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鑄雲宗，主峰後山。
李亦情和幾位剛趕來的天庭重臣，滿是憂慮地看着前方涼亭。
李平安已是笑了一陣。
他的笑聲中，充滿了歡愉與振奮，彷彿是困擾自身漫長歲月的問題一夕間突然化解，自身陰霾一掃而空。
東王風清揚負手沉吟：“殿下，陛下這是……壓力太大瘋魔了？”
“怎麼會，”李亦情哭笑不得，忙道，“父親應該是找到了一些新的希望，大鵬元帥還在外面召集衆高手，父親可能要帶我們去一個地方，然後，與超脫者直接對峙。”
“哦？”
這幾位出身人族、爲天庭崛起立下了赫赫功勞的老臣，此刻紛紛變了面色。
一人道：“咱們要不要穿的正式些？這樣就算是跟超脫者拼個他活我死，也能走的體面些。”
“不至於，陛下帶我們去，肯定是有陛下的理由，應當不是要去鬥法的。”
“不鬥法怎麼贏？雖然咱們幾個都是文臣，但在天地間的高手排行中，實力也能勉強算作百二十名，這天地間所有根本大事，不都是鬥法解決的嗎？”
東王笑道：“這個還真不一定，此間之糾葛，恐怕一時也難以說清，畢竟咱們陛下與那超脫者也是師徒。”
李亦情輕吟幾聲：“此間還有一些內情，父親應當是剛剛見過那位超脫者，或許是真的尋找到了剋制超脫者的法寶。”
幾位大臣不由得面面相覷。
一旁響起了悠揚仙樂，卻見瑤池王母駕着靈芝彩雲緩緩飄來，一襲金裙包裹着她豐腴與知性恰到好處的身子，那複雜的盤發讓她絕美的面容多了幾分威嚴。
瑤池身旁坐着兩位女仙，卻也非尋常人等。
左側的仙子一襲白裙，身段高挑、纖美動人，烏黑長髮如瀑垂落，修行界常見的雙環髻讓她清美絕倫的臉蛋多了少許靈動感，只可惜她在外人前總是不苟言笑，便是見到了李平安，也只是眉目間多了一些溫柔笑意，面部沒什麼情緒表露。
這自然就是雲冰仙子清素了。
按理說，瑤池、清素現身，那另一位女仙合該是牧寧寧。
——李平安的這點家務事，天庭之中少有人不知了。
但今日坐在瑤池右手邊的卻是一位響噹噹的大能大神通者，也是天庭之基石，被稱爲第七聖的大德后土。
隨着生靈輪迴越來越多，后土的名聲也在直線上揚，隱隱有居於天庭體系前三的架勢，也成了天地秩序的壓艙石。
若是換成其她女大能，東王等人肯定是要遐思一二，覺得這位女大能被天帝陛下一親芳澤了；
但換作是這位后土娘娘……
東王等人會下意識覺得，他們的天帝陛下認了個親姐。
聖潔而不敢詆譭。
瑤池、后土、清素駕雲落在涼亭外，齊齊對着李平安行禮。
李平安笑着擺擺手，朗聲道：“你們先等下，還有些高手要過來，然後我們再出發。”
瑤池問：“陛下要去何處？”
“去你那。”
瑤池怔了下，隨後微微頷首，笑道：“那我可需讓人整理下家裡？”
“不必忙碌，”李平安溫聲道，“今日就是解決這天地間最艱難的問題之時，我們需齊心合力、全力以赴。”
瑤池面露肅容，對李平安欠身行禮：“一切聽從陛下安排。”
她話音剛落，鑄雲宗護山大陣外突然涌來了一片火燒雲，一股股強悍的氣息接天連地，爲首一名女將身着火紅鎧甲，橙色長髮如火焰般飄舞，不是女魃又是何人？
女魃背後則是十數名人族強者，多是神農、軒轅兩位人皇的大臣，這也是人族最強的底蘊。
神農氏的氣息隱隱出現在了高空之中，鎮元大仙似也在左側，兩位高人並未現身。
李平安大袖揮舞，護山大陣自行關閉，女魃帶着這羣高手直直落了下來。
“陛下！決戰如何打！”
“呃，你怎麼把人族此前藏起來的大羅金仙都喊來了？”
李平安心情大好，說話口音都變得輕快許多：
“其實只是讓你過來見證下，並不是要大家去拼命，這次也打不起來，六聖我已邀請了四位，想必另外兩位也會現身，我的超脫者老師本體不會輕易涉足天地間。
“這次雖然是決戰，但決戰不一定是要鬥法！”
女魃眨眨眼：“不用鬥法？”
“只是大概率不用鬥法，小概率可能還是要打。”
李平安笑道：
