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星河流碧大荒窮,浪鼓曉天風。牛郎織女何故,鵲聚散、水西東?
雲錦麗,女紅工,燕巢空。破開青冥,拆散鴛鴦,本有元兇。
——小詞調寄《訴衷情》。
當時厲文山詢問托鉢僧:“你剛剛說‘事關李詩劍’,他究竟給你添了什麼麻煩?”
托鉢僧道:“他呀,要率領大雪國的仙兵大軍,明天進攻我們呢!”
“什麼?他怎麼竟會這麼混帳啊?!”厲文山吃了一驚。
托鉢僧嘆息道:“唉,他這也不算是混帳,若是我,站在他的立場上,這麼做也是最好的選擇。”
厲文山不由得說道:“明塵道友,你把具體情況說給我聽聽,我幫你參謀參謀。”
於是托鉢僧就將今天潛入李詩劍軍中,意圖打探消息,以及伺機面見李詩劍談判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跟厲文山說了一遍。
厲文山聽畢,沉思了一會兒,就說道:“明塵道友,這個事情,依我看,不如就憑你的鉢,像對付孟大厲和閻老五那樣,來個‘黑虎掏心斬首戰’,將他收入鉢裡,再把他給制服——說不定,還能一箭雙鵰吶!”
“一箭雙鵰?哪兩隻‘雕’?”托鉢僧似解未解地問道。
“這個一箭雙鵰,我的意思就是,一隻‘雕’就是,可以藉以逼他答應跟我們定盟約,大雪國對那些逃難修仙者以禮相待,雙方互不侵犯,直到天涯路口開啓之日,讓那些逃難修仙者走人去下位世界。
另一隻‘雕’嘛,就是在你的黑鉢裡,我們或許能趁機讓李詩劍恢復記憶,那麼,恢復了記憶之後,他必然就不會再跟我們對着幹了!”
托鉢僧聽了,當時就笑了,連連點頭說道:“有理有理!厲道友,我也想過你說的這個‘黑虎掏心斬首戰’,藉機制服他,讓他改變主張,跟我們簽訂盟約,但是我怕這麼做,將來他恢復記憶了,不好跟他交待,更也沒有想到你所說的‘第二隻雕’!
你這麼一說,反倒是提醒了我,我們就這麼辦!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再將那幫逃難修仙者帶進鉢裡,另尋時機再送他們來這天涯路口也罷。”
——當時二人主張既定,就都入鉢裡,托鉢僧駕馭黑鉢,去而復回,再一次潛入大雪國國主的軍帳。
這個軍帳,從前文中可知,這裡正是李詩劍與薛小妹夫妻兩個的二人天地,畢竟薛小妹這個國主,做起國主來也就是個甩手掌櫃,軍國大事,都是在李詩劍的李天王中軍大帳裡商量的。
黑鉢瞬移,那速度之快,前文已有交待,托鉢僧駕馭黑鉢來到時,恰恰就聽到李詩劍夫妻二人對話。
只聽李詩劍輕輕說道:“小妹,你的意思,是堅決驅趕托鉢僧,這一點,我也一樣;可是,小妹,平心而論,我對他托鉢僧,談不上不喜歡,倒是覺得此人有點兒可親近之感覺——小妹,我這是第N次聽你說討厭他了,他怎麼就討我家女王的厭啦?”
李詩劍這個話,有點兒夫妻間逗樂的意思,然而,薛小妹卻是認真地說道:
“喂,丈夫,說起來,他那破鉢,曾經打傷過我一次,還有啊,我打心眼兒裡就嫌他那鉢討厭。”
李詩劍笑道:“他那鉢雖然厲害,但本人的修爲境界卻也不過是靈道九階,跟我一樣,我自信單打獨鬥也不弱於他,小妹你的修爲境界都快要晉階仙道三階了,怕他作甚?”
