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一樹蜂蝶花正開,三春幕謝燕歸來。從來物盛遭殺忌,自古時極轉運衰。
情似雨,愛如苔,北風吹雪掩塵埃。千般事理皆同此,無盡人心多可哀。
——小詞調寄《鷓鴣天》。
那城主秋海棠見陸三丫臉上現出失望之色,當即笑道:
“陸仙子的誠心,足以感動天地——不必失望,我們這邊沒有人知道,但是我指點你去一個地方,到那兒輕輕一問,必然可以打聽得到的!”
陸三丫聽了,當即追問:“請教秋城主,究竟是到哪個地方,怎麼地輕輕一問就可以打聽得到?”
“陸仙子稍安毋躁,鬼節之後,秋某親自送陸仙子去可好?”
陸三丫有些不滿意,李詩劍適時神識傳訊道:
“陸師侄,在楊官鎮之際,我曾說暗中偷看他們驅鬼,現在看來,秋城主也罷,那楊官鎮的楊師父、官師父也罷,以及這裡的柏院主,他們都是一個想法——這是爲着拉你助拳,生怕說了之後,你一轉身走了,不觀戰助拳了。”
陸三丫心領神會,當時也用神識傳訊法回覆道:“李師叔,你的意思是說,我答應他們——等過了鬼節之後再問,是吧?”
“是的,你現在急也沒用,不答應觀戰助拳,他肯定就不說,我們也不宜用強逼迫。”
這邊用神識傳訊法交談,那邊秋城主見陸三丫臉上一絲不滿消失了,又綴了一句:“陸仙子,只要你肯觀戰,那麼鬼節之後,秋某既然說了親自送你去,就一定做到,必不食言。”
陸三丫笑道:“好說,陸城主,咱們可就此一言爲定啊!”
“一言爲定!,陸仙子請放心!”
——此時院子裡,那來自各鎮分點的師父們和新選拔來的弟子們,都已經登記造冊完畢,那負責人過來向柏院主報告,柏院主大手一揮一聲令下曰“集合”,登時滿院裡衆人分兩下涌動,一會兒工夫,兩下里是兩大隊站好——
東邊一大隊,是各鎮分點裡來的師父們,總人數也才一百二十人;西邊一大隊,是新選拔上來的外院弟子們,總人數則有六百人;中間空出人巷子。
那柏院主站起身來,講過一番話之後,有外院教頭們跑步過來,順着人巷子跑到隊列前,各執手冊點名,將新弟子都領了去——帶到外院弟子集訓處去了。
又有一班弟子,總數有一千二百人,跑步進場,分成六十列縱隊,每列二十人;這一幫弟子,個個都是靈道境界,最低的也是靈道初階,高的達到了靈道三階;每列縱隊,修爲境界是高低搭配,總體實力相當。
一百二十位師父,此時就依秋城主和柏院主之令,各分點兩位師父領着一縱隊二十弟子,點名之後,向城主和院主施禮畢,轉身出了這外院院子。
有那柏院主的次核心人物近核心人物主動向陸三丫解釋,原來分點師父領二十人,去各分點駐紮,以備驅鬼去也。
等到這幫人走後,院子裡又來了一幫人,這幫人,纔是纔是內院弟子,修爲境界竟然全都是靈道三階,總人數八百人,分兩大隊。
李詩劍、薛小妹和陸三丫三人看得分明,城主、院主對這幫弟子都是相對客氣得多,要求左邊四百人保護城內主要祭祀點,另四百人負責巡邏與聯絡。
李詩劍、薛小妹和陸三丫看了,心中都打了個問號:究竟有多少鬼修來偷食祭品福物?怎麼搞得就跟一場軍事行動似的?
……
第二天一早,但聽大寧城裡到處是鳴鐘擂鼓之聲,滿城人家,戶戶都供上祖宗神位,空氣裡是濃郁的各種肉食香味兒,還有燻人眼睛的香燭火煙。
柏院主早已爲陸三丫解釋,李詩劍與薛小妹也旁聽得明白:原來這鬼節早上天這後,自卯時中至辰時末,是民間祭祀,是城裡鄉下居民祭祀祖先的時候,此時,各鎮上的師父和那駐紮到分點上的二十弟子,巡邏一下也就行了。
早上居民人家祭祀時,那柏院主特地帶着陸三丫在城郊人家處轉悠轉悠,觀看了民間祭祀的情形,此時果然沒有什麼鬼修前來,偶爾有那麼一陣陰風打着旋兒過來,但是一瞅見有高手觀祭巡護,就打着旋兒逃走了!
