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臣婦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沈蓉看着下面規矩行禮的柔美婦人,輕輕一笑,起身,親自扶起,笑意盈盈道,“幾年不見,表妹怎麼變得這麼客套了。來,趕緊起來!”
沈佳聽了,起身。那嬌媚,脫俗的容顏落入眼簾。沈蓉看了眼睛微閃。
沈佳柔柔一笑,聲音溫軟柔膩,甜膩滿溢,“表姐如今已是貴妃,臣婦可不能帶頭壞了娘娘這裡的規矩。”這話說的親近又討巧。
聞言,沈蓉臉上笑意越發濃,“你這張小嘴喲,現在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表姐如今可是越發尊貴,美豔不可直視了。”
“自己頂着一張如花似玉,沉魚落雁的臉蛋,還夸人家美豔。你這是取笑你表姐我呢!”沈蓉嗔笑,佯怒道。
沈佳捂着心口,滿臉受了大冤的委屈色,“娘娘說這話,臣婦可該找誰來伸冤呀!”
那副含冤莫白的樣子,逗的沈蓉止不住笑出聲來,“你呀,你呀!人長大了,這性子怎麼越發的跳脫起來了。你這樣,也難怪姑姑越發寵你了,這模樣誰捨得委屈你一分呀!”
聞言,沈蓉眼裡極快的閃過一抹暗色,瞬間又消失無蹤,讓人無從探究。臉上笑意卻越發濃郁,“我這不是仗着表妹疼愛,纔敢這麼放肆的嗎?”
“你呀,我是說不過你。來,坐下說話吧!”沈蓉拉着沈佳的手,在軟榻上坐下,臉上笑意不斷,道,“我估摸着你們這幾日就該到了,可沒想到你今日就能進宮來看我。這可真是一份驚喜了。”
沈佳笑了笑,道,“已到京城有幾日了,只是前幾日忙着歸置東西,再加上身體也有些不適,就沒敢進宮來叨擾表姐,免得給給表姐過了病氣,那我可就罪過了。”
沈蓉聽了,臉上臉色變得沉重,滿是擔心道,“身體還沒養好嗎?”
沈佳垂眸,笑意隱沒,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自嘲,苦笑,“讓表姐掛念了。不過,我這身體能安穩的活着少吃點藥都是一種難得了。其他的,已經不敢奢望了。”
沈蓉不高興了,輕斥,寬慰道,“你呀!可別說這喪氣話。你沒在京城的時候,什麼都不方便,咱就不說了。可現在你進京了,有這宮裡的御醫給守着,我怎麼也得把你身體給調理好了。”
聽了沈蓉的話,沈佳眼裡溢出水色,“讓表姐操心了。”說着,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按了按眼角,抹去那一抹水色,強顏歡笑,“看我,又失了分寸了。”
關於沈佳的身體,牽扯着一個不能輕易提起的人,一件敏感陰損的事,這話深談不得。
沈蓉嘆了口氣,不着痕跡的轉移話題,道,“你在楊家如何?楊家那些人可都老實?”
沈佳也適時收斂臉上的傷感之色,點頭,一點不掩飾道,“都是一些貪的,倒是都很好拿捏!”
“如此就好!”就她們而言,人不怕貪婪,就怕你沒慾望。慾望越小的人,越是不好拿捏。
“不過,既然來了京城,你也該適時的提醒他們一下。想什麼都給壓到心裡去。別讓他們什麼都表現出來。”
“嗯!那楊樞霖雖然貪戀仕途,可也是有幾分本事的。不然,我也不敢麻煩表姐提他一提。”
這話沈蓉倒是不懷疑,笑了笑,眼裡染上一抹隱晦的嘲弄,“但凡夠狠心的男人,總是能有幾分成就的。”
足夠狠心的男人!沈佳聽了,眼裡劃過一抹恍惚,垂眸,遮住眼底的冰冷,痛和恨。那個人確實夠狠。狠的,讓人懷疑,他是否根本就沒有心。
“佳佳,前段時間我聽母親說,你把楊樞霖的女兒接回來了?可有此事。”
沈佳擡眸,眼裡那一抹冷意完全看不出絲毫,已恢復一貫的柔順,溫柔,輕輕一笑,“她叫楊瑩,長的倒是能入眼,我看着或許能排上些許用場。”說着,眼裡染上一絲涼涼的沉笑,“關鍵是,她秉性跟楊樞霖很像!”