“喂,丈夫,我也不知怎麼地,就是有些怵他那破鉢。丈夫,我們不說這個了,既然決定了明天進攻那些傢伙,這是個大事情,我們可得小心些,防他仗着那個鉢,再來偷聽我們的談話或者偷聽我們的行動計劃。”
李詩劍笑道:“他就是來偷聽,我也不怕,我明着告訴他我們明天進攻,其實就是用陽謀,要逼他們屈服罷了。至於明天的行動細節,我重點考慮的不是輸贏,因爲這一點,是完全可以確定的!”
薛小妹笑道:“喂,丈夫,我們必勝啦!”
“我們必勝,這是不用擔心的,但麻煩的是,怎樣才能減少傷亡。既減少我們的傷亡,也避免他們出現大面積的傷亡纔好。”
薛小妹聽了,吃驚地問道:“喂,丈夫,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既要勝,還得要確保減少傷亡——
減少我們的傷亡倒好理解,怎麼這‘減少傷亡’,還包括減少他們那邊的傷亡了呢?”
李詩劍皺眉道:“他們都是仙道境界的修仙者,都可以說是高手啦,而且他們都是我們人類修仙者啊!畢竟我們大雪國,立國於妖域,最缺少的就是人類修仙者,特別是這種修爲境界高的!我先前不是說了麼,我們大雪國,要想興旺發達,最欠缺的就是人才啊!”
黑鉢之外,李詩劍跟薛小妹商量,黑鉢之內,托鉢僧跟厲文山其實也在商量。
托鉢僧道:“厲道友,你聽聽李詩劍這個話,倒也跟個有道明君似的。”
厲文山笑道:“他當年在下位世界裡做一國汗皇,倒也真是個明君,唉,可惜他現在……”
托鉢僧打斷厲文山的話,笑道:“待會兒抓了他,只怕不到一時三刻,大雪國立馬就會陷入全局性的內部混亂——說實話,就衝他這一分‘減少傷亡’的好意,我倒是真的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厲文山笑道:“如果我們既能抓得了他,又不驚動大雪國上下,那倒真是個好辦法,然而,我這也只是說一說,圖個嘴巴痛快罷——哪有這麼好的法子?”
托鉢僧聽了,卻是心頭一動,笑向厲文山道:“有了!我們可以這樣嘗試嘗試!”
“怎麼嘗試?”
厲文山有些不明白。托鉢僧則是故意賣關子道:“厲道友,且請往下看來!”
厲文山笑而不語,果然是如托鉢僧所說,耐着性子,看托鉢僧施法。
只見托鉢僧駕馭黑鉢,無聲無息地繞到李詩劍夫妻二人後面,緊貼那軍帳,隨即黑鉢幻化,就如那軍帳又生了一層“皮”一般,一點一點,慢慢地長。
托鉢僧操作起來,極有耐心,但見那軍帳內壁,“新生”一層看不見的那張“皮”,是無聲無息地漸漸擴大!大約過了十來句話的工夫,黑鉢所化的那張“皮”,就完全地包含住了李詩劍夫妻二人。
此時,李詩劍夫妻兩個,是完全都落在黑鉢之內了,而那軍帳的門,恰恰就是黑鉢的鉢口!
從李詩劍夫妻二人所在的位置向外看,那帳外的侍衛們的英俊挺拔的身姿,是看得清清楚楚!
從軍帳外面向內看,若是侍衛們敢轉臉看的話,那也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們的李天王和國主女王的!
托鉢僧心意一動,黑鉢封閉了鉢內跟外面的聯繫,軍帳外面的侍衛們,就此是看不到軍帳內的情況了;當然,李詩劍夫妻卻是可以看清外面的情況的。
在這個情形下,托鉢僧與厲文山同時現身了!
托鉢僧跟厲文山一現身,李詩劍跟薛小妹當然是大爲吃驚,夫妻兩個當即站起身來!
李詩劍怒道:“你好不要臉啊!又來偷聽我們的談話!”
托鉢僧哈哈笑道:“詩劍道友,什麼叫我又來偷聽你們談話?現在你是在我的掌控之中!你說吧,到底同意還是不同意兩下籤訂平等的和平盟約?”
