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曰:
獨據八州圖王霸,西庭偏也有人才。
上兵伐謀實有訓,廟算勝敵信無猜。
君瑞君寶爭獻計,驅使虎豹鬥狼豺。
漫道沙場征戰苦,更知黎民亂世哀!
當時董山趕到南高峰下,眼見敵軍一支人馬殺入城中,周山縣城難保,自知覆軍必殺將,自己難逃戰敗之罪,於是抽出寶劍自殺。臨死前仰天長嘆道:“想不到我董山一敗如此!”
手下親衛見主將要自殺,自然勸阻。
董山於是放下寶劍,說道:“究竟是什麼人能突破我五營連寨,強奪南北高峰呢?我董山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不做糊塗鬼啊!”
衆親衛只道主將放下寶劍,死志已去,不料等到董山看清北高峰上一個僧人,左手託鉢,右手持一把大號單刀,驟馬衝過來時,就嘆道:“原來我董某是死在前輩高人手裡,不冤!不冤!”
於是董山擡起劍來,向頸中掠過,當時就從馬上倒了下來。
衆親衛驚叫不已,然而無可奈何,只得棄了董山屍體逃命去了。
托鉢僧衝到山下,見董山已自殺身死,吩咐道:“不許糟蹋董山屍體!此人雖然貪鄙,卻也算得一個英雄。”
既有托鉢僧授意,於是南平軍取下董山首級,祭奠過了陸九公之後,就將首級與屍體縫合在一起,將董山安葬在南高峰下了——後世遂稱南小高峰爲“董山”
南平軍既打下週山縣,佔了險要關口,於是一鼓作氣,收了鐵車州,遂按原定計劃,回軍攻打金山州。打下金山州,那麼南八州就都歸南平汗國所有了。
不說南平軍回軍攻打金山州,且說董山敗亡的消息傳到西庭柱公唐自榮那裡,唐自榮心中暗道:
我瞧他董山武考奪了個第五,只當他很不錯,卻沒想到是個假把式。他死了倒也罷了,但南平軍奪了鐵車州,必將對我不利呀!
於是唐自榮召部下開會,商量對付南平軍。原來的西庭柱公白虎堂——現在的大西汗國皇廷內,一時間衆臣全都到了。唐自榮命設座相待,令衆官都坐。
這些人,文有唐自榮的狗頭軍師卜君瑞、哈君寶爲首的一衆文官,武有唐自榮的爪牙仲君禮、辛君集爲首的一衆武將。唐自榮稱卜君瑞、哈君寶、仲君禮、辛君集四個爲自己的“文武四君子”。
衆人到齊,唐自榮看向自己的“文武四君子”,說道:“諸位,董山將軍兵敗身亡,實令孤傷心!然而他這一敗,卻也坑陷我軍,鐵車州已經被南平軍佔了。孤擔心南平軍越過鐵車州攻打我們的木門州啊!”
一語未畢,早有那卜君瑞站了起來說道:“我主汗皇不必擔心。南平軍急於擴張,先佔外圍,其腹心尚有金山州未曾打下。臣料南平軍必不來打木門州,必然是用關門打狗之法,回軍攻打金山州!”
唐自榮聽了,心中高興,就說道;“好!到底是孤之四君子,一語可解孤之疑惑,卜愛卿這麼一說,孤就放心了。那麼,他南平軍不會來攻打木門州,我們可不可以攻打鐵車州呢?”
當時,卜君瑞得了唐自榮一誇讚,就洋洋得意地坐下了。這一回,又有哈君寶急忙站起來說道:
“我主汗皇,鐵車州無險可守,有等於無,那南平軍,據小臣所知,留下大將陸雨農鎮守白令州,康八守周山縣,李勝總管鐵車州,三支軍馬,總歸陸雨農調度,看來一時難以攻打下來。我們的木門州有木門峽險關,也不是南平軍敢正眼相看的。”
說到這裡,哈君寶的意思還沒有真正和盤端出,唐自榮手下那武將辛君集站起來說道:“哈先生,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呢?快點說明白啊!”