像楊樞霖!一句話解釋了所有。一個狠心,又貪心的人。
沈蓉聽了眉頭挑了挑,“當初她能跟着她生母一同離開楊家,我還以爲她也是有幾分性情的人?”
“呵呵…。當初離開,不過是以退爲進,是那李氏妄想逼迫楊樞霖低頭的蠢招而已。現在,見適得其反,還要徹底被驅離楊家。這楊瑩就急了,抓住我這一根兒救命稻草,毫不猶豫的跟她生母,及其兄長,妹妹劃清了界限,斬斷了關係。”
沈佳說着,臉上滿是清清冷冷的淺笑,眼裡盈滿不屑,譏諷,“那決絕的樣子,跟當初楊樞霖拋棄妻子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愧是父女!”
“是呀!而且,現在楊瑩回來,我倒是很樂見其成。她回來,不但可以通過她的口,徹底坐實李氏當初紅杏出牆的惡名。而我嬌嬌的養着她,也正好用她來成全我賢德,良善的好名聲。更重要的是…。”沈佳說着一頓,看着沈蓉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惡趣。
“更重要的是什麼?”沈蓉笑問。
“更重要的是,可以用她來膈應楊樞霖。天天面對着這個被她遺棄的女兒,楊樞霖心裡肯定鬧心的不行。所以呀!別看楊瑩都回來有半年了,可楊樞霖從來沒主動叫她去見一次,很多時候更是能避則避。就連每每看到我對楊瑩親和有加的樣子,楊樞霖的表情都糾的不行,我在一邊看着,都是強忍着纔沒樂呵出聲…。”
沈佳說着,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每日看着他們父女兩個,可是給我添了不少的樂子。”
沈蓉聽了哭笑不得,“你…。你呀!可是讓我說你什麼纔好呢!”
“日子過的無趣嘛!我也只能這麼找點樂子了。”
“算了,你高興就好!”沈蓉無奈道。
“我就知道表姐最疼我。”
“就會說好聽的,灌我迷湯!”
“嘻嘻…。”沈佳笑的一臉嬌俏。明明已經二十有六的年紀了,卻還帶着女兒家的嬌媚。那股風情,沈蓉看在眼裡,心裡無聲的嘆了口氣,頗爲遺憾。可惜了,這樣的顏色,竟然也沒能入了那個人的眼,反而落的一身的再也去不掉的病痛,一輩子無法生育的噩怨。
“哎呀!看我,見到表姐光顧着高興,差點把正事兒給忘記了。”沈佳猛然想到什麼,有些懊惱,無奈道。
“我還以你來看我就是來插科打諢的呢?原來還有正事兒呀?”沈蓉心情頗好的調笑道。
沈佳被說的臉有些紅了,嬌嗔道,“看錶姐說的,好像我是那不懂事兒的娃娃似的。”
“呵呵…。你可不就是嗎?”
沈佳聽了,看了一眼殿裡的一衆宮婢,沒說話。
沈蓉看此,明瞭,擡了擡手,“本宮要跟妹妹說些體己話,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娘娘!”宮婢彎腰行禮,既魚貫而出。
殿內靜了下來,沈蓉看着沈佳,關心道,“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了。”
沈佳聽言,眼裡溢出滿滿的感動,“有表姐護着,誰敢給我委屈受。”
“不是就好!”
“有了委屈我一定跟表姐說。今天來是想讓姐姐認一個人。”沈佳說着從袖帶了拿出一張摺疊整齊的宣紙,展開後,放在沈蓉的面前道,“姐姐,你看着這人像是誰?”
沈蓉看着上面靈動,漂亮精緻的人兒,端看片刻,皺眉,“倒是有些眼熟,可一時倒是想不起來是哪個?”
沈佳聽了,擡手,遮住畫像眼睛以下部位,只留一雙眼睛在外,“表姐,這樣看,可有想起是誰?”