李詩劍聽了,不由得也是大笑:“你抽風啦?說什麼瘋話?我在你的掌控之中?來人哪!”
厲文山臉現慈悲之色,嘆息道:“孽徒,你到了此時還不知天高地厚!你們兩個,現在都在明塵道友的黑鉢內空間世界裡,還妄想叫侍衛進來救駕?”
托鉢僧哈哈大笑:“你再叫幾聲試試?”
不用試了,李詩劍夫妻兩個都發覺到了自身處境不妙了!李詩劍大怒又復大驚,一把將薛小妹拉到身後,斥道:“托鉢僧,你好無恥!你好卑鄙!”
說話之際,李詩劍就要動手攻擊,然而,一股大力涌至,將他束縛住了!薛小妹卻是不甘心被李詩劍拉在身後,反而衝上前來,要擋在李詩劍的身前,卻也是被大力束縛住了!
托鉢僧冷冷地瞅着薛小妹,沉聲道:“雪域妖魅,今天在老衲的鉢裡,這就叫做我的地盤我做主,你就別在作無謂掙扎了!”
托鉢僧如此聲口語氣,薛小妹料想自己是不免於難了,當時反而收了跟李詩劍在一起的小妻子的嬌氣,那一種清高孤傲之氣再次迸發。
只見薛小妹怒道:“奸詐的和尚!當初在下位世界,你明着跟我比拼,卻是暗暗催動法寶,偷偷地打傷了我!這個仇,我還沒報……”
薛小妹一語未畢,突然間愣了一下:我怎麼就可以動了!
薛小妹能夠移動,當然是托鉢僧指使器靈阿彌乾的;而指使托鉢僧這麼幹的,卻是厲文山。
厲文山暗暗地用神識傳訊之法向托鉢僧道:“明塵道友,詩劍他將這個姓薛的妖女看得很重,護得很緊哪!要不,你試她一試?”
“怎麼試?”
“我瞧這姓薛的妖女,剛纔分明有上前護住詩劍的意思,你試試看,若她待詩劍果然是真心實意的,我們倒也不妨寬貸她些,放她一馬。”
“有道理!人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生死存亡的關頭,最能考較出人的本性本心。”
托鉢僧贊同厲文山的看法,當即指使器靈阿放鬆對薛小妹的束縛,於是薛小妹就覺得自己能移動了,雖然不是很完全自由,但的確是能移動了!
當時薛小妹一步跨出,反而將李詩劍護在身後了。
薛小妹這麼上前一步,將李詩劍護在身後,托鉢僧和李詩劍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厲文山用神識傳訊,比向托鉢僧說道:“明塵道友,當日聽明宗九長老管明經和儒宗顏三長老個說,‘也許李詩劍失憶了是件好事’,看來果然是有感而發呀——
我們在迫使李詩劍訂立盟約後,到底是想法子喚醒詩劍的記憶好呢?還是讓他就這麼着好?”
他兩個正以神識傳訊法商量,卻是料想不到變生肘腋!
只見一道身影,飄然閃過,擡掌發力,直擊李詩劍!
當時李詩劍不能動彈,無法躲避!薛小妹挨在李詩劍身前,一聲驚呼:“喂,丈夫!”
只聽得“嘭”地一聲,如擊敗革,那一掌擊中了薛小妹!薛小妹“哇”地一聲,噴出了大口的鮮血!當然,薛小妹的鮮血,前文說過,跟清水一個顏色,只因爲她本是萬年大雪之精魄所化生。
卻說當時,托鉢僧與厲文山都是事出意外,來不及作出反應,二人齊叫:“三丫,不可!”
轉眼間,托鉢僧已經反應過來了,心意到處,黑鉢器靈阿彌已是發力束縛住了這一個“陸三丫”!
一聲“三丫”叫過,厲文山瞬間作一臉苦笑;托鉢僧早已是怒斥道:“爍珠娘!你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