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陳部長在上面。”這話意思就是陳湛北要見她。晨曦不着痕跡的蹙了蹙眉,她不想去,她不想見和徐家相關的人。可是看着秦州那姿態,她不去不行。秦州是陳湛北的司機,陳家首長從部隊挑出來的,如今是陳湛北的缺一不可的右臂。
“秦叔,他怎麼來醫院了?”晨曦小聲問道,眼睛飄忽的望着前方。
秦州向來不苟言笑,“部長前幾天有些發燒,一直扛着,回到D市就加重了。”
晨曦低低的喔了一聲。
頂樓的病房,安靜的有些空曠,她聽着自己的腳步聲。秦州帶她來到病房門外,“我就不進去了,回去拿些換洗衣物。你自己進去吧。”
晨曦遲疑了一下,終於敲了兩下門然後推開門。陳湛北背對着她,一手吊着鹽水,空閒的手翻着文件,屋子裡傳來輕微的沙沙聲,很舒心。沙發一角隨意的擱着他深色的西裝,晨曦望着他的側臉,陳湛北輕皺着眉頭,面容冷峻,他此刻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乾淨俊朗。偌大的房間裡似乎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晨曦有些無措,她刻意加重腳步聲。
這時陳湛北合上文件,轉頭望着她,嚴峻的目光掃過她的面龐微微閃過一絲柔光,“先坐會。”
晨曦下意識的咬了咬脣,僵硬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奇怪的是她這會精神倒是好了一些。她看了眼那瓶鹽水,已經掛了大半瓶,抿着嘴微微垂下眼睫。她對陳湛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情緒,陳湛北是她父親的小舅子,按輩分晨曦也得稱呼他一聲“小舅”,可是晨曦叫不出來。她不喜歡陳湛南,自然這種感情也被遷移到陳湛北身上。不過陳湛北對她也算不錯,每次回來,只要暖曦有禮物,也不會少她的一份。
陳湛北因爲生病的關係,臉色沉沉的,“生病了?”他問道,聲音泛着沙啞。
晨曦交握着手,“只是小感冒。”
陳湛北微呼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眼角,毫不掩飾的疲憊,“一會兒讓醫生看看。”
“不,不用了,我馬上就回去了。”她真的不是很想和他呆在一起。
陳湛北眉眼一凜,盯着她的眼睛默聲看了她一會兒,“牀頭櫃上有個袋子,拿過來。”
晨曦慢慢的走過去,看了眼那個袋子,伸手拿過來,趕緊遞給陳湛北。陳湛北皺了下眉,“打開看看。”
晨曦猶豫了一下,還是和以前一樣很聽話的打開袋子,是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她輕輕的拿出來,原來是一輛皇室馬車,馬車裡坐着一對精緻的男女娃娃,她的表情一下子凝結起來,腦中一片空白,心臟狂亂的跳着,她拼命地捺住自己的不安。這輛馬車和她當年畫的簡直一模一樣,當時她寫了一句話,希望有個王子能駕着這輛馬車來接她,只是那份畫稿幾乎沒有人知道。
她愣愣的看着他。
“這次出去碰巧看到的。”陳湛北不着痕跡的撇過眼,從容的說道。
晨曦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手細細摸着馬車的紋路。
“晨曦,不要總把事情憋在心裡,你不說他不會知道。”陳湛北習慣性的敲了敲左手食指,似乎他一直都看透她,瞭解她。
晨曦慢慢擡起頭定定的望着他,他的眼深沉晦暗,她心裡閃過不解。她以爲他也會像陳湛南一樣指責她。她頓了一下,“你不罵我?”
陳湛北挑了挑眉,輕笑了一聲,“我爲什麼要罵你?”
晨曦咬着嘴角,她微垂着臉頰,沒再說話。
陳湛北凝視着削瘦的下巴,擺擺手,聲音清淺,“你回去吧,好好休息。”聲音中透着無限的疲憊感。
晨曦看了他一眼,“謝謝你的禮物。”她抱着馬車慢慢地走出房間。原本一團亂的腦子此刻更加的混亂了。
秦州回來的時候,病房裡一股子煙味,陳湛北指尖夾着菸頭,眼睛一直望着窗外。陳湛北這些年仕途一直順風順水,他這個年紀早該成家了,陳家的父母也明着提了很多次,讓他早點定下來,可是陳湛北從來沒有表態過,一直冷冷的應對着。陳湛北是個很冷漠的人,不管是對不認識的人,還是對他的家人。
秦州跟他八年,陳湛北是個出色的政客,秦州一直以爲他天生的感情淡薄,除了對徐家兩個女兒稍稍熱情些了。
“陳部,醫生說喉嚨不好不能抽菸。”秦州說道。
陳湛北扯了扯嘴角,“抽一根不礙事的。”
“老首長讓你明天回去一趟。”秦州傳達着。
陳湛北表情淡淡的,“什麼事?”