“此前困擾我多時的問題，突然之間就解決了。
“諸事之因果已經閉環！”
女魃看了眼一旁的瑤池與清素，瑤池微笑頷首，清素並未給予任何迴應。
“那好，”女魃抱着長矛行禮，“人族上下，皆爲陛下效命！”
“暫且歇息，等一下他們幾個。”
李平安溫和地說着。
他今日心情着實不錯，揹着手就朝東王幾人溜達了過去，傳聲叮囑他們稍後要做的幾件事。
比如，關鍵時刻站出來跟他一唱一和，必要時候要充分發揮臉皮的重要性，云云。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東洲上空劃過一束金光，大鵬鳥帶着數十名高手趕來此處，卻是包含了天怒衛幾大統領與九尾狐止初在內的，天庭數十干將。
他們主要佈防在南州邊界、天庭外的八大界（部分依舊在建設中）。
李平安將他們盡數召集起來，也是爲了今後少花費口舌解釋，讓這些天庭主要大將和他們各自背後的小團體、大家族，都知此間發生了什麼。
又聽陣陣龍吟，四海龍王率衆前來；
東南邊亮起一束束仙光，截教最核心的百多名高手跟隨多寶等大弟子一同趕來了此處。
此間越發熱鬧。
天地間的主要勢力和高手，除卻闡教和西方教之外，幾乎都已聚起。
闡教那邊也得了李平安的傳信，不過他們並不用飛過來。
——因爲接下來就是去崑崙山。
最後一批趕來的高手，卻是雲中子、徐升、徐迅天等天宮常駐的數十位煉器煉丹大家。
他們也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只有雲中子隱隱猜測到，李平安可能是要對他們展露真正的底牌。
李平安此前就對雲中子透露過天庭的三大底牌。
其一是那朵業障紅蓮，接近無限功德量化寬鬆；
其二雲中子暫時不知詳細，只知那與李平安的衆生大道有關，應當是類似人皇集合人族願力的神通本領。
天庭第三個底牌就比較玄乎了，是他們天工閣，也非他們天工閣。
雲中子一直知道，天工閣只是明面上的‘無靈之術研發中心’，此前這些老師傅們培養出了一批批弟子，後來都已不知所蹤。
今日聽聞李平安要去崑崙山，雲中子就已大概明白。
他們今日應該是要展露一些東西，用來鼓舞天地衆生的士氣了。
自瑤池搬去天庭，崑崙山福地的一部分就被秘密劃爲了禁區，那裡依舊駐紮着諸多高手，有陸吾、開明獸等瑤池一脈的高手鎮守。
果不其然。
李平安見衆高手來了個七七八八，也就不再多等。
今日的主角就是六聖、盤古與超脫者妄日。
他剛要大手一揮喊一句出發，忽地又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之處。
“我父去哪了？”
“掌門喝醉了！”顏晟長老連忙傳聲，“此前喝醉了，現在尚未醒來，要把掌門喊醒嗎？”
“不用，讓我爸休息下吧，他最近太累了。”
李平安心底暗自鬆了口氣。
如此，也好避免他的兩個父親碰面，減少發生一些意外事件的可能。
“各位還請隨我一同趕赴西崑崙！”
衆仙同時行道揖應諾，無人問要去哪作甚。
道道流光直射西北，場面煞是壯觀。
……
太乙、黃龍、玉鼎三真人得了廣成子傳信，丟下姜尚，急匆匆回了玉虛宮中。
他們前腳剛到，尚未與玉虛宮前的大批同門打招呼，東南方位就出現了一片恐怖氣息。
黃龍真人面色大變：“快！截教打過來了！”
“打什麼打，”太乙真人嘖了聲，“師兄你別這麼膽小，天庭那麼多高手你沒看見啊，大師兄喊我們回來，應該是有什麼要事。”
玉鼎真人道：“莫要多話了，去大師兄處。”
三位真人各自昂首挺胸、駕雲歸列。
廣成子仔細打量着東南飛來的諸多身影，點出了闡教十二金仙外加二十餘名闡教實力最強的二代弟子，去了玉虛宮大陣之外靜候。
崑崙山的散修們各個瞪大雙眼，四處眺望，就連那些一心閉關的著名散修，比如那度厄真人，此刻都忍不住現身觀望，看看這是發生了哪般大事。片刻後，大鵬鳥的長嘯聲震動九霄，西崑崙深處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獸吼。
