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革命……煤……石油……蒸汽機……內燃機……機械製造……電力……材料……三酸二鹼……”
走在往啓光院去的路上，樓五塵的腦海中此起彼伏地閃過一個個念頭，卻又一個個熄滅下去。
最後，樓五塵嘆了一口氣。
要從零開始攀科技樹，談何容易……
那種有組織有預謀精心策劃的五百人造反集團姑且不論，樓五塵一向覺得單憑一己之力穿越將整個世界的科技拉向二十一世紀是非常不靠譜的事情。
現代社會已然是經過了極度的細化分工，每個人都不可能掌握這個社會的全貌，每件看起來非常簡單非常普通的日常用品後面可能都需要一個非常龐大複雜的工業鏈支撐，脫離了社會，你連一根鋼筆都造不出來！
就算這個世界有法術這樣便利的力量，可樓五塵自己對很多東西也只是一知半解，勉強知道一些原理，要光憑這些還原出現代工業體系？
我可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好活……這絕對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事情。
這麼想來，確實進啓光院是最適合自己的選擇——樓五塵感慨着，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了些。
這邊在自然科學上到底走到哪一步了？對各種物質的理化性質又有什麼程度的研究？老師提到的世界壁壘又是不是和沒有星星有關係……啊啊啊也不知道老師什麼時候回來，好多東西想問啊！
老師你快些回來吧——
轉着這樣的念頭，樓五塵邁進了光明宮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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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五塵無論如何沒有想到，自己早上迫切的期盼，等來的卻是重傷昏迷的老師——
雲衡光是被幾近暴走的雲衡冬帶回來的。紅着眼的雲衡冬幾乎重新定義了所有人心中的歸元境戰力——她一路劈飛了從南天門到凌霄殿二十多個試圖讓她停下報備的執事，要不是水上瑤光及時出來將雲衡光帶去見祖師了，搞不好她連凌霄殿都能拆了！
消息傳開，幾乎整個天宮都震動了：整個東流島已經幾百年沒有見過敢與上門作對的勢力，更別提傷人——傷的還是雲衡光，接近真一境巔峰的啓光院院主，整個上門僅次於祖師象山道人和代掌門水上瑤光的最強者！
“樓師兄！怎麼辦，娘她，娘她——！”
“放心……放心……雲司主去請祖師了，師尊她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樓五塵一邊說着肯定的話語安慰着撲在自己懷裡大哭的雲行西，一邊輕輕地拍着她嬌小的背，可他自己心裡，也充滿了不安的陰雲。
兩人剛剛纔趕去了凌霄殿，卻被殿外的執事擋在了外面。雲行西本想待在殿外的天風中一直等下去的，但樓五塵見臉色差得嚇人，強行將她給帶了回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胸前低低的嗚咽聲漸漸平靜，樓五塵低頭看去，雲行西已經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臉頰還掛着兩道未乾的淚痕。
嘆了一口氣，樓五塵右手緩緩放低，微彎身子，左手從腿彎出勾起，用盡可能輕的動作將雲行西抱了起來。
少女纖細的身子輕柔得有些不可思議，好像馬上要化爲風飛向渺遠的天空，又好像隨時會融成水滲進正抱着她的雙手。
走到內屋，窗腳有一張估計是雲衡光爲自己準備的樸素簡牀。樓五塵輕輕將懷中的少女放下，略略給她拉上被子，然後走到書桌旁，翻開了昨天未看完的資料。
現在胡思亂想沒有意義，先做該做的事吧。
——雖然是這麼想的，可過了兩刻多鐘，樓五塵發現自己面前的書頁依然還停留在同樣的地方，對自己剛纔看了什麼看到哪裡了一點印象都浮不起來。
果然，我自己心也不夠平靜嗎？
對雲衡光這個素未謀面的師尊，樓五塵其實也頗有好感。她留書中表明的氣度和追求就讓樓五塵頗爲贊同，而這兩天在她的工作場所看她的研究資料和工作筆記，更是讓他對這個師尊多了幾分親切。
而且——樓五塵望了望牀上的雲行西——能培養出這樣女兒的母親，應該也是一個……好人吧？
希望師尊平安無事吧，樓五塵默默想着。
能讓真一境的雲衡光傷重不醒的力量，離現在的樓五塵實在太遙遠了。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祝——
“砰砰砰！”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本來就只是淺睡的雲行西一下子就被驚醒坐了起來，原本稍微恢復了一些的臉色驟然又變得蒼白，像只被從冬眠的樹洞裡丟出來的松鼠一樣，驚惶地張望着四周。
“娘？！是有孃的消息了嗎？”
樓五塵心頭升起一股怒氣，先幾步併到牀邊握住雲行西的手讓她平靜下來，然後才走到依然響個不停的外門前，壓住怒氣平靜地問道：“請問您是誰？是有師尊的消息了嗎？”
外面沉默了一下，然後傳來了一個渾厚——或者可以說是肥厚的聲音：“……你是，雲衡光招的那個弟子吧？樓什麼的來着……”
“樓五塵。”樓五塵本就心有怒意，這個聲音更是讓他沒來由一陣厭惡，連習慣性的基本禮貌語都懶得用上了，“什麼事？”
“你老師不是被送去掌門那兒了嗎？我是你師叔文守紹，來你老師這拿個研究資料，快開門！”
樓五塵面色一冷，嘴上卻維持着剛纔的語氣未動聲色：“師叔自己沒有權限嗎？爲什麼要我開？”
外面的聲音似乎有些急躁起來：“讓你開就開，哪兒那麼多廢話！剛進啓光院就敢這麼頂撞長輩，你老師連尊卑教養都沒教你嗎！”
這次樓五塵沒有再回答他，而是緩緩退回了內屋，關上門隔斷聲音後走回了雲行西的牀邊：“行西，外面那個人你認識嗎？還有啓光院裡，有隨便到別人的研究處藉資料這種事嗎？”
這人來得太過蹊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雲衡光剛出事就來，而且來沒有正式的流程和手續，還要自己來開門，只怕——
“文師叔我只見過幾次，聽人說……”雲行西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這樣不好，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說他課題鑽研上不太好，一直沒出什麼成果。至於資料……大部分的公共資料都在宮靈那裡可以查到，剩下的就是大家各自的研究成果了，只會在每年的大會上分享討論，那時候就會按成果決定這一年的考評……”
“是這樣，我明白了。行西你不管了，休息一會吧。”
不過雲行西並沒有聽樓五塵的話躺下休息：“樓師兄，你說娘她……”
樓五塵心中大概對這個事情有了個輪廓，一邊安慰着雲行西，一邊思考着對策。
大概是遇上不要臉的SB了，樓五塵如此判斷。
工作生活中遇到SB的情況太常見了，倒不是說這種人的數量有多少，而是他們的存在感實在太強，遇上一個就足以讓人噁心好久。
比如說幹活躲一邊領獎衝最前，比如說成天因爲自己的私事讓別人幫忙幹這幹那，比如說把別人辛苦工作的成績楞說是自己的……
對SB不能慣着——這是樓五塵的親身經驗，你跟他一客氣，他就順着竿就往上爬了，你要是找個由頭婉拒他，他還能厚着臉皮把你的理由否回去：你說要出差他能瞞着你直接去找BOSS把假請了，你說手機停機他能幫你把話費充了——當然會算作你借他的錢搞不好還要收利息，你說沒空他甚至還能說出哎呀反正你下班也就是抱着你的電腦手機有啥事嘛……
總之SB絕對不能慣，先晾着再說！樓五塵咬了咬牙，暗自定下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