李詩劍三人聽柏院主解釋:各鎮情況也都差不多如此,早上來的小鬼修,都是修爲十分低下的,走投無路的,各鎮分點的師父們和弟子們只須御風御劍飛行巡邏,把那金鐘掌和鼙鼓拳的聲威拿出來震上一震,那些小鬼修們就會自動地逃之夭夭了!
早上祭祀之後,中午時是滿城過節,鬼節也是節,也要歡度,家家戶戶都拿出去年分得的福物來享用;歡度之後,到了下午,自酉時初刻起至戌時末刻,纔是關鍵時刻——
這兩個時辰時,城主府代表大寧城全城轄境祭祀天地,並祭祀明宗天尊,各鎮分點也要祭祀;這個祭祀儀式十分盛大,祭品福物也非常豐盛,那些偷食的願力鬼修,也都在此時來到,驅鬼的任務,此時至爲重要!
閒話不敘,只說到了鬼節這天的下午申時中,大寧城城主府護衛,還有那武修內外院的精銳弟子們,都行動起來了,巡邏的巡邏,放哨的放哨,跑信兒的跑信兒,那也是**肅穆裡透着十分詭異的緊張氣氛。
早有柏院主讓人安排李詩劍夫妻二人,說他倆既是不曾修煉的凡人,就應當留下來在武修總院裡休息,不要參與驅鬼。
陸三丫自然不同意,同時心中也暗暗覺得好笑:我李師叔薛師叔哪裡是不曾修煉的凡人?哈哈,你們都看走了眼了!
不過,陸三丫也不說破,只說道:“我自有辦法帶上我這兩位凡人朋友,並不影響驅鬼行動。”
那城主與院主一再解釋說會遇到危險的,但是陸三丫一再堅持,李詩劍夫妻兩個也都說“不怕不怕滴。”
秋城主與柏院主見陸三丫堅持,也只好任由李寺劍夫妻跟着陸三丫;卻又暗中吩咐兩個弟子,讓他們跟緊了陸三丫三人,一旦動手時,只管將李蘭劍夫妻兩個帶到一邊兒去,免得誤了陸仙子對付鬼修。
——話說到了正式的大規模祭祀之際,李詩劍夫妻跟在陸三丫後面,陸三丫自有那秋城主和柏院主陪同,來到城主府前廣場上時,只見城主府前廣場上,一座高臺拔地而起,凌空排雲。
臺上擺放着巨大的供桌,又有一車一車地都是祭品,被搬運上了高臺,堆滿了巨大的供桌。
而那巨大的供桌的北側,則豎立着一塊十分巨大的牌子,牌子上是一幅畫像。
城主府護衛們、精銳弟子們遠遠近近地,散兵般圍着,都是嚴陣以待。
陸三丫忍不住地說道:“原來你們的祭祀是這麼豐盛,難怪惹得那些鬼修覬覦!”
李詩劍瞧得清楚,這畫像,與自己在九重天世界裡那明宗時所見相差不大,相同的是,但見畫上是一龍盤旋,龍首昂然,上半身如人直立,兩個龍爪子裡,分別是左爪子託着一輪紅日,右爪子託着一輪明月。
不同的是,這畫像裡還有一人,畫得頗爲虛淡,若是細看,此人顯然是騎在龍首上的,只見他頭戴一頂無檐八角帽,身着明宗八卦璇璣袍,腳穿步雲無憂履,眉眼卻是被一隻龍角擋住了,看不到。
李詩劍一眼看過,心下便訝然道:果然是明宗開宗創派的始祖畫像,我既是明宗弟子,豈能見而不拜?
