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玉國玄爲首的鋒線仍舊是無匹凌厲,攜着那勢不可擋之威,在齊軍重圍之中橫衝直撞,無人能擋,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防線,層層崩潰,甚至連稍微的拖延一番都做不到。
但是在隊伍的兩側,所受到的攻擊強度卻是越來越大,既然玉國玄的鋒線無法抵擋,那麼便是將矛頭轉向了兩側與後方,如此高強度的壓迫下,令之前那三角突擊陣型不斷地縮小着陣勢,隊伍變得越來越狹長,猶如一條長蛇在重圍中左突右殺。
若是這般持續下去,即使玉國玄身周的幾人,能夠在他鎮海境的強大修爲支撐下,破出重圍,逃得聖天,後面緊隨的衆人也要陷於陣中,無法自拔。
“止步!後面速度跟上!”玉國玄大喝一聲,空出來的一手轉瞬之間,結成一道印法,真元猛然灌入其中,只見得那層層光芒閃耀着,法印符紋陡然成形。
圍上來的大羣齊兵,看到玉國玄手上那道法印,紛紛停下衝殺的腳步,這個如同是從煉獄之中走出來的煞神,早已經殺得整個畢玄川大營中,無數齊兵的心神都瀕臨崩潰。
玉國玄左手高舉,那法印在手掌上猛然暴起無數道明亮的光輝,朝着周邊灑落,更有無數道斂藏於周邊的陽氣受到那莫名巨力牽引,紛紛環繞在周邊。
如若是那沉寂在地平線之下的乾陽,陡然躍升於空中,無邊的輝煌光芒破開那微微發亮的夜幕,將那熾烈的陽氣牽引至塵世間,驅散着無邊的黑暗與冰冷。
只見得數萬齊軍所匯聚而成的沖天煞氣,如若滾滾狼煙般的血煞之力,在這乾陽光輝下,那些狂暴的巨力紛紛是被鎮壓下來,無法在引動半分,失去了整個大軍匯聚而成的‘勢’的加持,無數齊軍將士手上的武技戰法,威力陡降!
正被大批齊軍壓迫得無法行進半步的修士,忽然感覺壓力一鬆,對面的齊軍像是被某種力量所壓制住一般,兵刃上傳盪出來的力量都削弱了數成。
雖然不明其中奧妙,但這等絕世良機,沒人會放過,在這等生死間的危機下,所有人都拼命利用着每一絲的間隙,傾盡全力撥開身前的阻障,朝着那一線生機狂奔而去。
趁着這個機會,玉國玄也是催動着所剩無幾的真元,朝着前方衝殺而去,盡力在無數齊軍兵士中清出一片空白區域,他們一直朝着北方衝殺,也是已經臨近畢玄川大營的邊緣。
前方,藉着手掌上的這道乾陽法印所散發出來的光芒,隱隱可以看到,前方人影綽綽,卻是齊軍又在前方佈置下層層防線,也是看出了白夜堂受困的修士們試圖突圍的方向。
但玉國玄又有何懼,劍鋒在手,只要沒有同級別的修士出來阻撓,沒有人可以攔下他前進的腳步,即使是現在狀態下降到最低點也一樣!
三角突進陣型重新編組完成,但已經可以看到人數已經明顯下降了許多,在後方,還能夠隱約看到幾名落單,陷入重圍之中的修士,在無數齊軍的重圍之中,苦苦掙扎着。
慕輕塵身處於陣型的中間,依靠着一身充足的真氣,也是突破重重阻障,跟上大部隊,還活下來的人,不時朝着後面望去,看着那些很快便因爲真氣耗盡而徹底淹沒在齊軍浪潮中的修士,心中雖然悲憤,但沒有一個人妄圖衝回去救人。
此時,只要回頭,陷進去的就不只是一兩個人的問題,唯有朝着前方,以最爲兇猛的姿態,將自身所剩下的殘餘力量,發揮出最強大的衝擊力,衝破阻障,破開防線,才能夠逃出生天,奪取那一絲生機。
畢玄川大營位於一片荒原之上,而在大營的北方,那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在北州大地上也是存在了近萬年,是極少數幾處仍舊保持着原始地貌的地域。
在這段時間內,齊軍完全不可能在這片森林中佈置下多麼嚴密的防禦,而那裡就是白夜堂修士們,所能夠在找到的唯一生機,深入密林之中,這些三大道的真傳弟子們,擁有無數種手段將追兵擊殺於林中。
在那裡,齊軍龐大的人數優勢將被茂密的森林所抵消,而這等保持着上萬年原始地貌的區域,其中所蘊含的殺機,並不比白夜堂的修士們威脅要小多少。
在神州浩土上銷聲匿跡已久,只能在各大宗門內找到的妖獸,在這些保持着原始狀態的區域中,仍舊是能夠找到許些蹤跡,而保持着原始兇性的妖獸們,危險性極高!