沈蓉看了一下,眼底精光閃過,“韓暮煙!”說完,看着沈佳,眼裡染上一抹沉色,凝眉。
沈佳知道沈蓉在想什麼,淡淡一笑,“表姐,我是討厭韓暮煙,甚至恨不得殺了她。可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已成了親,過去那些事兒,就算忘不掉,解不開。但,我也已經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去針對她報復些什麼。”
說着,冷冷一笑,“而且,當年我沒能如願,落下一身病痛。可她韓暮煙又好到哪裡去呢?徒有名分,可守着的卻也不過一個寒窯,年華虛度,容顏悄逝,一個活寡人罷了!這樣一個人,看着她慘淡的過一輩子,我反而更開心。所以,我是不會拿她來煩表姐的。”
沈蓉聽了,點頭,“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說着,有些疑惑道,“那這人,她是?”
“她是韓暮煙的外甥女。準確的說,她不是別人,正是藺芊墨。”
這話出,沈蓉臉色遂然變了,“你剛說她是誰?”聲音染上冷戾。
“藺芊墨,不過,現在應該叫做贏淺。”
“什麼意思?”
“表姐,藺芊墨她沒死。不但沒死,還活的特別好。”
“沒死?你怎麼知道這些的?”沈蓉神色有些緊繃,臉色難看。
沈蓉面色凝重。有些事纔算平息下來,皇上也總算既往不提。如果藺芊墨沒死。那…。這種事情沈蓉絕對不容許。
不過,當初派去襲殺她的人,明明說人掉下山崖死掉了,就連珏兒派人凜一去找,凜一過來稟報也說人已經死了,找不到絲毫蹤跡了。這,她怎麼可能還活着。沈蓉有些懷疑!
“我家那個好女兒說的。”
沈蓉聽了眉頭皺的更緊了,看着沈佳沉聲開口,“她怎麼會知道?”
“因爲,當初藺芊墨掉落山崖後,救了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李氏!”
“你說清楚些!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李氏等人之所以會再次出現在楊家。都是因爲楊瑩被劫持而起。爲了救出楊瑩,李氏,楊志他們不得不得低頭回到楊家求助…。”
楊瑩被劫持的事情,沈佳簡單的說了一下,既道,“在楊瑩回來後,我隨意的問了一句,爲何會惹到那些匪人。楊瑩說,都是因爲一個叫贏淺的人而起。因爲贏淺做了一些激怒那些惡人的事情。然後遭到了那些人的報復,而她無辜被牽連。可,贏淺對她不但見死不救,還極快的和她們家劃清了界限。還言,早知道贏淺是那樣狼心狗肺的人,就不應該救她…。”
沈蓉一直聽不到重點,不由開口,打斷道,“那你是如何確定那贏淺就是藺芊墨的。”
“楊瑩說的時候,講;贏淺的口音聽起來像是京城人。然後,給我畫了一張她的畫像。說,我或許會見過她也不一定。當時她畫好,我並未仔細看,只說了句沒見過。直到楊瑩又給我畫了一張贏淺肥胖時的樣子。那個時候,我才猛然發現,那肥胖的樣子不是別人正是藺芊墨。仔細看過也才發覺,藺芊墨瘦下來之後,竟然和韓暮煙有些相像。外甥女像小姨,如此,我覺得,那贏淺就是藺芊墨絕對不會有錯。”
沈蓉聽完,臉上已經沒有了剛纔的陰戾。只是眼眸卻越發的陰沉,狠戾。藺芊墨,她可真是命大,那樣竟然都沒有死。
沈佳嘆氣,臉上滿是慚愧,“都是我問的太晚了,如果我能早一些探到。那樣或許……”剩下的話,沈佳沒有說出,不過意思卻昭然若揭。早知道就能早點除掉。
沈蓉吐出一口濁氣,淡淡道,“無礙!能先一步知道她還活着就足夠了。最起碼比等到她回到京城,才知道的好。”
沈佳點了點頭,“表姐說的也是。”說完,適時轉移話題,又說起了別的。至於沈蓉準備怎麼做,她是一點都沒問。
沈蓉配合沈佳的話題,兩人又頗有興致的說起了別的。而關於藺芊墨的事情,兩人誰也沒再提起。
不過,沈佳也知道,沈蓉此刻不會有多少閒情逸致聽她閒扯,既,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離開了。
沈蓉離開,一直隱匿在角落的桂嬤嬤走了出來,臉色難看。看着沈蓉沉聲道,“娘娘,您覺得表小姐的話可信否?”
