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的動向,或許是已經掌握在齊軍的哨探中,即便程玄理一路上已經盡力清除掉那些偵測術法,並且是施展秘法,暫時將這片區域的靈元攪亂,讓那些窺視之法無法發揮作用。
但即便是如此,察覺到此地異常的齊軍,定然會派遣出哨探前來監控,而這等規模行軍,即便是在諸般阻截下,也是難以逃過這些哨探的窺視,現在只能期待齊軍先鋒無法及時接到後方的警訊。
第一道防線,那是數千名兵士依靠着極爲簡陋的低矮城牆爲依託,這些都是之前齊軍所佈置下的防禦工事,在之前被晉軍攻陷後,並沒有得到良好的修繕。
這段完整區域高度甚至不足三丈的城牆,在這個世界那些強悍的兵卒面前,精銳之士甚至可以一躍而過,根本起不到原有的阻擋作用。
所幸駐守在上面的,除了數千精悍兵士之外,還佈置下近千名特意挑選出來的武者。
軍中皆兵士皆是被傳授武者修行之法,但只有實力突破一定界限,擁有足以與破四境的修士抗衡實力,才能夠被稱之爲武者。
武者一脈的戰力並不算是如何強悍,但其優勢在於精,武者一身所學,便是從氣海抽取生機,轉換成所真氣來淬鍊身軀,然後再修行各種武學技法,僅此兩道,其餘的皆可棄之。
修天之法,行天之道,得到大道承認的最好標誌,那便是壽元的延長,延年益壽之法,除了那些有傷天和的魔道之術,其餘的無論在哪個地方,皆是受到凡塵之人的尊崇。
而凡塵武者的修行之法,卻是完全相反。
在修士眼中視若性命關係所在,絲毫不得出現半點差錯,明心見性之前,皆是需要細細保護,不敢有片刻攜帶的氣海,在凡塵武者們的修煉中,卻是一座不斷抽取,反哺自身血肉筋骨的寶庫。
任何武者修行之法,萬變不離其宗,核心理念皆是關於如何在氣海中抽取力量,鑄煉自身強悍軀體,掌控體內諸般神秘氣機,化作最爲鋒利的兵器,行使攻伐之術。
修士視氣海如若自身性命,不息耗費大力氣,創立鎮海之境,以罡煞之氣鎮壓氣海,封鎮生機,讓玄奧的氣海化作自身壽元延長的源泉,將氣海中那純正的生命之力徹底封存,極大限度地延緩軀體以及魂魄的衰老速度,從而達成長生不朽之願。
武者反其道而行,以氣海中磅礴生機化作自身力量源泉,每一次戰鬥,每一天的修煉都是在瘋狂.抽取自身的生機,修爲高,壽命越短,若是無法突破這氣海的死結,踏入與修士天階明心境相同的至高境,壽元皆是不足百年。
歷史上曾出現過不少以弱冠之齡,生生擊敗道宮鎮海之境的修士,但就是這等天才武者,卻是活不過二十歲便是由於無限度抽取氣海,生機枯竭而亡。
越是天才的武者死得越快,但若是修煉的速度能夠在生機枯竭之前,突破氣海束縛,踏入那至高之境,成就擁有千年壽元的至高武者,那便是足以與明心境修士抗衡的強大存在。
軍中沙場,那便是凡塵武者磨礪最佳的選擇,四大朝的精銳軍隊中,皆是匯聚着無數強大武者,在生死一瞬的戰場上,那是武者們修煉最佳的場所。
再高明的將領,也抵不過鎮海境修士一劍的刺殺,但在武者修煉之法盛行之後,軍中之地,武者匯聚之所,便是成爲了世外修士的禁區。
任憑你一劍逍遙,萬般術法變幻莫測,遇上軍中武者,戰刀長戟相迎,血氣殺念狂涌沖霄而動,只需數位修煉不足三十年,便臨近於至高境的強大武者,就能夠將苦修百年才成就道宮鎮海境的修士生生斬落。
對於這等完全違背了修士們修煉大道的武者,世外高人們在展現自己冷豔高貴,不屑一顧的同時,對於這些只需要不足一半時間,不需要太過優秀的資質,只需要敢於拼命便能夠擁有強大力量的武者,也是存在着深深的警惕。
若非是武者存在壽元這一巨大的缺陷,以及篡道者之法在修士中盛行而導致修士規模猛增,與凡塵武者之間的距離再度拉開,免不得凡塵與世外要爆發一場曠世絕倫的大戰。
武者的壽命短板,成爲了無數天才心中永遠的痛,即便是至高境的武者也僅僅擁有千年壽元,而任何一位明心境的修士便是能夠活上數千年之久,更不用提那些幾乎不曾老死的化神顯念高人。
武者一生所行之路實在太過短暫了,即便歷史上曾出現過可力敵化神境修士的至強武者,但卻是從未聽聞武者能夠破除那最後的壁障,跨入等同於通乾的無上境界。
“前面沒有路!”這是一位曾在武者歷史上留下最璀璨光輝的至強者所留下的話,那日,連斬九位化神高人,終而力竭而亡,戰力讓世人驚駭不已,令無數武者膜拜,但留下的這句話,卻是讓無數武者絕望。