“破開這道防線,前面,將是我們今夜的生機所在!”玉國玄大聲呼喊着,連維持通訊頻道的真元都不願意消耗,直接關閉了通玄秘法。
抱着又死無生之念,衝殺在戰場上,無畏無懼的劍修們,在見到那生機所在之時,連那原本已經消匿的求生之念,也再度熊熊燃燒起來,劍鋒所指,殺氣如潮!
擋在他們身前的,是整個畢玄川大營最爲精銳的三千將士,這一支精銳部隊,在大營安置之時,是被部署在偏僻的營帳,遠遠避開中軍帳所在,卻是因此而逃過了白夜堂的襲擊。
此時也只有在這支隊伍,是畢玄川齊軍中唯一保持着完整戰力所在,在那位僥倖生還的主帥指揮之下,部署在白夜堂修士們,逃亡生機所在的最後一道防線上。
求生之念徹底化成熊熊烈焰,化作一片凌厲之極的殺機,如水如潮般狂涌而出,白夜堂的修士,雖然戰力已經下降到谷底,但戰意鬥志卻是徹底被激發出來,化作最後的瘋狂,傾瀉在任何膽敢阻擋在他們通往生機的道路上的敵人,將他們徹底撕碎!
而作爲畢玄川大營中最爲精銳的將士,大營受襲,無數袍澤喪命在這些修士們手下,無數玄奧強橫的術法,將那一個個將士斬殺,那些人,與他們來自於同一個國度,甚至不少是熟識的朋友,乃至是血脈相通的親人。
復仇的火焰,將他們的戰意徹底激發出來,幾乎是化作一道沖天而起的血色火光,最爲純粹的殺念,掀起滔天巨浪,與白夜堂衆人所散發出來的狂潮轟然相撞!
白夜堂修士一方,只剩下六十餘人,人人皆是帶傷,但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殺機,凝聚而起的狂潮,卻是比齊軍三千將士所散發出來的煞氣還要更爲濃烈幾分。
手中法劍,斂聚着層層光輝,或橫隔於身前,或拖拽於腰間,疾步而行,重重地踏在那岩土之間,每一步都激起大片的塵土,每一步踏出,都在岩土上留下那密佈的裂紋。
即使是真氣耗盡,即使是渾身帶傷,即使是身臨絕境,但他們是天下八大道的真傳弟子,是大晉英才所匯聚的白夜堂修士,更是北州這等四戰之地,數十年磨練出來的死戰之士!
可敗,可亡,可將手中的法劍斬斷,可將身上的真法潰散,但絕不能降!
六十餘人,踏步疾行之間,整齊的步伐,讓整片岩土都在劇烈地顫動着,那彷彿不是六十個人在前進,而更像是六千,六萬名重裝甲士在奔行。
面對這等洶涌而來的威勢,齊軍三千將士,在心中那一股怒火的催動下,卻是沒有絲毫的懼意,反而是更增添了幾分戰意,齊聲呼喊着,跨着整齊的步伐,槍戟如林,森然而行。
仍舊是以玉國玄爲首的鋒線,在第一時間接觸到齊軍戰線,只見得玉國玄手上的厲旭法劍,在左手掌上凝聚已久的那一道法印狠狠打落之下,猛然暴起一陣極爲耀眼的璀璨光輝。
一劍橫斬而出,金紅色的乾陽光輝,層層凝聚着,猛然顯化出一道擎天巨劍,巨大的虛影橫貫天穹,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巨人高舉着,凌厲的鋒芒刺痛了每個人的感知。
下一刻,這道九天神劍,在玉國玄的怒吼聲中,猛然劈斬而下!