原來這辛君集是個急性子,偏偏哈君寶是個慢性子,所以兩個人之間,常常是因爲性格不合,話不投機。
哈君寶聽了辛君集這麼一說,說得就更慢了:“辛將軍,先彆着急呀!老夫我話還沒說完呢。說完了,你自然就會明白的!”
唐自榮道:“辛將軍且安坐,哈愛卿,你簡明扼要說說吧。”
哈君寶聽了,恭聲答道:“是!我主汗皇,小臣的意思是,我主汗皇既已自立爲大西汗皇,自是身份高貴;那陸九公、劉小棒兒,不過都是流民罷了,卻也能自立爲汗皇,然而怎麼能與我主汗皇相比?
我主汗皇坐擁西八州,精兵二十萬,若是我主汗皇能與他南平國暫時結盟的話……?”
卜君瑞聽了,站起來說道:“我主汗皇,小臣反對哈先生的說法。那南平國是打不下我們木門峽險關的。我們不必理會他南平國,只須向東進兵。
當今之計,那仲方英在朝中弄權,勢力龐大,若是任由他坐大,必然對我們不利。我們應該尋個旗號,討伐仲方英爲是!”
哈君寶聽了,就急了,他本是個慢性子,這一急,說話就有些結巴:“我我我說卜先生,我們自自自立一國,噹噹噹當然要討伐他仲仲仲方英!我我我我的話還還還沒說完呢!”
唐自榮笑道:“哈愛卿莫急,慢慢說,孤先聽你說完。”
唐自榮這麼一說,哈君寶說話又流暢起來了:“我主汗皇,鄰國有救難之義,這個道理大家都知道的,我們就以這個名義,發兵攻打仲方英。小臣建議如此,至於怎麼做,聯不聯盟那南平國,還請我主汗皇斟酌。”
唐自榮手下那辛君集又挺身而出,質問道:“照哈先生這樣說,我們不打鐵車州,但是那南平軍難道不會打我們嗎?就算他們一時不打,總不會永遠不打我們吧?”
哈君寶道:“短期內不會攻打我們,畢竟南平國佔了八州,太過於顯眼,既是易守難攻,又是可進可退,對仲方英威脅最大,所以仲方英應該是先打南平國。”
唐自榮另一大將仲君禮道:“我們打仲方英,不就等於是幫南平軍的忙了嗎?”
哈君寶聽了,哈哈一笑,長篇大論地說了一番話來:
“仲方英和杜懷彪是面和心不和,互有吞併之心。仲方英據北八州,又坐擁忠州。忠州名爲一州,實爲八州二府,目前實力已經是各方之最了;若是他吞併了杜懷彪,便是我們的三倍。
南平雖是敵國,但實力還不如我們,我們抑制仲方英,有利於各方力量平衡,有利於我們立國,有利於示好南平國,穩定主公南部。
憑這三個有利於,再加上我軍直奔忠州,搶奪地盤,問鼎天下,那麼,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成功,則我主汗皇可以奪得天下,不成,則我主汗皇退守西八州,逍遙自在,有何不好?”
唐自榮聽了,心中大爲高興,就道:“哈愛卿高見!”
卜君瑞見哈君寶的意見得到了唐自榮的肯定,趕緊站起來說道:“我主汗皇,哈先生所言極是得當,果然是妙計啊!小臣還有一計作爲補充,以助主公成功。”
唐自榮聽了,含笑問道:“卜愛卿還有什麼好計?”
卜君瑞道:“我們要攻打仲方英,目前先不宜急着動手,要等到仲方英攻打南平之後再進兵。同時,我們先行離間之計,離間那仲方英與杜懷彪的關係,加速他們內鬥火拼,以削其勢。”
哈君寶也道:“好!小臣正好也有這個想法,只是沒來得及說,卜先生與小臣真是心有靈犀呀!”