“首長几位老戰友今年在D市聚會。”
陳湛北會意,知道這聚會不會是那麼簡單的事,不然也不會讓他回去了。
被陳湛北這一打岔,她藥也沒拿,鹽水也沒有掛。回到家的時候,顧唯安依舊沒有回來。晨曦泡了一個熱水澡,又喝了一碗薑湯,就上牀了。
等她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家裡冷清清的,她在客廳和廚房裡轉了一圈,找不出一絲顧唯安昨晚回來的痕跡。
一上午她無所事事,她快被那種寂寞吞噬殆盡了。她不停的換着臺,電視的聲音放得很高,似乎這樣家裡纔會有生氣。
那天晚上,她到大半夜還沒有睡着,夜裡的每一個細微的動靜,她都聽的清清楚楚。顧唯安是在12點18分回來的。晨曦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他的腳步聲從她的門前經過,只是一瞬,後來她聽到隔壁房門開啓和合上的聲音,很重,她估計顧唯安又喝酒了。
她死死的拽進被子,這一天她沒有說過一句話。
清晨的眼光灑進來時,她忽的睜開眼,輕手輕腳下來做早飯。妻子給上班的丈夫做早餐,然後目送他離開,她一直幻想着有這樣的一天。可一切還是偏離了,她有了丈夫,卻過上了冷冰冰的日子。
她把早餐端到桌上,一一擺好,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等到粥變涼,煎蛋冷卻,顧唯安依舊沒有下樓。晨曦有些擔心他,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生病了。她躡手躡腳的上樓,輕輕扭動房門。這是她第一次踏進這間房間,厚重的窗簾遮擋了一切的光源,室內昏暗一片。
她怔怔的站在那兒,眼睛直直的落在大牀微微隆起的地方,“顧唯安——”她壓着聲音喊着他的名字。
沒有迴應。那一瞬,晨曦心頭有絲慌亂,連忙加速步子走過去。只是在離大牀一步之遙時,她聽到一聲厲嚇,“誰讓你進來的?滾——”
她猝然終止了步伐,雙腳沉重的無以復加。
“嘀嗒”一聲,窗簾自動打開,迎來熠熠的光芒。晨曦下意識的眯了眯眼。顧唯安已經從牀上起來,他光裸着上半身,臉上還有幾條壓痕,冷冽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晨曦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我——我上來是想——”她梗着喉嚨,語序斷斷續續的,“我見你一—上午還沒有下來上來看看。”
顧唯安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臉上沒有一絲溫度,他寒着臉,眼神陰鷙,一字一句堅硬地說道,“從今以後不要再踏足我的房間一步,滾——”
晨曦一下子腦袋發懵,她眼底毫無焦距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忽然間覺得他真的好陌生,陌生的她都不敢去看他。她慘白着臉,此刻她清清楚楚的看清了房間的一切,她一秒都呆不下去,一面牆壁,巨幅的照片,而照片上嫣然而笑的人是——徐暖曦。
那個下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家門,她知道她不能在呆下去了,她必須找一件事做一做,或者找一個人說說話。
她不知道換了多少輛公交車,只是傻愣愣的坐着。暮□□臨的時候,她終於疲倦的有了意識,公交車上正在播放着一個網站的廣告“找房子,找工作……CC網啥多有。”
就在那一瞬,她下定決心去找一份工作。晨曦緊緊的抱着頭,她愛顧唯安,那種愛是已經刻在心底多少年了。她不願放棄,不論顧唯安現在怎麼對她,她想時間會慢慢改變一下,即使不能日久生情,顧唯安不會拋棄她的。顧氏現在的一切都是徐家給予的,顧唯安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這個枷鎖會剋制着他。
公交車平穩的行駛着,窗外傳來陣陣噼噼啪啪的雨點聲,晨曦擡起頭側過臉,看着玻璃上的雨水。
公交車在站點停下來時,晨曦快速的跳下了車。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她只套了一件單薄的風衣,不一會兒就被淋溼了,一步一步朝着家走去,被雨水沖刷着,她忽然有種放縱的舒坦。徐暖曦說她下賤,顧唯安說她是瘋子,她扯了扯嘴角,雨水順着嘴角滑進嘴裡,澀澀涼涼的,當她看到前方那幢房子透着暖暖的光時,她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愛顧唯安,愛的痛徹心扉也要和他在一起。
正如那歌所演唱的,愛到無路可退的地步,只好一步一步繼續貪圖。她貪圖的就是顧唯安那一天能豁然明白她對他的愛。
離婚的事很快了,你們也要勤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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