一次去看向那些人影,發現他們只是站在我們的前方,但是卻沒有半點要移動的意思,只是是幾個人影佇立在那裡,似乎是在守望着什麼。
我聽見了手槍上膛的聲音,舒景成、洪毅和劉易等人都警覺地做好了發生突發情況的準備,劉易冷冷地問道:“現在怎麼辦?”
陳兵想了一會兒,說道:“按兵不動,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反應。”
我想,陳兵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不會想到後面發生的事情。我們這一等就是等了整整三個小時,直到四周的光線都漸漸亮了起來以後,我們纔有些按捺不住了。
天邊的烏雲依然很濃,並沒有要放晴的意思,看來,這場雨只不過停了一會兒,還有要繼續下的意思。
陳兵多少也有些着急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我們往前走走吧。”
這樣我們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緩緩接近那一羣人影,等到我們走到那羣人影的身邊的時候,面對眼前的景象,我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不久之前還是可以來回走動的人影-此刻竟然變成了一個個形態怪異的石雕,他們的大小、形狀、姿勢都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但是,他們就是一羣石雕,一羣黑色的石雕,這些石雕一個個佇立在原地,細長的脖子上頂着一個小小的腦袋,一同仰望着遙遠的天邊,而他們的雙手攏在一起,放在胸前,成一個碗狀,似乎是在祈禱。
“這、這,老夫行走江湖數年,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等詭異之事啊。”袁老頭兒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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