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馬踏風吹難賣面,渭濱來釣王侯。時乖運蹇莫強求。靠山山也倒,靠水水東流。
菩薩燒香求自己,何時曾向人謀?殷勤此意度春秋。山中常靜坐,世外偶然遊。
——小詞調寄《臨江仙》。
當時陸三丫見了托鉢僧,心頭委屈,又不好說什麼,只好“報告”道:“阿爸,小棒兒不在這裡。”
托鉢僧聽得一愣:“他不是跟你翠姑師叔一起來到這邊的嘛,怎麼就沒在這裡呢?”
翠姑接過話來說道:“阿彌陀佛!明塵師兄,此事說來話長,你跟我來禪堂說吧。”
於是三人一起到了緇衣寺東面小跨院翠姑靜修的禪堂,落座之際,托鉢僧又讓彩綾子也出了黑鉢來相見。
彩綾子出來後,四人敘禮畢,翠姑和陸三丫兩個,就把怎麼來到緇衣寺,傳燈子的徒弟延平怎麼追求翠姑,小棒兒怎麼抱打不平,跟延平和尚鬧翻,以及那玄根子來邊找他的無根師兄,把小棒兒和延平和尚都帶去了明離世界那邊培養去了——
諸多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之後,托鉢僧這才明白情頭理緒。
明白了之後,托鉢僧雖然也是很遺憾沒能見到兒子,卻也破能想得開,於是托鉢僧安慰陸三丫道:
“既然小棒兒被玄根大師帶去培養去了,那也是好事,不必掛懷。三丫,你阿爸我如今已是玄道四階,破開界壁也不是什麼難事,待我處理了這邊的事情,帶上你,破開界壁,去那明離世界裡找他也就是了。”
陸三丫又是高興又是奇怪:“阿爸,你的修煉速度怎麼這麼快啊?”
原來陸三丫心中以破開界壁去尋找小棒兒爲動力,那也是日日苦修,修爲精進,百年下來,如今已是仙道二階了。
翠姑則是心中拋開了跟李詩劍的那一分情,安心靜修,也一樣修爲精進,又且翠姑到這邊後,得傳燈子幫助,修爲原比陸三丫爲高,更兼翠姑原本是聰慧過人,此時竟是遠超陸三丫,達到了仙道八階!
陸三丫也曾問過翠姑:“師叔你的進境怎麼這麼快啊?”
翠姑笑曰:“我不精進,怎麼好領悟破開界壁的本事,幫助你跟小棒兒見面呢?我們坐等玄根大師把小棒兒送過來,可不是等老了人嗎?”
——然而,陸三丫自覺進步雖快,卻遠不如翠姑師叔;如今阿爸來了,修爲境界更是令人咋舌:百年不見,阿爸竟是玄道四階了!
聽了陸三丫的話,翠姑笑道:“三丫,你阿爸他本來就比我們厲害的嘛。”
托鉢僧聽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翠姑師妹,你就別說這恭維的話了,我這個玄道四階來得是快,可是啊!我寧願現在只是仙道境界,沒踏上玄道境界啊!”
翠姑疑惑,陸三丫問道:“阿爸,怎麼了?”
托鉢僧也不隱瞞,卻又嘆了一口氣:“三丫,數日前,你阿爸我還吸是仙道八階,給人家手裡爲奴作僕的,做個煉奴,連正式的名字都不叫,只叫做‘奴二’哩!”
接下來,托鉢僧就把自己被那玄冥天蔣離擄去後的遭遇說了一遍,講到自己駕馭黑鉢,衝到太皇天與玄冥天交界界壁處,被玄冥天世界主玄冥子大法力拿住,死裡逃生的事情時,托鉢僧仍然是幾乎落淚:
“可憐我這黑鉢器靈阿彌,舍了自己的靈性,一身化爲黑鉢內世界的五行物質,又留下一靈不泯,融合到我的三魂六魄之中,助我掌握了吞噬、瞬移、和簡單掌控時間的神通,我這才直線上升,連天劫都有,從玄道初階直跳到玄道四階的!”
翠姑聞言安慰托鉢僧:“明塵師兄,得失俱是緣法,阿彌沒了,雖是不幸,但是天佑善人,你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陸三丫也道:“阿爸,你別難過,等找到了小棒兒,我們好好努力修煉,總有一天,我們打上那玄冥天去,出這口氣,報這個仇!”
彩綾子也道:“是啊,明塵師兄,我師父,還有我,我們都是一條戰線上的!大家一起幫你報這個仇!”
托鉢僧點點頭,又說道:“我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跟任道友去找那位煉製高人,或許他能幫我,讓我的器靈阿彌死而復生。不過,李詩劍的事情,我也跟你們說說——
我已經跑去那明宗總壇,給他們來了個立威示警,諒他們必會有所顧忌的吧?!”