在遠處山坡等待着戰鬥的序幕拉開,慕輕塵一邊靜靜地翻閱着這一卷【武者之路】,那是講述數千年來凡塵武者道路變遷的一本傳記,雖然其中他也看出了許些失真的地方,但也是側面領略到凡塵武者的強大與無奈。
世外修士,一生所求的是大道所蘊藏之奧秘,漫長的壽元不過是建立在其探尋大道的基礎上附帶的,真正的修士實在沒幾人回去顧忌壽元的問題,對於他們來說,自身的壽命已經是超越了是否需要存在的範疇。
但武者卻是一生爲壽元所迫,從選擇了這一條路的那一刻起,身後那一條緊追不捨的死亡之線,驅趕着他們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踏進,但是在最後臨近終點之時,卻是生生斬斷了前方的道路,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他只能給予那些仍舊奮戰不息的武者祈禱,能夠找到另一條通往巔峰所在的道路。
…………
在那低矮的城牆上,一排兵士整齊地站在烈日暴曬之下,卻是紋絲不動,穿戴在身上的盔甲鞋履,手上所持的各式兵器,長時間的暴曬下,逐漸是變得越發燙熱。
將士們已經是需要以真氣遍佈在身周體表上,來緩解這一股直直侵入軀體的熱氣侵襲。
敵人遲遲未至,但是在得到中軍帳指示的將領也未曾敢鬆懈絲毫,此次出動近兩萬大軍前來伏擊,雖然是在修士的術法協助下極力掩蓋,所有人都收斂着氣機,但仍舊是有一股隱晦的氣息波動瀰漫在整個戰場上空。
佇立在前線城牆上的將士們,此時並不知道自己的主帥便是在後面不遠處的林地伏擊着,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將自身磨礪已久的毅力發揮到極致。
在北州的各路大軍中,任何一支曾駐守在邊鎮之地,與齊軍常年廝殺的軍隊,軍中絕對不缺足夠強悍的精銳武者,同時能夠在極爲殘酷的邊塞絞殺中活到現在的兵士,即便是沒能夠成就武者,其磨礪出來的戰力以及意志,也並非是普通的軍隊所能相比的。
如同半年前玉國玄親率的畢玄川夜襲,駐守此地的齊軍,除了那些真正在戰場上廝殺過,磨礪過的精銳遊騎之外,其餘的皆是訓練已久,但卻是缺少那一股兇悍之氣的新兵。
新兵出戰,氣勢雖銳利,但是在遇上實力不比己方弱,甚至更強盛的對手之時,士氣總是跌落得極快,而這些在邊鎮之地征戰數年才被替換至北瀚輪休,那磨礪出來的兇猛威勢還未消散,此時的戰力正是處於巔峰。
就在此時,遠處塵土飛揚,煙塵滾滾而起,馬蹄聲,鐵甲槍戟碰撞之聲,撼動着整片荒原,駐守在城牆上數千將士,面對那飛騰而起的黃龍,卻是沒有絲毫驚慌之色。
如若是面對滔天巨浪的山崖巖壁,巍然不動!
在那極遠處的地平線上,陡然升起一道黑潮,隨即,無數道旌旗升起,飄揚的齊軍旗幟將那黑色的地平線染成了一片藍白,與萬里無雲的天穹相互照映,冰藍狼旗,那正是齊朝軍隊的象徵!
一萬,或是數萬齊軍拉出一道極長的戰線,緩緩朝着這段低矮殘破的城牆而來,隆隆的馬蹄聲,讓這段城牆跌落無數塵土,連某些破裂處,此時也是顯現出那密集的裂紋。
讓人不得不懷疑,在那萬馬奔騰而來之時,或許用不着齊軍將士藉以馬力衝擊,單單這大地的震動,就足以讓這段城牆崩塌。
而即便是到了這種時候,城牆上一衆將士還是沒有絲毫的顫動,穩穩地駐守在城牆上,默然地看着這些緩緩而來,凝聚成巨大威勢迎面撲來的齊朝大軍。
在戰場上征戰數年,即便是背後沒有友軍支撐,磨礪出來的兇悍軍威,也能夠讓這些兵士漠然面對生死之危,無論是對方,或是自己的性命,在戰場上早已經變得極爲廉價,數年的邊疆征戰,讓活下來的所有人,都已經適應了這種讓血熱翻騰的氣氛。
“擂鼓!”城牆上陡然一聲厲喝,只見得一名將官走上塔樓,高舉鼓槌,轟然打落!
‘咚!咚!咚!’
一面戰鼓響起,數十通戰鼓隨之而炸響,城牆上的將士齊齊踏進一步,整齊而有力的腳步踏進,暴起轟然一聲巨響,幾乎是差點讓整段城牆都徹底崩塌。
如同潮水般凝聚着威勢,緩緩朝着晉軍涌來的齊軍也是毫不示弱,同樣是以整齊的戰鼓聲相迎,同時上萬騎兵一夾馬腹,馬蹄聲踏落的頻率更高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