沈蓉按了按眉心,道,“對於沈佳的話,我倒是沒有多少懷疑。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做一些無謂的事情。而且,對於藺芊墨這個麻煩,我是寧可信其有。在這宮裡容不得大意。”
“娘娘說的是。那,娘娘預備如何處置那藺芊墨,可是派人去…。”桂嬤嬤說着,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沈蓉聽了,勾脣一笑,神色莫測道,“本宮是很想除掉她。不過,或許並不見得非要本宮親自動手。”
桂嬤嬤聽了一時想不明,沈蓉的打算。
沈蓉看了她一眼,開口,漫不經心道,“桂嬤嬤,你說,在這京城之中,不想藺芊墨活着的人。除了本宮之外還有誰呢?”
桂嬤嬤聽了,看了一眼殿門口,確定無人後,才輕不可聞道,“皇上應該也很不想看到藺芊墨活着吧!”
“他自然是不想。不過,除了他之外呢?”
桂嬤嬤沉默,思索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沉鬱的臉上露出一絲亮色,“娘娘,是藺家!”
沈蓉聽了笑了,“不錯!一個能讓皇上感到膈應的人。不但本宮不想看到她,藺家也同樣不想。所以,藺芊墨還活着這樣到好消息,也應該讓我們的僖妃娘娘知道一下才是呀!”
“老奴知道了!定會很快讓僖妃娘娘分享到這份喜悅的。”
沈蓉點了點頭,道,“一會兒讓順子去一趟三殿下府,讓殿下進宮一趟,就說本宮想他了。”
“是,娘娘!那,老奴這就先下去安排了。”
“嗯!去吧!記得,要做的不着痕跡。”
“老奴明白。”
歷城
贏淺坐在馬上,看着擋在前面的九公子,拉動繮繩往一邊錯了錯,臉上帶着淡笑道,“掌櫃的,你先請!”
“本公子不是過來找鳳璟的,而是來找你的。”九公子嘴角的笑意依然溫和,然,眼中卻是絲毫笑意都沒有,透着一股沉沉的暗色。
贏淺聽了,滿臉歉意道,“抱歉,我有點急事兒,這會兒怕是不方便。”
九公子聽了,深深看了她一眼,既移開視線看向鳳和,淡淡道,“去前面等着。”
鳳和聞言,想起郡王交代過的話,頷首,一言不發,牽着馬走開了。
九公子身後的影一,影七,也自覺地後退了幾步。站在一個恰當的距離守着。
贏淺看此,眼裡極快的閃過什麼,垂眸,眉頭輕皺。
九公子看着贏淺那已沒了笑意的小臉,沉默,片刻,嘆了口氣,“贏贏,留下來不好嗎?”
這是九公子這輩子第一次用幾乎請求的口氣,跟人說話。那感覺,淡淡的,澀澀的,別樣滋味,有些甜蜜,又有些忐忑,複雜的讓人有那麼一些無措。擔心被拒,卻又期待驚喜。
那從未遭遇過的滋味,那纏纏繞繞,酸酸甜甜的感覺,讓九公子心裡無力感更重。情之一事,果然是從來由心,而從不由人。這句話以前他不懂,也不以爲然,可現在…。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爲情牽絆嗎?苦笑…。不想碰觸,卻悄然降臨,讓他沒有一絲防備。
也許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也遭遇情關吧!而且,還是一個比他小這麼多的女孩兒。是一時大意,是未曾預料,所以,讓一切都來的那麼措手不及。等到發現,已到了棄之不捨的程度。
贏淺感覺不到九公子那千轉百回的心思,只是爲九公子那異樣的語氣,別樣的態度感到奇怪,不過,這個時候她不想探究,也沒心思去探究。只輕笑着道,“掌櫃的,我只是出去轉轉,看看,或許很快就會回來的。”
聽着贏的的話,看着她完全無所覺得樣子,九公子心頭不可抑止涌上一抹挫敗,民間有句話,剃頭擔子一頭熱,或許就是他現在這樣吧!