翠姑沉默,陸三丫道:“阿爸,百年前李師叔和薛師叔來到這邊,後來又走了,只怕是回九重天世界那邊去了。這裡明宗通緝都過去百年了,也沒見李師叔夫妻有什麼動靜傳來啊。”
翠姑這時才說了一句話:“回九重天世界固然有可能,但是,這邊明宗的通緝令百年不撤,也有可能他還在這邊沒回去。”
翠姑說話,連提李詩劍的名字都不想提,無法迴避處也只用個“他”字輕輕帶過。
托鉢僧聽得明白,認爲翠姑說得更在理,更也知曉翠姑心中所想,當即說道:
“這麼着,我跟任道友去,彩綾師妹跟三丫去查查李詩劍的行蹤。你們兩個都有厲道友特別煉製的追風靈船,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完事之後,都往緇衣寺來會合。”
翠姑道:“彩綾師妹和三丫師侄去訪查他的下落,可以作個約定,短則三天,長則七天,必要回來一次,跟我道個平安信兒。如此,也就算是我們在這邊專等明塵師兄你回來,好不好?”
托鉢僧道了聲“好”,彩綾子和陸三丫也都同意。
於是,衆人分開了行動,彩綾子跟陸三丫去訪查李詩劍的下落,托鉢僧駕馭黑鉢,跟任老石去了另一處世界。
先不說彩綾子跟陸三丫憑藉厲文山秘煉特製追風靈船去訪查李詩劍,且說托鉢僧依任老石指引,一路直往上瞬移,竟是連超過九重界壁,纔來到一個世界!
但見這一處世界,天空中飄着祥雲,大地上開着異卉,一蟲一蟻一鳥一獸,隨處所見,都是十分養眼怡情!
托鉢僧奇怪:“任道友,這一路好多界壁阻隔,你是怎麼到了那廣明世界去的?還有,這又是個什麼世界,怎麼處處是祥雲繚繞啊?”
任老石苦笑道:“我雖不能破開界壁,但有師賜法寶破界珠啊!至於這裡是什麼地方,唉,一會兒見到我師父,你就明白了!
那破界珠被蔣離搜了去,我只怕失了此寶,要被師父責罰喲!他老人家責罰起人來,向來都是很可怕的!”
托鉢僧笑道:“任道友,自逃跑以來,你見識之廣,我早就疑心,你是大有來歷的人了!如果我猜得不錯,那煉製高手,應該就是你的師父,對吧?”
任老石道:“唉,跟你說實話吧,明塵道友,你猜得不錯,我師父,是太皇天一位神王,他老人家就是太皇天煉製神王車高軒啊!”
托鉢僧哪裡知道車高軒是何許人也?但是,煉製神王這個名頭,不免嚇了托鉢僧一跳!
這車高軒,是任老石的師父,既長於煉製,又是個神王!怪不得任老石在煉製方面是如此精通啊!神王的實力有多恐怖?想想那蔣離吧,托鉢僧心頭不由得惴惴:能請得動神王幫我的忙,讓阿彌死而復生嗎?
托鉢僧心中沒有底兒。
黑鉢停住,眼前一片雲山,細說起來,是隻見雲不見山的;雲山之中,一座高大的府邸,那也是雲遮霧罩的;明明太陽只在雲山下方,偏偏這府邸,一派光明,金光燦燦裡,豪華、氣派,正合了一句話:高端大氣上檔次!
任老石早已向托鉢僧道:“明塵道友,我只能徒步走過去,不可再藏在你這黑鉢裡啦。”
托鉢僧道了一聲“好的”,隨即二人同時出了黑鉢,任老石靠前,托鉢僧靠後,二人快步向那府邸走去,腳下俱是雲層。
不多時,到了府邸大門前,已有兩個小仙童在門前守候!
任老石早已跪倒在雲層上,向兩個小仙童道:“請師弟轉告師尊,不肖徒妙憶前來領罪!”
那兩個小仙童中的一個開口道:“妙憶師兄,師父說了,你辦事不力,有損師門顏面,該受重罰!”
原來任老石在他師門中,法號叫做“妙憶”!此時妙憶臉色唰地一下子就慘白了:師父要重罰!
另一個小仙童上前來攙起妙憶,遞過一顆珠子,托鉢僧旁觀,看得清楚,這顆珠子,乃是百世珠!
托鉢僧心中驚疑不定:這是要怎麼處罰?
就聽這攙扶起任老石的小仙童道:“妙憶師兄,師父說了,你被死氣灌注了數千年,今生修爲境界是不能再進一步的了,你最好去轉生修煉,這顆珠子,就是師父讓我交給你的!”
任老石含淚接了,口中稱謝:“謝謝師父!謝謝師弟!不過,師弟,愚兄還有一事相求,請師弟轉告師父,我這位結拜的道友,爲着救我逃出玄冥天,好好的一件成長型法寶,卻被毀了器靈,求師父看在昔日師徒一場的情分上,幫個忙,讓器靈死而復生,如此,我也就了無遺憾了!”
這小仙童聽了,轉身入內,不多時,又來到門口。
托鉢僧一見這小仙童臉上表情,心中便發涼:
任道友這師父,開口就是重罰,讓他轉世投胎去,怎麼可能指望這種人幫忙,讓我的阿彌死而復生?嗚呼!俗話說得不錯,“望山跑死馬,指望別人都是假”!
果然,這小仙童一臉歉意地說道:
“師兄,師父說了,沒了器靈,也未必是壞事:一來呢,沒了器靈,這法寶就不成其爲準諸天聖器,法寶本主也就免遭懷璧之罪,可以安心修煉;
二來呢,有器靈也不見得就是好事,若是器靈太過強大了,有一天器靈反噬法寶本主,那法寶本主反而淪爲器靈的奴僕了!三來呢,師父說了,這也是對你的這位道友的指點,了結當日他老人家一時好奇,種下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