開明獸顯出千丈法身，威風凜凜地掃視各處，而後……它就老老實實地低頭爬伏，對前方高空嗡聲道：
“拜見陛下。”
“嗯，”李平安率衆多高手顯出身形，緩聲道，“最內層的秘境開個門戶，今日要在那與超脫者談判。”
開明獸明顯怔了下，隨後緩緩點頭，並未問半句話，扭頭對着西崑崙秘境那極爲闊氣的大門，發出了一聲聲低吟。
淺淺的波痕，晦澀的道韻；
又有一隻玉如意的虛影自西崑崙秘境上空顯露。
——其實是玉虛宮聖人，此前就在護持此處，避免被其他聖人或超脫者發現。
秘境大門緩緩打開一道漩渦。
李平安道：“王母帶諸道友先行入內，我等一下超脫者老師，此間我已提前傳信叮囑過，他們已做好了接待的準備，雲中子老師與徐升前輩也會爲各位講解。”
徐老爺子一臉懵逼。
不是，他也第一次來這啊。
瑤池已是欠身做請，帶着一羣天庭仙人先行入內，而後人族、闡截兩教、龍鳳二族等諸多高手先後進入那漩渦門中。
漩渦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聲驚歎。
他們似乎看到了一些頗爲令人驚歎的物件。
李平安也不着急，他對此間情形瞭若指掌，此刻只是靜靜站着，等待着今日主角的登場。
“陛下，”后土身形飄來此處，輕聲問，“今日是如何佈置的？”
李平安輕吟一二：“沒有什麼多餘的佈置，只是想竭盡全力去做到一件事，同時也讓大家知道此間發生了什麼。”
后土問：“可有什麼是吾能做的？”
“有，”李平安點點頭，“稍後還請道友堅定不移的站在我身後。”
“這有何難？”后土目中帶着幾分笑意，“那吾就入內等着了。”
“對了，”李平安道，“稍後東皇太一也會過來……”
后土輕嘆了聲：“若他能爲天地衆生計，吾可暫不與他清算舊時恩怨，此間已是有諸多事令陛下爲難，吾與巫族也只能如此爲陛下分憂了。”
“唉，”李平安一時不知該如何評說。
巫族，父親算計的直接受害者。
這還只是當前天地間的巫族。
東皇太一隻是一把劍，執劍者的責任自是最大的。
李平安道：“道友，待今日事了，我會對道友和盤托出此間諸隱秘。”
“嗯，”后土含笑道，“那吾就多謝陛下信任了。”
言罷，她駕雲匯入那道漩渦中。
清素自一旁飛來，落在李平安身側，並未多問什麼，只是靜靜陪着。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
一聲牛叫自天地間緩緩盪開，老君騎牛而來，身旁跟着一臉倦色的玄都大法師。
他們與李平安簡單敘話，隨後便入了此間漩渦中，靜待後續的大戲開鑼。
如此過了小半日，李平安察覺到了一縷氣息在快速逼近主天地，於是擡手捏碎了袖中的玉符。
不多時，妄日帳下八煞之二，文天與紫苑，便帶着還穿着一身王服的東皇太一·帝辛，自不遠處現身。
那中年男人模樣的文天拱了拱手，笑道：“主人已要到了，還請天帝陛下做些準備。”
“這準備什麼，”李平安攤手聳肩，“我在這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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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苑問：“你去過主人那裡了？”
“嗯，”李平安笑眯眯地說着，“兩位還是稍微客氣一些，尤其是這位文天，我若要殺你，基本不用親自出手了。”
文天的笑容略有些僵硬。
他淡然道：“就算道友身份特殊，主人也未必見得會爲道友一句話而讓吾隕落。”
東皇太一在旁輕輕嘖了聲：“父親會的，只要他開口，除了這個天地的終結命運，其他……父親什麼都能給他，文天叔伱還是別得罪他太深了。”