有些話要現在說嗎?那些話一旦說了,恐怕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他既動了情,就絕對沒有放手一說。不過,現在…。說了,或許最先丟掉的就是顏面。贏淺對他並無別樣心思,這一點九公子自己心裡很清楚。
而這,也正是他猶豫的地方,也是無奈的地方。如果贏淺對他有意,那麼,一切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
看着九公子那變幻不定的神色,贏淺心裡那股怪異的感覺越來越重,直覺感到,還是儘快離開最好。
“掌櫃的,時候不早了,有什麼事兒我們下次再說吧!我先走一步了。”說完,欲策馬離開。然,馬蹄剛邁出一步,繮繩被人拉住。
“九公子,你…。”
“我不是九公子,我…。”
九公子這句話沒說完,贏淺眉心猛然一跳,瞬時打斷,笑着打哈哈,“我知道,你是掌櫃的嘛!呵呵…。掌櫃的,來,鬆開手,別讓馬小心傷到了你。”贏淺彎腰,欲掰開九公子拉住繮繩的手。
而,小手剛碰觸到那隻大手,就瞬時被反握住。贏淺身體一僵,眉頭皺起,“掌櫃的…。呃…”
話未說完,人忽然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環抱住腰身,攔腰抱下馬。
男人和女人的差異,實力的懸殊,贏淺從這一抱中體會了個清楚。
落地,站定,贏淺瞬時後退一步,隔開距離,臉上嬉笑之色不再,神色清淡道,“九公子,我們相識並不久,所以,一些交淺言深的話還是不說爲好。”說完,轉身。
“先抱本公子的是你,先親本公子的也是你。逾越的事都做過了。現在,本公子倒是覺得,我們交情很深,卻說的太少了。”
聽着,贏淺腳步走得更快了。在他說出什麼要她負責之類的話以前,她要儘快閃離。現在,她可沒興致跟他玩兒什麼曖昧,調情的小遊戲。
“藺芊墨…。”
三個字,一個名,炸的贏淺頭皮發麻,心跳突突的。該死的,詛咒一聲,腳步卻是一點停頓都沒頭。不是叫她的,不是叫她的。默唸,人越走越快。
九公子在後面看着,嘴巴緊抿,心裡是有些惱火,卻忍不住想笑。這臭丫頭,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裝糊塗,給他玩兒落荒而逃的戲碼。
看着前面,已經快跑起來的女人。九公子動了,腳擡,長長的袖袍劃過,一瞬間,人已到了贏淺跟前。一手臂張開,一手向前,微用力,那欲逃跑的人兒,瞬時落入懷中。
胸前陌生的溫熱,懷裡瞬間的充盈,心口陌生的悸動,讓九公子心跳不受控制,人有瞬間的怔忪,失神。
那姿勢,九公子心砰砰跳。而,贏淺卻是捂着鼻子差點罵娘,疼的眼眶發紅。感到前面有人,她都已經及時的剎住車了,可眼前這男人,竟然會伸手把她給拉倒懷裡去,那力道…。該死的,流血了!贏淺看着手上那一抹血紅,望天,各種無語。
九公子那瞬間的恍惚過後,回神。看着贏淺手上的那絲血色,還有那發紅的眼眶,一副無辜,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樣子。
那模樣,配上那精緻的小臉,還有鼻子下面的兩道紅色,九公子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一時無措,一時笑意涌動,“抱…。抱歉…你別哭…。”
“我要哭,請掌櫃的讓個路,讓小的找個安靜的角落哭一會兒去。”贏淺一手捂着鼻子,一手用力推開九公子。
用力了,然,眼前的男人卻是穩若磐石,紋絲不動,“九公子,你知道我是玩兒針的,也是最會軟男人根的,所以,如果不想一輩子做太監的話,還請您老鬆開手,讓個道兒。”
那黃暴的話語,讓九公子倍感無奈,“墨兒…。”
那語調,那語氣,還有那稱呼!
贏淺臉色繃緊,一句話不再多說,手動,銀針出,毫不猶豫,毫不遲疑,對着九公子刺去。
軟香溫玉再懷,別樣的滋味,令九公子光榮的被刺中了。那點點痛意,卻不容人忽視,九公子吸了口涼氣,伸手,握住那纖弱的手腕,不再讓她作亂,“調皮的丫頭,你還真扎呀!”那縱容的語調,那酸爽的抱怨。
贏淺抽,同時神色不定的看着九公子,眼裡不可抑止染上一抹懷疑,如果不是影七和影一在,如果不是鳳和對他話的遵從,贏淺都認爲這人是有人儀容假扮的。
不過,就算不是假扮的,九公子現在也夠奇怪的。“掌櫃的,你是不是病了?這麼急着攔下來,是想我給你看看嗎?”
