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面容,血染的面孔,胸前的長箭,身上的刀口!
破碎的衣服,外露的肌膚,盈滿的傷口,外溢的血色!
血泊之中的人兒,微不可見的呼吸!
令人,望之變色,觸目而驚心!
赫連逸眼眸緊縮,臉色微白,眼底溫和不再,陰戾盈滿,殺氣四溢!
鳳璟眼簾微顫,心口被一股突然而至的陌生感佔滿,怒火襲來,弒殺之意蔓延,風輕雲淡不再!
身後的護衛,看到藺芊墨這副模樣,神色各異!
藺毅謹看着奄奄一息的藺芊墨,整個人都在發發顫,聲音不穩,心口發抖,面無人色,跌跌撞撞,極力壓制着那天旋地轉,衝到藺芊墨身邊,撲倒在地上,伸手把她攬在懷裡,眼睛赤紅,“墨…。墨兒…墨兒…你醒醒…墨兒…”
或許是聽到了藺毅謹的聲音,藺芊墨緩緩睜開眼睛,“哥…。”聲音沙啞,無力,飄無,虛弱不堪。
“我在,我在,墨兒,哥哥在…在…”藺毅謹面部扭曲,聲音嗚咽,咽喉如被什麼緊緊抓住,喉嚨發緊,胸口發疼,幾近窒息,“墨兒,對不起,對不起…。哥…來晚了…”
“哥,疼…”
一句話,藺毅謹情緒再也壓抑住不住,眼淚噴涌,把藺芊墨抱起,滿目蒼夷,面部抖動,哽咽,“墨兒,不怕,哥哥你帶你去找大夫,我們去找大夫…”
“嗯,找大夫…”
“不要怕,不怕,墨兒會沒事兒的,會沒事兒的…”
“嗯,我還要跟哥哥去過風寸草地見牛羊的日子…”
“好,墨兒好了,哥哥就帶你去,馬上就帶你去…”
“哥,我有點冷…”
“哥哥抱着,一會兒就不冷了,墨兒不要怕。不要怕…。”
“哥…”
“我在,在…。墨兒不怕…”
“哥,我不想死…”
“墨兒不會死,哥哥不會讓你死…哥哥還沒你帶你吃遍天下好吃的,還沒看着你嫁人成家,還沒看着你幸福安樂…。哥哥絕不讓墨兒死…”藺毅謹泣不成聲,喉嚨已經快發不出聲音。
藺芊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模糊不清,眼角溢出一抹水色,“哥,我好像聽不到你說話了,藺毅謹,你還在嗎?走了嗎?好靜…。藺毅謹,我有些害怕…哥…”
“墨兒,墨兒…”聽着藺芊墨的話,看她閉上眼睛,藺毅謹幾近窒息,“墨兒,哥哥在,墨兒…我…”
藺毅謹話未說完,脖頸上忽然一痛,眼前一黑,手卻抓的更緊,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求你,救我妹妹…”
“我會!”
聽到鳳璟的話,藺毅謹感覺胳膊上一鬆,那一瞬間失去的感覺,讓藺毅謹毫不猶豫張口,在意識消失在一刻,牙齒對着自己的舌頭狠狠咬了下去,劇烈的痛意,讓剛剛幾欲暈過去的藺毅謹,即可恢復清醒,神智恢復,同時也嚐到了嘴裡的腥甜。
鳳璟看着藺毅謹嘴角溢出的血色,轉眸,“鳳和,帶他一起回去。”
“是!”
鳳璟交代過後,抱着藺芊墨飛身離開。
赫連逸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看着已消失不見的鳳璟,緩緩收回胳膊,垂眸,看着地上殘留的血色,漸漸雙眸染成紅色,這一刻,心成魔…
“影七!”
聽着赫連逸沙啞,暗沉的聲音,影七心口重重一跳,“屬下在!”
“調動所有暗衛,不要隱匿過程,不要隱瞞結果,給本王去查。”
聞言,影七眉心一跳。調動所有暗衛?主子這樣暴露自己的實力,如若皇上看到了,對主子肯定會更加畏懼一分…。
想着,影七神色忽然一動,不對…也許,主子從未想過要消除皇上的忌憚。不然,當初在清河的時候也不會動手清除掉那些人。
所以,這一暴露,純粹是威懾!
看來,主子這一怒,不止是對傷害藺芊墨之人,同時也是對皇上!
“屬下遵命!”
“查到了不要把人弄死了。”
“屬下明白!”
影七離開,一部分暗衛留下,靜靜站在赫連逸身後,無聲守護他的安全。
赫連逸靜靜看着地上那一抹鮮紅,良久,從袖袋裡拿出一個錦帛,展開,先帝留下的遺旨,他立她爲九皇妃的旨意。靜靜看着,腦子裡卻迴盪起,藺芊墨曾經說過的話…。
“不喜歡你皇家人的身份。因爲尊崇,奢華背後揹負的太多,會累!”
“一次犯錯,四方指責,一步踏錯,四面楚歌!”
“稍有不慎,萬劫不復,那樣的生活,讓我感到害怕!”
“赫連逸,其實只要你想,你很容易令人沉迷。或許,我曾經也向往過,一個溫暖的男人,一片自在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守着一片美食,那種生活美好如夢!”
“我想找個簡單的會做飯的男人過日子…。”
“男的騎馬狩獵,女的牧馬放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簡簡單單!”
她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她說過不止一次!他很清楚…可他是怎麼說的?會給她簡單的生活,會好好護着她!
可現在呢?滿身的血色,滿身的傷口,無盡的痛意,害怕…這就是他給的簡單嗎?這就是他的維護嗎?
明知道她對九皇妃的位置從未有過期待,更不想擁有。可他是怎麼做的?告訴自己現在的強求,會用以後的時間來彌補。會給她極致的寵愛,無上的尊崇,無憂的生活!