紫苑和文天目中都多了幾分疑惑。
李平安恍然。
原來這個文天並不知道他與超脫者妄日是什麼關係啊？
那感情，這傢伙之前說的那句‘你來扛旗反超脫就是最大諷刺’又是什麼意思？
單純是因爲他的一身本領大多都是源於超脫者妄日？
李平安：……
他竟然是想多了？
文天這句話，在李平安此前的‘情緒崩潰’中，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
不過結果還是不變的，李平安對此倒也算是頗爲‘感激’。
“三位還是在此等候吧，莫要直接進去，我怕兩邊打起來。”
正此時，東天出現了一朵淺金色的雲朵，一名道者捧着銅鏡、帶一頭丈高的白猿，朝西崑崙飛馳而來，轉眼已是跨過重重乾坤，抵達此地。
道者自是遮雲道人，伏羲善屍。
遮雲道人恭恭敬敬地對李平安行了個道揖，朗聲道：“奉命赴約而來，妄日主人一縷元神就在此間，隨時可現身。”
“善！”
李平安拱手錶達對昔日伏羲氏的敬意，而後便轉身看向天空，行道揖、目蘊神光，朗聲呼喊：
“請聖人現身！”
晴空忽地雷霆大作，西崑崙瞬息間被七彩霞光包裹，截斷了各處朝此地窺探的仙識。
霞光中，玉清聖人元始天尊最先現身，坐於蓮臺、身高數十丈，仙風鶴骨、灰髮飄飄，中年面容之上多是肅穆。
而後，天地間出現三片祥雲。
通天教主一襲青衫、手提長劍，伴着盈盈笑意踏過東海萬里煙波，瞬息間抵達此處。
聖母女媧坐於蓮牀之上，背後環繞着江山社稷圖的虛影，儀態冠絕三界，普通仙神何敢目視。
相比之下，自九天而來的太清聖人，看着就像是一個個瘦瘦弱弱、乾乾巴巴的凡俗小老頭，自身氣息融於自然，看着全然沒有半點威勢。
四位聖人一同落下，各自化作尋常仙人模樣，只是每個人身周都有三尺之地的‘禁區’，此間蘊藏了聖人大道，讓乾坤都有些微扭曲。
不可目視，不可接近。
女媧柔聲道：“陛下呼喚，不知所爲何事？”
“稟聖母，”李平安正色道，“今日弟子斗膽，邀超脫者妄日真人，前來相勸！”
“勸？”
女媧不明所以：“他不是要滅世開闢新世界嗎？你如何相勸？又爲何相勸？”
“弟子覺得，不用滅世，也有可能開闢新世界。”
李平安訕笑：
“這也是弟子爲天地做的最後一次努力。
“若今日能說服超脫者固然可喜，若是說服不得，那……弟子就會試圖說服另一位高手，爲天地謀求幾千年的時間，給我一些嘗試的機會。”
“哦？”
妄日老人的嗓音自銅鏡傳來：
“沒想到，我的弟子竟然還不願放棄這般想法。”
“我是個固執的人，老師您知道的，”李平安笑了笑，“還請四位聖人一同入內。”
妄日老人笑道：“幾位道友莫急，我那兩個不成器的記名弟子也到了，讓他們一同現身吧，六聖……就該整整齊齊。”
清素聽着這話不由得俏臉煞白。
她下意識就覺得，妄日老人似是要幹掉六聖。
——主要是因她修爲相對較低，在聖人級別的威壓之下，道心很容易受到影響。
李平安卻是毫不忌諱地拉了下清素的柔荑，皺眉道：“老師，您注意點，別嚇到清素了。”
“好好好，”妄日老人的嗓音頓時變得無比溫和，“弟子媳莫要怕，今日不鬥法、不打架……來，遮雲送禮。”
遮雲道人應了聲，自袖中取出三隻錦盒，將冰藍色錦盒遠遠推給了清素。
清素略微思忖，扭頭看向李平安。
“收着吧，不用跟他客氣，”李平安笑道，“我與他只是處理接下來問題的方式不同，立場有所偏倚，但總歸也算是師徒情深。”
“哦，好。”
清素將錦盒抱住，低頭不語。
剛在一旁現身的西方教二聖緊緊皺眉；
文天、紫苑、東皇太一面色無比複雜；
就連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女媧，都禁不住略微皺眉，打量着李平安與遮雲道人手中的銅鏡。
這對師徒……
是不是……
有點‘曖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