“或許是病了!或許這病只有你能治。”
“哦!是嗎?”語氣聽着讓人各種不舒服,還有那眼神…。
“嗯!還有,其實我不是什麼掌櫃的。我姓赫連,單名一個逸!”
這話出,贏淺心猛然一沉,“九公子有些話還是不說的好。”
“其實,就算我不說,你也已經快猜到了,不是嗎?”赫連逸淡淡一笑道,“只是,我不是皇子,也不是皇叔。我是先帝的第九個兒子,現在的皇上按輩分來算,可以說是我的侄孫!”
這輩子,這身份,贏淺有片刻怔忪。
“先帝在幾近六十歲的纔有了我這個最小的兒子,本來那時他已準備退位給當時的太子。日子就定在我百日的那天。本來是個雙喜的日子。但,那一天,身體不佳的太子忽然病了且病的很重。也因此,讓位一事被擱淺,直到先帝六十七歲的時候才退位,由當時的皇太孫赫連昌繼位,也就是現在的皇上。”赫連逸說的平靜又淡然。
但是那其中隱晦的陰暗,贏淺卻清楚的感覺的到。且敏銳的嗅出,太子病重不是巧合,繼位延後更不是順其自然。或許,一切的延長都是爲了能多護着眼前這個男人幾年罷了!
老年得子,寵入心骨!
而當時受多大寵,現在就會被人多忌憚!可他卻在先帝身亡之後,安然的活到了現在。這其中經歷了什麼,承受了什麼不得而知。但,卻可以想象出,眼前這個男人心機,手腕,城府有多深。
贏淺搖頭,甩開腦中的思緒,不想再做深一步的探究。
九公子——九皇爺!這身份還真能壓死人。不過,赫連逸突然告訴她這些,更讓贏淺覺得頭痛。
“九公子,在下很吃驚,太震驚,所以,請九公子讓一讓,讓在下找個地方靜一靜。”
赫連逸對贏淺想逃避的話充耳不聞,看着她,目光柔和,輕笑道,“墨兒,你難道真的不明白我爲何跟你說這些嗎?”
是,她是不懂!不過,他的眼神讓她懂了。情愛之事她未經歷過,卻不代表她不懂,因爲看過太多。這肉麻又惡寒的眼神代表的是什麼,她很明白。
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奇怪不已。難道赫連逸會突然盯緊她,不是因爲發現了她的身份,要把她送京辦了?而是,因爲…。喜歡她?
這可真是…。贏淺無言以對。而對於這大逆轉,對於這忽然從天而降的愛情,贏淺一點驚喜不起來,心跳更是沒有!就他赫連這姓氏,就他皇爺這身份。想到皇宮那團血染的大雜燴,贏淺對赫連逸真是一點點,一米米的遐想都生不出。
退避三舍,尤顯不夠。更別提還主動湊上去。
上一世迫不得已在血色中游走了一輩子。這一世她只想要一片清淨,安寧。
所以,無論赫連逸對她是真心喜歡,還是一時好奇,贏淺都不想回應,也迴應不起。
心思清,腦子明,信念堅。贏淺看着赫連逸眼裡沒有絲毫波瀾,卻也不再回避,裝傻,簡單的回絕,比起模擬兩可,或許更合適,既然迴應不了,也不要多餘的曖昧不清,糾纏不明,“九皇爺,坦白說,我覺得很意外,也抑制不住虛榮了一下。不過,我跟九爺不合適。我喜歡過簡單的日子。”
贏淺的拒絕,可以說在赫連逸的意料之中。只是,親耳聽到這個答案,心裡那股失望還是壓抑不住。除了失望,還有一些他說不明,道不明的東西,似羞惱,似挫敗,“這跟跟在我身邊並不相沖。”
贏淺聽了搖頭,“九皇爺,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身在皇家,如何會有簡單的日子?掌櫃的,謝謝你的擡愛。”說完,拉開赫連逸放在她腰身上的手。
赫連逸不動,垂眸,深深的看着她,“藺芊墨,如果本王不放手呢?”
聞言,贏淺皺眉,看着他,靜默片刻,不答,轉而問道,“掌櫃的,請問你貴庚幾何?”
這問題讓九公子眼眸沉了一下,卻也不隱不瞞,道,“二十有六!”
“二十有六呀!一個男人很好的年華。”說着,擡頭,看着他道,“那你成親了嗎?”