這卜、哈二人,明顯地是爭寵之意,也都有互相貼金之嫌。唐自榮作爲一個老奸臣,也是有一手的,自然明白——然而這老賊卻又問道:“這離間計怎麼施展呢?”
卜君瑞於是也作一番長篇大論說了開去:
“杜懷彪坐守清流關,養寇自重,小臣早已料透他的意圖,是放縱東八州流民造亂,進而竭力驅趕,逼流民勢力進入忠州或其他州,自己卻於亂中取利。
不曾想,東八州一亂不可收拾,他杜懷彪反而沒了立足之地。所以說,杜懷彪從楊清才手中打下的大小豐州兩州之地,必然捨不得還給仲方英——此爲離間計能得以施展的一個條件;
另外一個條件是,清流關向上走,過了小湖州就是天寧府天寧關。杜懷彪早有反叛之心,所以他據守清流關,大軍東出,可平定東八州;西進,只要奪了天寧關,就可以威脅皇都了!這必然讓仲方英不放心。
只是天下形勢變化太快,讓他杜懷彪無法掌控,所以他杜懷彪才遲遲不敢公開反叛罷了。但憑他杜懷彪與仲方英的關係,小臣相信,仲方英必然也早已看透了杜懷彪這個心思。”
唐自榮聽到這裡,就問道:“卜愛卿說得極是,只是這離間計,具體如何操作?”
卜君瑞道:“主公,我們可以多管齊下,其一是遊說仲方英,促他增加天寧關防守,這必然會加重杜懷彪的疑心;其二是使人遊說楊清才,張友三,使他們結好杜懷彪,進攻李詩劍,那麼杜懷彪騰出手來,必然要對付仲方英。其三麼,就得采取哈君寶先生的建議,結好南平國,引南平國攻打忠州了。”
哈君寶聽到這裡,就笑道:“我先前就說過的嘛,我們要示好南平國——這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卜先生,你算得是老夫我的知己喲。”
卜君瑞聽了,自然也就笑了。
不料仲君禮這時候發了一炮:“聽說順義州一戰,那李詩劍前後不出十日就擒了朱武,收了三州。
李詩劍兄弟二人雖然年輕,卻都是極能用兵之人。如今他兄弟擁兵近十五萬,那張友三與楊清才他們能對付得了那李詩劍嗎?”
卜君瑞聽了,收了笑容,正色道:“仲將軍說得有理。只是請以情勢利害來看,別管他楊清才與張友三能不能對付得了那李詩劍,只要他們幹上了,就是對我們有利了,這不是很好嘛。”
唐自榮聽到這裡,非常高興,自是拍板定砣。當時唐自榮道:
“諸位,孤認同二君子之見,孤在此任命哈先生爲左相,總理我大西國工部、戶部、吏部;任命卜先生爲右相,總理我大西國禮部、兵部、刑部;任命仲君禮將軍爲左都督,籌備進軍忠州諸務;任命辛君集將軍爲右都督,總領我汗國南部防務,以防備南平之軍。其餘衆文武,俱都官升一級,爵加三等!”
於是一衆官員就座中起身離位下拜,齊齊唱道:“我主汗皇萬歲!萬萬歲!”
唐自榮聽了,心中不勝欣喜,說道:“衆位卿家都起來罷。”
於是衆文武起身,然而沒有汗皇之令,都不敢再落座了。
唐自榮心中得意,臉上笑開,向衆人問道:“都坐,都坐!”
於是衆人都坐下了。唐自榮又開口問道:
“剛剛卜先生所設離間之計甚好,卻不知誰能替孤去行使這離間之計?”
衆文武臣子之中,一時無人應聲。唐自榮看了,有些不樂;就再問一遍:“誰能去行使這離間計?”
就見衆文臣中一人站起來道:“我主汗皇,小臣願意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