然,這樣的強求給予了她什麼?命懸一線的危難,危在旦夕的結果!
以後?以後是什麼…。是她的生死未卜,是他的強求惹禍!
“赫連逸,你知道嗎?當看到你笑,那帶着真切笑意的眼睛,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讓人嚮往的溫暖,包容…”
“掌櫃的,我能奢求一次拒絕的機會嗎?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只是不想認命…。”
赫連逸緩緩撫上心口。原來!證明活着的地方,除了跳動,竟然還會痛…。
有緣相遇,無緣相守,你若安好,但願相憶…。
“小肉團,只要你好,再不強求,一切都尊你意,只要你好…。”
因爲有你,我才知道,我七情六慾,並不差什麼!
心動意折…最後結果,我只願你活着!
是什麼身份都不重要,只要你活着!
影二站在一邊,看着赫連逸眼裡的蒼涼,還有那從未見過的脆弱。影二感覺心口發脹,眼睛酸澀!
緣過了緣分,緣過了聚散,是否回頭還能上岸!
早知情字如此磨人,他寧願主子和藺芊墨從未相見,不曾相識!
鳳家
鳳璟抱着渾身是血的藺芊墨回來,在藺家引起了不小的波動。
然,無論是驚訝,還是好奇的人,剛靠近鳳璟的院子就被鳳和帶領的鳳衛攔下了。
“郡王有令,五十步之內,任何人不許靠近,違令者,軍法處置!”鳳和話說完,擡手,“散,守!”
一令出,白名鳳衛無聲分散開了,只是這次卻不是在隱於暗處,而是全部昂立在了明處,一種顯而易見的沉懾,威壓,瞬時鋪散開來,壓抑感,緊繃感頓生。
看着鳳和冷硬的表情,還有鳳衛那殺伐決然的鐵血氣息!來的人,一言不發,均默默離開了。
鳳老夫人聽到消息,心情不由沉重,“齊嬤嬤!”
“老夫人!”
“你去把庫房裡的好藥材都拿出來,送到璟兒那裡去,或許能用的上!”
“是!”
齊嬤嬤領命一刻不敢耽擱,即可去辦事兒了。鳳老夫人起身去了佛堂,希望菩薩顯靈,能保佑那丫頭度過一劫!
國公爺這邊得到消息,臉黑了,罵了一句粗話,接着大吼一聲,“木子,木子…。”
“小的在,小的在…”木子邊應,邊跑!
“去,進宮給請御醫,就說老子病了!”
木子:…。病的的還真是中氣十足呀!木子心裡暗腹,臉上卻滿是擔心道,“國公爺,你身體不適趕緊躺着休息吧!小的馬上就去御醫過來,你老先忍忍…”
“忍個屁!老子的孫子馬上大婚,有人竟然敢讓我孫媳婦見紅,這不是誠心要我孫子做鰥夫嗎?他孃的,竟然敢在我鳳家頭上動刀子,找到人老子要活颳了他…”
木子聽了,連連稱是,“國公爺,心病還須心藥醫,小的這就去請御醫,並稟報了皇上,讓皇上給我們鳳家做主!”
“去吧!稟報皇上,老臣已經哭暈了,無法親自進宮請皇上主持公道,還請皇上贖罪!”
“小的明白,小的即可就去!”木子應完,飛身離開。
皇宮
赫連昌在得知藺芊墨的情形後,當即書房剛換上的物件又毀了一半兒。
藺芊墨要是這麼死了,那他還謀算什麼?兵權,遺旨還怎麼收回?
赫連昌心氣不順,伺候的人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不小心吱一聲,小命就立馬沒了。
“皇…皇上!”
“什麼事?”
赫連昌一聲低吼,稟報的太監嚇的身體一抖,忍着想尿的壓力,憋着氣,提着心道,“稟皇上,國公府剛纔進宮來請御醫,說國公爺病倒了。”
“病倒了?”赫連昌皺眉問,心裡忍不住咒,怎麼不是死了!
小太監看不到皇上的內心,只如實道,“芊墨郡主被人傷了,國公爺感覺被欺負了,一時氣鬱攻心,人就…”
“放他孃的屁!”怒火太旺,皇上沒忍住,爆了粗了。
書房內伺候人,瞬時把頭垂在了褲帶上,屏住呼吸,極力表示,他們什麼都沒聽到。
赫連昌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臉色越發陰沉,咬牙,“去國公府傳朕口諭,要國公爺好好的休養。傷了藺芊墨的人朕一定會查出來,給他一個交代的。”
聽着赫連昌咯吱咯吱的咬牙聲,小太監差點虛脫了,應了一句是,趕緊退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後面傳來一陣劈里啪啦的聲音。小太監一抖,看來書房裡剩下的一半兒物件也毀了。
赫連昌惱火呀!他想要的東西一件沒得到,反而先要主持公道?
國公爺這個老狐狸,這是主持公道嗎?這是逼着他給藺芊墨定下名分呀!國公府都爲藺芊墨出頭了,這在告訴外人,無論出什麼事兒,他們已經承認了藺芊墨郡王妃的身份。
如果這個時候,他這個帝王再來說,哎呀!九皇爺他看上你家孫媳婦兒,你國公府把孫媳婦兒讓了吧!
孃的!說這話,就算有先帝的遺旨,那也打臉!他是想挑撥九皇爺跟鳳家的關係。可他自己卻不想在這個時候跟鳳家鬧出什麼間隙。
他可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沒把九皇爺和鳳家的關係搞破,反而讓他們對他這個帝王生出不滿,如此一來的話…
赫連昌想着,臉色越發難看起來。藺芊墨這一出事兒,讓本一舉兩得的事開始變得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