當時臺上,有城主秋海棠行祭,先祭天地,後祭始祖;那柏院主,做的卻是主祭司儀,在旁邊唱禮。
臺下,李詩劍拱手施禮,雖不是跟臺上那城主秋海棠同時叩首,卻也是行禮步調一致。
那負責跟緊盯住的兩個弟子,雖是垂手肅立,卻也是分出心神來關注李詩劍夫妻的,此時見了李詩劍的舉動,都覺得詫異:
這個不曾修煉的凡人真是搞怪,你這是拜哪門子祖宗?我們明宗開宗創派的始祖,自當有我們明宗弟子來祭拜,這個姓李的凡人,大約是很崇信我們明宗吧?哈哈,我們明宗又不是修煉願力的,哪裡需要凡人祭拜?嗯,這個姓李的,大約是個自作多情的凡人喲!
此時,大寧城外各鎮分點祭祀情況就不在這裡說了,只說隨着這大寧城裡府前高臺上祭祀儀式一步步地展開,大寧城四周,城牆上已經出現了呼喝之聲,半空裡,有陰風陣陣盤旋而來。
很顯然,這是偷食祭品福物的願力鬼修來了!
高臺之上,祭祀依舊在進行,陰風陣陣已到臺側,此時正是華燈初上,高臺上那水桶粗的香燭焰被吹得搖晃欲滅。
高臺四面,有鬼修已經現出形來,跟護衛和精銳弟子乒乒乓乓地幹起來了——乖乖,這分明是強搶,哪裡還能叫做偷吃?
李詩劍、薛小妹和陸三丫三個瞧得分明,此時觀禮的民衆都是遠遠地退開到一邊去了,並無驚訝,一個個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祭臺,觀看祭祀儀式,對於打鬥視如未見,想來也都是對這種情況見慣不驚了。
高臺之下,無處觀禮的民衆們是齊聲都頌曰:“大道明尊!麼麼大道明尊!”
高臺之上,四周是打鬥一片,中間祭祀卻是按部就班,一絲不苟地進行着。
驀然間,又一陣陰風吹到,一個鬼修大喝道:“老鄰居,你們年年獻祭,那虔誠願力對於你們無用,爲何捨不得送給我?”
聲到鬼到!這是一個靈道八階的大鬼修,看來也是這大寧城祭祀時防備的重點對象嘍!
這個八階靈道鬼修到來,那是力壓在場的所有修仙者,陰風到處鬼修現身,張牙舞爪直撲祭臺上無數祭品福物!
此時柏院主一邊大聲喝唱儀式步驟,一邊抵擋這鬼修——當然是擋不住的。
城主秋海棠霍然轉身,擡手攻擊鬼修遞過來的鬼爪子!那鬼爪子卻是靈活得很,繞了一繞,堪堪抓到祭品,只聽得一聲清叱:“老孃打斷你的爪子!”
卻是陸三丫攻了上來!陸三丫得過人家囑託,所謂“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陸三丫自然不容許那鬼爪子碰到祭品福物,按照秋城主和柏院主的說法,一旦那鬼爪子沾了福物,福物就靈氣大減——這福物,在完成祭祀之後,可是要分配到全城千家萬戶的喲,豈能容鬼修來染指褻瀆?
陸三丫是靈道七階修爲,比這鬼修低了一階,但是多一個人對付這鬼修,總是多一分力量,有勝於無嘛,有句粗不拉拉的俗話說的,放屁還添一絲風哩;何況陸三丫是個高手,在柏院主和秋城主的眼裡,總比自己強上一頭的!
陸三丫這一出手,豈止強上一頭?她手中有那厲文山特地煉製的因果鏈縛仙綾,憑這具九品靈器,陸三丫一出手,那鬼修登時吃了陸三丫送的一個大“鱉”!
鬼修驚叫:“你是什麼人?秋海棠!想不到今年你居然請了一個高手來觀戰助拳!”
“哈哈哈哈!”城主秋海棠大笑:“烏骨皮,你這個老鬼吃癟了吧?有陸仙子在,你今年就別做夢想屁乾兒吃了!”
“屁乾兒?你能把屁做成乾兒,明年老子就不來了!哼,明明都是願力滿滿的福物,你居然說是屁乾兒!”
秋海棠聽了鬼修說的話,情知失言,自然閉嘴,那柏院主大喝道:“最後程序,請秋城主祝禱——收供——!”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