這一瞬,如若是地裂天崩,整個世界的光亮都被這一劍所吸納而去,所有人都感覺到深陷入那無邊的黑暗中,唯有那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劈開的一劍,散發象徵着希望的光明。
甚至是連齊軍將士,身臨這一劍之下,都不禁有種渴望這一劍斬落的衝動。
沒有任何聲響,只剩下那無邊的光芒所匯聚而成的浪潮,在劍影斬落的同時,像是破開了夜幕,破開了每個人心中所蒙塵的那一股黑暗。
下一刻,光浪席捲整片天地,熾熱的光輝佔據着每個人的視線,像是整個世界的物質都被徹底點燃了,化成了那最爲純正的光明之力,普照塵世。
無上乾陽之威,墜於凡塵之間,來自於九天之上的神光,瞬息間碾碎了那一劍之下,所有人的心神,意識、身軀……這一切統統在象徵着光明與希望的一劍之下,徹底粉碎!
三千將士,在戰陣之中,被斬出一條無比遼闊的大道,中軍所在,蕩然無存!
剩餘的兵士,被這一劍神威所攝,凝聚起來的威勢轟然崩塌,連那戰意都在不斷地崩潰着,反觀白夜堂一方,卻是在玉國玄的控制下,沒有絲毫的影響,仍舊是戰意如虹,殺氣如潮,以那極爲兇猛之姿,瘋狂地衝擊上接近於潰散狀態的齊軍。
白夜堂修士們甚至是沒有花費太大的力氣,輕易地碾碎了齊軍的鋒線,意料之中的大規模傷亡並沒有出現,甚至連已經做好葬身於此地打算的慕輕塵,都毫髮無傷地在第一批衝殺進敵陣之中。
諸般劍術在最後的真氣催動下,發揮出前所未有的凌然之威,縱橫敵陣,肆意斬殺着那已經失去戰意的潰散之敵,比起之前身陷重圍不知輕鬆了多少倍。
畢玄川大營最後的防線,在玉國玄一劍之威下,轟然破碎,遼闊的原始森林,就在眼前!
而就在此時,被遠遠甩開的齊軍陣中,卻是猛然躍起一道身影,身形在半空中,手持長弓,絞弦已被拉得滿月,更有無數點點熒光匯聚在那箭頭之上。
人在空中,躍升至最高點,彷彿是被某種力量依託着,頓了頓,控弦三指鬆開,只聞得一聲淒厲到極致的尖嘯之聲,壓過了整片混亂戰場上的雜音,高速破開着空氣,在空中拖拽出一道熾熱的軌跡,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直取玉國玄背心!
當聲音響起的瞬間,玉國玄渾身真元如若是受到了某種刺激一般,急轉流運,腳下的步伐隨着心神而踏進,身形斜着一轉,像是一腳踩空,欲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身上那件寬大,染着極爲厚重血污的道袍,猛然閃耀起一陣極爲明亮的光輝。
雷鳴電馳般的箭鋒,擦着玉國玄的肩背而過,那件顯化出層層符紋法印的道袍,在這股巨力的撕扯下,炸成一片碎屑,只剩下半件殘袍。
玉國玄亦是被這股巨力狠狠拋飛數丈,但隨即雙手撐地,一躍而起,手掌一招,將拋落在遠處的厲旭重新牽引至掌中,臉色如常,狠狠地盯着那後方箭鋒襲來的方向。
頓了片刻,所有人都被這一箭之威所攝,但見玉國玄一點傷都沒有,也是不在擔憂,繼續朝着前方突進,誰也未曾看到,玉國玄肩背在那件殘袍碎屑遮掩下,那巨大的撕裂傷口。
十萬大軍匯聚的畢玄川大營,在諸般術法的轟擊下,大半化成一片焦土,連同那中軍大帳在內,那座被乾龍道高人拔地而起,花費巨量材料佈置下層層陣紋的堅城,盡數是被白夜堂所毀。
北狼部損失慘重,齊軍將士更是傷亡三萬餘人,多位高層大將被殺,營寨被毀,士氣大降,遁入北部森林的白夜堂殘部,齊軍更是束手無策,無法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